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窖中的对话(1/2)
第四章 地窖中的对话
第二天,被逼急了的曾叔叔协调了县城的警察局帮助寻找。生活在县城的人们,一早起来上街发现自己原本熟悉的城镇在今天却成了阎罗殿,满大街到处跑的都是一对一对的黑衣人(警察)和白衣人(医生),活像一对对的黑白无常。每条街上的每个角落都被贴满了寻人启事,数量直逼牛皮小广告,奇玮年轻的脸庞一时竟成了这个县城的招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奇玮重回病院,还能看见自己已经发黄的头像贴在古老的墙上,无限唏嘘感概。外地人也因此戏称这个县为“奇玮县”,但在当时如果你是个外地人,当天住在旅店里你的身份证会被查3次以上。县城的老百姓人人自危,把自己锁在屋里不敢出门,但都透过窗户看着热闹并显得有些兴奋,毕竟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能出这样一件大事对人们早已生活得有些麻木的神经是一个不小的刺激。街上除了必须上班的公务员外,没有人上街,这件事给当地造成的影响非常大。
当然,我也在这茫茫的“寻人”大军里面,是“白无常”中的一员。
走在这个镇唯一的一条街上,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镇上的每条胡同,每个店铺,每个居民区,所有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可奇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一边找一边想着奇玮和我说过的话,心里隐约觉得这次他的失踪跟曾叔叔有着无法切断的联系,因为奇玮病房的钥匙只有我和曾叔叔有,就连护士给他换药都要先让我开门。奇玮那“数眉毛”的功夫像极了古时候的占卜术,但他是他在故弄玄虚,还是巧合?毕竟他只说准过一次,还是听说,是真是假难以分辨。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一定是被他耍了,我作为一个精神病医生,怎么能相信病人的话。我又觉得很对不起曾叔叔,不该骗他。
我脑子里突然呈现出一幅画面:奇玮在念完那段奇怪的“咒语”后,对曾叔叔说:“你把他们都弄到你的病房,究竟有什么企图?”曾叔叔则回过头用一种很阴险的目光看着他。
想到这里我觉得不对劲了,他一个精神病人,没吃没喝没钱,甚至连身上穿的都是病号服,能去哪?按理说蓝白色相间的病号服很扎眼,一出门就会被人注意到,但问了这么多人都说没见到,那就有可能他还在病院里?但医生们都找遍了说没有,我开始隐隐约约觉得奇玮失踪这事和曾叔叔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因为只有他的办公室别人不敢进去找。难道真如奇玮所说,这是曾叔叔的一个阴谋吗?但我给曾叔叔打电话时,明显感觉到他语气中带的惊慌,应该不像是装的,那又会是怎么回事?我越想越乱,感觉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我索性摇了摇头,总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奇玮先找回来,先不想那么多了。
我在主街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走着,突然我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约莫有18、9岁左右的年纪,身高1米78,穿着一身扎眼的病号服,那个背影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后就闪身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奇玮!奇玮你给我站住!”我大喊着他的名字,赶紧跑上前去追他。很快我就拐进了奇玮躲进那条胡同,当我转过身时,发现他在胡同的另一头站着,于是我又大叫着我追了上去,他听见我的声音,又闪身拐进了另一条胡同,我又追了上去……我们两个就在这个像迷宫般的胡同阵里互相追逐,我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被他带的拐了多少弯,跑了多少路,到最后我已经被绕得天旋地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当奇玮最后一次拐弯的时候我终于感到了一阵轻松,因为他拐进的是条死胡同,警察抓小偷的游戏终于结束了。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金色的尾巴并不影响我的视觉,只是让我觉得有点不习惯而已,我总想着要摘下那副‘眼镜’,可它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只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令我非常难受,所以我表现出了种种狂躁的症状,因为看东西带尾巴,我就想把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碎,这样我就看不见那些尾巴了。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渐渐地没有人再敢靠近我。我也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令我意识到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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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玮愣了一下,有点愤怒地对我说:“怎么,你希望我自杀吗?”
我听到是他的声音,心中非常愤怒,在黑暗中大声吼着:
“可是你的病历我最清楚,你有典型的精神分裂的症状。”
还没等我抬头向上望,一块砖头重重地就向我砸了下来。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两眼一黑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我听了他的话,有些好奇,他明明受到很好的照顾,为什么要说自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难道有人要害他吗?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赶忙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你活了下来。”
我想,既然没有他我出不去这个地窖,那我就姑且听听他有什么对我说的。于是我说:“那你说吧,我怎么能帮你了。”
奇玮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的疑问捅了马蜂窝似的涌现出来,但一时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只张了张嘴没出声。
很多自杀的人都是因为没有合理地宣泄心中的抑郁,一时想不开而做了傻事,其实当时只要他们能够找人倾诉一下或者像奇玮一样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可以解决问题,当他们跳下楼或者喝下毒药的那一刻,一定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那你看清那本书的名字了吗?”
奇玮继续说:“渐渐我发现,这双眼睛不仅可以看到过去的事,还可以占卜到未来,而且眼前那种蒙着塑料布的感觉明显在慢慢消退,直到今天我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我也渐渐适应了那种看东西都拖着尾巴的景象,总之,我的眼前不再像是带着一副无形的眼镜,那副眼镜已与我的眼睛融为一体。当我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他们不但不相信,还认为我患了精神分裂症,加之我在学校的那次表现,他们硬是把我送到了你们病院。”
“对不起,我知道把你打晕了是我的不对,但我别无他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奇玮的声音继续响着。
等我被脑袋的巨痛再次弄醒的时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衬了几片麻袋,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我用手捂着头,腰部用力坐了起来,周围的空气有些阴冷和潮湿,我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当我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沉默了,我承认刚才有被他的故事打动,但我作为一个医生,一个无神论者,是不相信他的话的:“你说的这些,我怎么相信你?如果你的眼睛真的有那么神奇,为什么不演示给他们看?”
“抱歉,这里是一个地窖,没有我的帮助,你出不去。”
“那现在?”
“那不叫精神分裂,说出来你别不信,那是我和我的‘眼睛’适应期所表现出来的症状。”
我:“……”
“那好,你先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好吧。”奇玮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白菜堆里钻出来,他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我面前,烛光只够照亮我们两人的脸,他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再一次地向你道歉,弄伤了你的头,但我必须这么做,别无他法。”
“老陈!”
“你还有什么好帮的?病院给你提供了那么好的住宿条件,曾叔叔让我不管其他病号专程治疗你,你享受到了这么高的待遇,现在还逃跑,搞得整个镇都乱了套。虽然你爸是厅长,但也不能这样把别人当猴耍。”我一着急,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曾院长。”
一本《精神病理学概论》能记载什么神秘的东西?看来奇玮的病还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我坐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对他说:“好了,就算我相信你说的话,现在你也该跟我回去了,大家都在找你,如果再这么拖下去,你爸爸就要把我们病院掀了。”
“你有什么事非要在地窖里面说?我们在医院不是聊得好好地吗?”
“谁?”
“你是说曾叔叔吗?”我苦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他了,他作为你的主治,当然要了解你的病情,听听我们的对话倒也无妨啊。”
“刚开始,我和眼睛互相不适应,还处在磨合期,每次要给他们演示的时候不是咒语念错,就是没有把数字数对,眼前自然没有出现当时的情景,所以他们才会说我得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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