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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如果你们父亲不是皇帝,不是首相,(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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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如果你们父亲不是皇帝,不是首相,你们还剩下什么呢?

由於得到了刘备的支持,李翊很快便敲定了发行新货幣的具体流程。

相府內,铜炉薰香裊裊。

李翊正批阅各州钱法司的奏报。

甄尧手持帐簿,恭敬立於案前。

“首相,各州钱法司已初步设立。”

“只待首相一声令下,国家便能够执行新幣兑旧幣的事宜了。”

甄尧顿了顿,又道,“然下官还有一虑,不知当讲与否?”

李翊头也不抬:“讲。”

甄尧拱了拱手,沉声说道:

“景元钱面值较旧五銖甚高,纵使朝廷严打私铸,恐怕仍有奸商钻营牟利。”

他抬眼观察李翊神色,“下官便出身商贾,深知利之所在,人必趋之。”

甄家虽是河北首富,但並没有为富不仁。

早在河北大旱之时,年仅十二岁的甄宓就曾劝母亲开仓放粮,賑济四方乡邻。

绝对的商界良心。

面对新幣的暴利,甄尧也是以自己家族从商多年的经验提醒李翊。

李翊乃停下毛笔,反问道:

“甄商监以为,当今天下,可还有贪官?”

被李翊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甄尧背脊一凉,忙道:

“陛下与首相治国有方,吏治清明,贪墨之徒自然……自然……”

“有,还是没有?”

李翊声音不轻不重,却让甄尧额角沁汗。

“……呃,儘管陛下神文圣武,万姓倾心。”

“然毕竟统合四疆,地方偶有一两个贪官污吏,也属正常。”

甄尧求生欲极强,他知道在面对李翊这样的政治强人不能够耍小聪明。

你说没有,那就是睁著眼睛说瞎话。

可直接说有,又显得过於唐突。

为此,甄尧只能选择相对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陛下最恨官员不作为,也恨官员贪腐。”

李翊搁下笔,郑重地说道,“然为何却仍有官员鋌而走险,冒著杀头之罪,受贿逐利?”

甄尧硬著头皮答:

“利令智昏……”

“且朝廷监察全国,不能看到各个角落,故终有疏漏。”

“正是。”

李翊突然拂袖而起,“吾等诛贪官,非为绝贪腐——”

“而是要让他们知道,伸手必被斩!”

“譬如治水,堵不如疏。”

“私铸、贪腐,如同泥沙,可遏不可绝。”

“但只要大江奔流的方向不变,几处暗涡何足道哉?”

李翊的意思很明確。

我们的打击私铸政策,与反腐倡廉政策的內核是一样的。

杀贪官反腐败,不是为了杜绝贪污现象。

因为这是不可能杜绝得了的。

但我们这样做,却可以打击这种现象。

让官员至少不敢明目张胆找你索贿。

新幣也是如此,我们发行后,儘管採取了严厉打击私铸的措施。

但在利益面前,依然会有人钻法律的漏洞。

我们是统治阶级,永远是从国家层面,从宏观的角度出发。

而地方官员贪腐也好,私铸钱幣也好,那都是微观的私人角度。

这种现象不可能杜绝,我们打击的目的,只是为了减少社会上的这种风气。

因为於整个国家的运转而言,这是无伤大雅的。

还是那句话,

大江奔流的方向不变,几处暗涡何足道哉?

“甄商监。”

李翊忽然逼近,“你可知为何让你这商贾执掌商相之位?”

“下官……下官……”

“因你懂商贾心思。”

李翊笑道,“贼知贼,吏知吏,商知商,故用汝为商相耳。”

“记住。”

李翊拍了拍他的肩膀。

“水至清则无鱼。”

“朝廷要的,是让鱼知道——跃出水面,就会死。”

甄尧面色一动,旋即定住心神,答:

“下官明白了!”

“好,依本相看,这新政策就先从洛阳开始罢。”

“天子脚下,最易办成此事。”

李翊决定先在首都推行,然后以首都为基点,向全国进行扩散。

又过旬日,朝廷詔令正式下发。

各州郡官吏闻风而动。

洛阳东市,钱法司的差役挨家挨户收缴旧钱,铜锣敲得震天响。

“奉內阁钧令,即日起禁用旧五銖!”

“限期一月兑换新钱,逾期不候。”

“一月之后,市场上不得用五銖钱交易。”

“违者,依律论处!”

百姓们攥著磨损的铜钱,面色惶然。

“官爷,这.这新钱轻了些,买米会不会亏啊?”

一个老农颤巍巍问道。

差役冷笑道:

“这是朝廷定的价,俺们只是负责执行。”

“你爱换不换!”

