第四章 地窖中的对话(2/2)
“眼睛不一直在你脸上长着么?还需要适应什么啊?”我莫名其妙地问道。没想到奇玮却看向我,一脸急切地说:“请你务必给我一次机会,就今天晚上,我会展示给你看的。”
我听到这里,打断他的话,用不屑的语气说:“等等,你这也太扯了吧。你肯定是病的出现幻觉了。看东西带尾巴?那你过马路的时候不得被车撞死?”
奇玮倒是显得很平静,或许他早就猜出我会对他发怒,听完我的话后,反问道:“蜡烛是我从这家农户的窗户上偷来的,包括火柴也是,总之,这个不重要,你先听我给你解释。如果我不把你砸晕,你会跟一个神经病人来到地窖里吗?”
“我有一双普通人的眼睛,还有一双特殊的眼睛。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个张春晖吗?自从18岁生日那天晚上我被他‘看过’之后,第二天早晨一睁开眼我就发现自己仿佛带上了一副无形的‘眼镜’,那种感觉好像是往眼睛上蒙了一层塑料布一样,我用手去抓,但只能抓到自己眼睑,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但眼睛还是憋的慌。我摇了摇头,惊奇地发现在我动的时候眼前的东西都拖着一条金色的尾巴,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视觉,相反能让我看得更加清楚。我想一定是我昨晚喝的太多把自己头喝晕了吧。于是我就结了账跑回家睡觉,可一觉睡醒来我发现自己还是老样子,我彻底慌了神,认为自己被张春晖的鬼魂缠上了,为此我还专门跑到医院去找他,可他那时候活得好好地,哪里会有什么鬼魂。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后来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
“现在熟练了很多,基本不会再算错。”
“我答应你肯定会回去,但在回去之前,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
“你终于醒了。”这是奇玮的声音。
我生气地说:“你想找我帮忙就不能好好和我说吗?把我砸晕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头有多疼?如果你不是我的病号,我早就把你揍死了!对了,你从哪里来的蜡烛?”
“有什么话出去说,这里黑洞洞的,我很不舒服。”我感到身上潮潮的,全身的关节都隐隐作痛。但结果却是奇玮这样的回答:
“正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信任你,才把你引到这个地方来,为的就是想让你帮我。”
我心里觉得十分好笑,觉得他一定是还有被迫害的幻想,就继续问下去:“我记得当时你数了一千多的数字,你数的什么东西?”
“事情远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奇玮说,“我用我的眼睛看过他,发现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奇玮看到我的表情,真诚地笑了一下,这让我多少有了份安全感:“我能看出你的心思,所以我才说你得听我慢慢把话说完。我先前早就说了,其实我不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我能流利地表达出我的思维逻辑,我能设计把你这么一个‘正常人’带到地窖里来,你有见过这样‘正常’的病人么?”
“那天他进来的时候,我本想演示给你看,好让你相信我,结果,我从他身上看到了一幅场景:我和你还有另外4个人被他囚禁在一间很大的屋子里,他手里把玩着一条蛇,一遍遍地在我们眼前比划着,嘴里还发出女人的声音,非常可怕。”
我抬起头,看到头顶有一块脸盆大小的光亮,应该是窖口吧。由于视力稍微恢复了一些,借着窖**进来的微弱光线,我能够看见周围胡乱地堆着着白菜、红薯等东西,我脚底下是黄土,这是一个农村那种常见的用来储存粮食和蔬菜的地窖。但还是看不见奇玮在哪,应该是他离我比较远的缘故吧。
“当然是好奇心,当时我看到妈妈切菜的景象,狠狠地痛哭了一场,哭完之后我心里感觉好受多了,也不怎么想自杀了。于是我就决定还是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探究我眼睛的秘密。我把菜刀扔进垃圾桶里,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那是他手里拿着的一本书的页数。我的眼睛告诉我,那不是一本普通的书,上面记载了很多神秘的东西。”
“我能帮你的肯定会帮你,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先和我回去,曾叔叔现在很着急。警察也在找你。”我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开始和他讲道理。
其实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感到事情有些怪异和棘手,如果此时能静下心来动脑想一想,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事情,我今后的人生一定会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过着悠闲而无聊的生活:娶个普通的老婆,生个一男半女,或许还能接曾叔叔的班当个领导干部。但急切的立功心情冲昏了我的头脑,我跑进胡同拼命地在寻找着,连墙角的砖头都要掀开看一下,心里明明很清楚已经不可能找到,但还是不甘心,难道我看眼了吗?应该不可能,我一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如果看错的话早就跟丢了。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头顶上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奇玮!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打晕?”因为周围一片黑暗,我无法看到他的位置,我想如果此时我能看到他,我一定会冲上去狠狠揍他两拳。
“可是大家都在找你,尤其曾叔叔,很着急。”
“所以我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必须这么做。”
奇玮对这个镇的地形不熟悉,拐进死胡同很正常。于是我放慢了脚步,气喘吁吁地向那条死胡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能抓住奇玮这个全院最重要的病号,我要立功了,回去肯定受到曾叔叔的表扬。我得意地对着那条胡同大声喊着:你已经无路可走了,别跑了,出来吧!但胡同里除了我的回声外没人回答我,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但立功的急切心情战胜了恐惧,我快步走进那条胡同,转身一看,眼前的景象让我愣住了,胡同里竟然一个人也看不到,只有两面墙壁高高地立在那里,整条巷子静的可怕,难道奇玮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升官发财是绝大部分男人的梦想,但谁可曾想一入豪门深似海,当了官后,不仅没有自由的时间,连原来自己那种温暖的小幸福都没有了,还害的自己儿子想自杀。听了奇玮的话之后,我心中充满了对他的同情,但我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只是安慰他说:“过去的已经回不来了,再怎么说你曾经也拥有过父母的关爱,比那种一生下就被遗弃的孤儿要好。那后来?你为什么没有自杀?”
