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齐思番外（一）（1/2）

第62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齐思番外（一）

从永靖元年开始，偌大的诚毅侯府，就只有齐思同他的四叔父齐延住在里面了。

转眼间五年过去，在府中的时候，四叔父几乎不会踏出嘉懿堂的院门。

齐思一个人住在从前有母亲陪伴的庄和堂，常常会觉得有些寂寞，便会踏着月色，去嘉懿堂瞧一瞧他的四叔父。

从永承五年开始，家里的人就一个个离开了。

先是四叔父的何姨娘事发。而后是三叔父夫妻带着他的堂兄弟恩哥儿，忠哥儿离开。

再之后是曾祖母、祖父、祖母，以及大伯母，他们相继搬了出去。

四叔父助如今的帝王平定天下，如今已经权倾朝野。可是他承袭了诚毅侯的爵位之后，很快就将他的父母兄弟全都赶了出去。

四叔母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夸他很聪明。她应该真的是很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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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今日，齐思走回去要求陪着他的四叔父，他就会笑着对他说：“你不用在这里，嘉懿堂中的海棠都开了，今夜或许她会回来。你若是在这里，我如何与她一诉衷肠？”

他果然又在书房作画，那个身影在书影之后，茕茕孑立。他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落笔，有许久都没有动。

“往后你便是诚毅侯府的世子了，你的婚事，交由你自己做主，我不会插手。只要你心仪的那个人也愿意嫁给你，无论贫富，地位高低，我都会替你将她娶进门。”

她穿着画卷上的那件绿衣，将他搂在怀中，什么都没有同他说。

他很希望是这样，他很希望这人间有鬼神。四叔父这些年真的太苦了。

四叔父才过而立之年，却华发早生。

那时他虽然是孩子，可对人情绪的感知却是十分敏感的。

今日是四叔父唤他到嘉懿堂去的，他不敢怠慢，立刻就起身往嘉懿堂去了。

那轶散了的神思，是去了哪里？

他与她在海棠树的月色下的那些私情密语，四叔母究竟能够听得到吗？

这样的笑容，才真正当的上“一笑倾城”，可他没有在她在的时候见过。

齐思的眼圈红了红，“四叔母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若她泉下有知您对她的心意，一定会回来找您的。”

齐思仍然记得那一日。四叔母让他坐在她膝上，拿着一本书要给他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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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从前很多次一样，他想回头走回正房中，告诉四叔父他想陪着他。

不思量。又思量。一点寒灯耿夜光。鸳衾闲半床。雨声长。漏声长。几阵斜风摇纸窗。如何不断肠。

今日齐思站在嘉懿堂院中，灯影摇晃，将四叔父的身影映在绿纱窗上。

小时候母亲总将他关在庄和堂里，他与他的堂兄弟都不熟悉，他只有四叔母这一个朋友。

齐思进了门，四叔父看到他，淡淡地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他看向墙上的另一幅画，画中的四叔母一身红衣，坐在一匹枣红马上，长发飞扬，是未嫁时的打扮。

可方才他来的太匆忙，没有注意到年光去迅，又是人间四月，海棠已经被东风吹成胭脂粉色。

齐思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四叔父，您……”

齐思想到那时，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想把这件事说给四叔父听，好让他高兴一些。

实际上那个故事他已经听过，他觉得四叔母有些笨笨的，明明是个大人，讲起故事来却颠三倒四，张冠李戴的。到最后还是她一直在纠正她，给她讲了一遍那个故事。

或许夜深人静之时，画卷上的丽人真的会从画卷中走出来，与四叔父携手相看泪眼，将一切都付于不言中吧。

四叔父在嘉懿堂中，对着满室未曾挪动过的四叔母的遗物，感觉到无法承受的痛楚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策马去香山。

齐思的母亲是在永靖元年猝然去世的。

齐思又道：“既然您总是画不好，为何不把它们留下来，相互比对，也就能看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而后将书案上的画卷拿起来，轻轻送到了火盆中。

天地之大，他明明哪里都可以去，却也哪里都不能去，也不愿去。

有时候是清晨，有时候却是半夜。

齐思低下了头。

母亲就让人将书桌搬到院中，将纸张与颜色铺陈，笑着给他们作画。

又或许是新婚之夜，烛光盈盈之下的她实在太美，所以他纵使有一腔情意，也不能将她的容色留一分在绘卷中。

火盆中的火焰原来并不盛，一张画卷放进去，立刻窜起了半人高的火焰，瞬间便将那画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