“不过別怪某不提醒你,一月之后,你若是仍敢用五銖钱去买米买粟。”

“休怪兄弟几个,將你拷回大牢去。”

老农无奈,只得將积攒多年的铜钱倒进官府的木箱。

换回几枚崭新的“景元通宝”。

他摩挲著钱幣上清晰的纹路,喃喃道:

“轻是轻了点但总比那些剪边的强。”

洛阳毕竟是天子脚下,算是朝廷掌控力最强的地方了。

官员基本上是按律办事,平民百姓也犯不著跟当官的起衝突。

基本都隨大流换了。

至於洛阳的一些世家豪族,他们也大多老实。

毕竟刘备成为天子,靠的可不是他们。

真要收拾他们,跟玩儿似的。

他们可不会傻到跟新君作对。

但洛阳之外,朝廷掌控力相对薄弱的地方。

就不乏有人想钻法律的漏洞了。

……

豫州,潁川。

韩氏族长韩珪將茶盏重重砸在案上。

“李翊这是要断我们的財路!”

韩氏是潁川四大家族之一。

祖上是西周的韩侯,而韩珪的爷爷韩韶更是赫赫有名的潁川四长之一。

所以韩家是潁川妥妥的顶级门阀。

管家低声道:

“家主,如今朝廷严打。”

“咱们的私铸坊.是不是先停一停?”

“毕竟曹公已经不在了。”

潁川从前是曹操的文官集团核心。

两家是相互支持,相互合作。

曹操也默许了各大家族,开设私铸坊,条件是他也要喝一口汤。

本来两边合作的算是相当愉快。

直到后来曹操与刘备爭霸失败,遁逃到西川。

潁川自然失去了曹操的庇护。

从前,作为曹氏集团的核心,韩家是魏国的顶级门阀。

如今汉室三兴,刘家人重新掌握国家权力。

作为“前朝余孽”,自然要被刘家人冷处理。

刘备虽未对潁川开刀,但也採取了政治边缘化处理。

使得潁川在全国的地位渐渐下降。

当然,彼时的曹操治所就在潁川,重点发展潁川很正常。

如今刘备定都洛阳,也没道理重视潁川士人。

“停下来?”

“你以为这是想停就能停的吗?”

韩珪冷声笑道:

“你知道我们一年靠私铸赚了多少?”

“这私铸之利,又岂是独我们韩氏一家所得?”

眾下人默然不能答。

韩珪沉吟许久,眯起眼睛说道:

“去,给钱法司的督铸使送三万钱。”

“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管家刚要领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譁声。

“潁川督铸使到——!”

韩珪脸色一变,连忙起身相迎。

“尊使到访,韩某有失远迎。”

“恕罪恕罪!”

见一眾官兵闯入家门,韩珪心知来者不善。

“若尊使不嫌寒舍鄙陋,请入內喝茶相敘如何?”

“不必了!”

督铸使抬手止之:

“本督是奉命来执行公务的,办完公事就走。”

“……呃,不知是什么公事?”

督铸使乃从怀间取出一封公文,面无表情地展开,大声宣读:

“韩氏私铸劣钱,证据確凿。”

“奉內阁令,查封所有冶坊,家主韩珪押赴洛阳问审!”

韩珪闻言,勃然大怒:

“放肆!我韩家世代簪缨,岂容你等污衊!”

督铸使冷笑:“簪缨?”

他一挥手,“搜!”

韩珪见此,面色大变,连忙喝斥道:

“我家好歹是世代公卿,岂容尔等放肆。”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韩某定要告你们御状。”

“告御状?呵呵。”

督铸使冷声笑道,“我等本就是奉朝廷命令来查你韩家。”

“你韩家当年与曹贼勾结,犯下数条罪状。”

“不过本督只负责查私铸坊,你落在本督手里,已是莫大幸运。”

“怎还敢拒不配合?”

话落,朝身后甲士一挥手,示意他们立刻进去。

韩珪遮拦不住,被眾甲士如狼似虎地冲入后院。

不多时,抬出几筐未及熔铸的铜料和私钱模子。

“韩珪,证据在此。”

“你还有何话说!”

韩珪面如死灰,心道完了,完了。

一切全都完了!

贾詡將潁川的奏报递给李翊。

“首相,韩珪已经押入大牢,其父韩融在徐州闻讯,连夜递了请罪书。”

李翊淡淡扫了一眼,隨手丟在案上:

“听说这韩融是贏长韩韶之子,前朝大臣。”

“如今看来,倒还算识相。”

“省得本相,多费精力收拾韩家。”

庞统笑道:

“经此一事,各地豪强应该都老实了。”

“只是不敢明目张胆。”

李翊摇头,“还不够。”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传令各州,所有铜矿收归官营,私采者以谋逆论处!”