“呵呵,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听你说完也没办法了,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出来和我说话,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偷偷摸摸。”我冷笑道。
“先前我以为是的,可后来我却发现在我们聊天的时候总有一个人在门外偷听。”
奇玮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有一次我躺在床上越想越难受,自己这么年轻,成天看东西就跟眼了似的,看得多了脑袋还晕,现在我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我的父母只关心他们自己的前途不管我,我越想越觉得孤独,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抛弃了我,于是我就想自杀。我鬼使神差地跑到厨房,抓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向手腕砍去,想借此了断我的余生。在我撸起左手的袖子,右手拿起菜刀对准手腕的时候,不知怎么地,脑海里突然就响起了那段张春晖对我说的那段古怪的对话,不,确切地说当时的感觉应该是那只无形的‘眼镜’告诉了我那段话,我的嘴不听使唤地把它念了出来:‘啊跌跌……’当我念完那段咒语后,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原先那种眼前像蒙上一层塑料的感觉没有了,更奇怪的是,右手拿着的那把菜刀刀刃上的那一道道密密地金属纹在我眼里一下放大了好多,而我也像患了强迫症似的开始数那些金属纹,一下就可以数一千条,就像那天数那个同学的眉毛一样。短短几秒钟,我就算出了那柄菜刀的刀刃上一共有六千七百一十八条金属纹,紧接着奇怪的景象就在我眼前出现了:景物后面那条金色的尾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妈妈拿着这把菜刀切菜的场景。我看到这个场景一下就哭了出来,爸爸在没当官以前我们一家生活的很幸福,那个时候爸爸喜欢在客厅看电视,妈妈喜欢在厨房里给我做各种好吃的,而我每次在外面玩的一身泥巴后回来就可以吃上美味的东西。后来爸爸的官越做越大,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每次回来都一身酒气,他们的争吵也开始逐渐升级,后来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妈妈也找了一个,他们在外面有了各自的家后就很少回来看我,只留我一个人在那间空空的大房子里。他们之所以现在还没离婚,是为了维持爸爸这个厅长的面子。老陈,我给你说的这些,千万不要说出去,那样会影响爸爸的仕途。我把你当唯一的朋友,才向你倾诉这些。”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先让我出去。”我继续说。
“看清了,书名叫《精神病理学概论》。”
“这些我都看见了。但我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出此下策寻求你的帮助。”奇玮继续幽幽地说。
“那你说曾叔叔是怎么回事?”我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转念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一个晚上不会有事,我答应你,今晚过后,我就和你回病院。”
“如果我不答应你?”
“这个地窖必须两个人一起才能出去,你不答应我,咱们就在这个地窖里一起坐到渴得受不了或者饿得受不了为止,那就不只是耽误一晚上的事情了。”
“你居然还敢威胁我……”说到这里我说不下去了,我抬头望了望窖口,现在要想上去必须一个人踩到另一个人的肩膀上,才能出去,出去的那个人再把另一个人拉上来才行。
我开始犹豫了,如果我按照他说的去做,从另一种层面上讲是帮助他逃跑,可是我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我要把他送进医院,那我就永远也解不开这个谜团了。从病院那十分严密的门禁设施中逃出来一个正常人都很难做到,奇玮一路设陷阱把我引到地窖里,不得不说这一连串的计策设计得丝丝入扣,简直就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更绝的是奇玮用必须两个人互相帮助才能出地窖的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要挟我帮助他,而且是心甘情愿的帮助。试想,如果他粗暴地把我绑起来,或许我只会把他当一个精神病人对待而不会相信他。奇玮真是聪明至极。
一晚就一晚吧!反正时间也不长,也没有人知道,都到这种地步了,我还有其他办法吗?怀着侥幸和好奇的心理,我答应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