冀州,中山。

时任商监的甄尧回到了故乡。

见著了母亲张氏,还有家族里的姐妹们,甄姜、甄脱等姝。

他此次回家,既是荣归故里,也是为了让甄家带头配合朝廷政策。

甄尧站在自家商號前,冷眼瞧著差役將一箱箱旧钱抬走。

管家低声道:

“家主,咱们囤的那些剪边钱.”

“熔了。”

甄尧淡淡吩咐道,“朝廷这次是铁了心,咱们没必要触霉头,得罪內阁。”

管家有些不甘心,说道:

“可咱们少赚了多少啊……”

甄尧深吸一口气,嘆道:

“挣得多,挣得少,都不影响咱们甄家吃饭。”

“如今內阁已经定下严令,我们中山甄氏还是做出表率的好。”

沿海边上,钱法司的大手亦伸到了此处。

一名渔夫扛著一筐鱼到市集上去卖,却见鱼贩摇了摇头说:

“今日只收新钱。”

“可俺只有这些.”

渔夫掏出几枚锈跡斑斑的五銖,摊手表示无奈。

那鱼贩嘆气道:

“去钱法司换吧,晚了可就作废了。”

那渔夫无奈,只得扛著鱼筐,跋涉十里到县衙兑换。

回来时,鱼已臭了一半。

於是那渔夫破口大骂,朝廷瞎折腾,只会害咱们老百姓。

骂归骂,那渔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把剩下半筐鱼拿到市场上买去了。

次日,拿著新幣易市,渐渐將昨日之事给忘却了。

整个新幣政策的实施过程,大体如此。

各州官吏,从民间收回旧五銖,然后上交到钱法司。

然后各州的钱法司,再统一发回洛阳朝廷。

最后由洛阳朝廷亲自出面,將旧钱回炉重铸,熔炉日夜不息。

工匠们將铜液倒入钱范,一枚枚景元通宝逐渐成型。

然后再將这些景元幣,重新发回市场。

以形成货幣流通。

起初实施之时,给百姓带来了不便,多有怨懟之声。

但隨著市场上的货幣逐渐统一,怨声也隨之渐渐平息。

百姓们发现,新钱虽轻,但成色足,不易磨损。

买卖时不再需要一枚枚验看。

商贾们也鬆了口气——至少不用再担心收到一堆剪边的废铜。

而世家豪强在官府的严厉打击下。

不少人都默默地將私铸的铜器给熔了,老老实实上交官府。

虽然亦不乏有心存侥倖之人,借著这股东风,私铸钱幣。

但在钱法司的高压打击下,毕竟难成气候。

未央宫。

李翊正將各州钱法司的奏报呈递於刘备案前。

“陛下,景元钱推行顺利。”

“各州旧钱收缴已逾八成,市面流通渐趋稳定。”

刘备翻阅奏章,满意頷首。

“子玉办事,朕向来放心。”

他忽的抬头,“对了,令郎李治近来如何?朕许久未见了。”

因为从前李翊走到哪儿,都是把儿子带在身边的。

所以朝官们也习惯称之为“大李”、“小李”。

李翊拱手解释道:

“回陛下,犬子现於洛阳南郊纸坊做工。”

刘备执笔的手一顿,挑眉道:

“首相之子,就这般安置?”

“正因他是臣之子,更需歷练。”

李翊神色平静,“生於富贵,若不识民间疾苦,將来何以治国?”

在李翊看来,出身富贵,便容易脱离群眾。

倘若不深入基层,便无法回到更进一步的成长。

刘备闻言,若有所思。

是也,自己早年间买草鞋,后来结识关张兄弟。

大家都是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

知道底层百姓有多不容易。

可阿斗这孩子却是含著金钥匙出生长大的,一生都没怎么受过挫折。

甚至可以说一辈子都一帆风顺。

他出生时,徐州政局基本稳定。

懂事之时,就封了世子。

然后又去富庶的河北,接受李翊的教导。

没几年,又封了太子。

他的一生实在是太顺利了。

这孩子品性倒是不坏,就是恐怕容易被人骗。

毕竟朝堂之上,充斥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念及此,刘备忽的轻笑:

“爱卿所言有理。”

他搁下笔毫,“既如此,不如让阿斗也隨令郎去歷练几日?”

李翊眸光微动,“太子金尊玉贵,只怕他受不了犬子那苦。”

“朕的儿子,难道比首相之子娇气?”

刘备摆手打断,“你我同起於草莽,没道理子孙后辈便吃不得这苦。”

“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让阿斗也去纸坊,与令郎同吃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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