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比讶渔阳结怨恨(2/2)
“少林当时抓走了刘福通护法,韩教主与他情同父子,便以武功讨人。教主以武功折服诸僧,又畅谈佛法义谛想要化解干戈,最终引出了少林寺后山的闭关高僧。双方相约于嵩山塔林论道,你看画中的山岩洞窟里,是不是有三道人影浮现?”
可这话为时已晚,江闻已经信步走入了密室之中,一眼览尽石床、石椅的简朴摆设,还有那停设在墙边的青石外椁,密不透风地砌建着一处死者的归所。
如果不是确定对方是个男的,她们一定怀疑是哪个分舵的圣女,故意乔装打扮来和她们开玩笑。
六丁神女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忽然发现江闻身影消失,立马神色慌张地追了过去,前后相继地闯入了暗室之中。
鉴于一同分享八卦的情谊,江闻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衣服,对六丁神女们说道:“今天相逢即是有缘,你们圣母既然是在幽冥巷失踪的,我今晚就顺道过去找找聊表感谢吧。主要是我今天没带名片,否则一定请你们到门派兼职前台……”
“我们红阳教自小明王死后,历代圣女都遭受火起焚身之难,屡屡死于非命,以至于声势日渐式微。红阳圣童猜测与你相近,都是孤阳不生导致,寻常武功根本无法调和,故而红莲圣母本次前来夺取一门纯阴武学。”
可此时在江闻的面前,他看到了一幅纵贯密室四面墙壁,头尾相互衔接的壁画长卷,边角似乎是从哪里开凿下来的。
因此,逐渐冷静下来的六丁神女们也讨论起来。
被利剑直指的六丁神女视死如归,丝毫不在意江闻话语里的威胁。
江闻定睛观望着四周,这座水榭的布置有势无形、难以聚气,似乎有些蹊跷,随即脚踩在湖台的边缘略微发力,就闯入了那间门户訇开的密室之中。
“先前我教红阳护法杳无音讯,三日前红莲圣母菩萨又失踪了,我们姐妹在城中上下遍寻不见,这才误认阁下高徒为……”
此人外表奇异怪诞、姿势荒唐可笑,正拿着一把刀割开面皮,鲜血淋漓间摆出鬼脸,面对着僧人滑稽难看地笑着。
“不可能。本教圣火功高深无比,寻常人绝不可能知晓……”
慢慢地,六丁神女几人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小明王的事迹,都是什么升仙山受仙法、演授奇门遁甲、化解中原武林群雄恩怨、大战并驱逐元庭北僧,乃至于用计击杀汝南颍川王察罕帖木儿,言语中满是崇拜之意。
江闻转过身,眼神中透露着浓到化不开的迷惑,“可为什么这幅画的背景,会是在嵩山五乳峰下?!”
江闻大感愕然,那天红莲圣母说过自己在找幽冥巷,而自己也在幽冥巷碰见了个嗓音雌雄难辨的鬼面人。故而对方虽然没有明言,却几乎把白莲教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如今看来居然是故布疑阵?
一种是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龙凤九年)安丰围城之际被吕珍所杀,《明太祖实录》等史料持此说;另一种是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龙凤十二年)朱元璋接小明王韩林儿渡江时与小明王一起溺死,《庚申外史》等史料持此说。
水榭亭台上方有藻井,中刻团鹤,周饰蝙蝠,暇日里泉水涌动碧波泛起,自有一段雨打风吹不去的富贵风流。有趣的是,水榭两旁的栏杆石雕精美细腻,遍布有错落相间分布的瓣纹、球纹、缠枝纹,各色纹古拙刚健、刀法精美。
虽然该政权政治上一事无成,但仍然给了元朝统治者以重大打击,为最终覆灭元朝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而实际上大明王朝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由龙凤政权发展而来。
“画中右侧道士打扮之人,乃是我教铁冠道人张中。他擅长太乙神数,当场观云望气,推衍前后百年祸福,随口所作歌谣直通命数,说出了「元杀汉,留一半。八牛奔,子孙窜,至此只有三人半,杀入外夷三百年。」的谶言。随后在诸僧惊怖中口吐鲜血而死,破了五蕴皆空的天耳。”
六丁神女继续大惊失色,她们简直难以想象世上还有此等博闻广识之人,不管她们说起什么教中艰深晦涩的传闻记载,对方都能一脸了然地把故事补充得八九不离十。
“藻井我能理解,可加上周边这一圈冥雕,认真看来这分明修的是个墓啊……哪个大户人家会玩这种阴间艺术?”
江闻仔细观察,就在山寺初祖庵背后,五乳峰中峰顶下十余米处正有一个天然的石洞,上书“达摩洞”三字。其中用宿墨勾勒,确实能分辨出些枯苔苍茫的身影,然而形状庞然黢黑、怪诞缥缈,根本不像是图画里的衲衣僧人。
“幽冥巷里的纯阴武学如此神奇?我怎么越听越耳熟呢?”
年纪最小的六丁神女意犹未尽地看着江闻,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继而手指着江闻容失色。
江闻想了一下好像也是,明代修史为了自尊正朔,极力摒除朱元璋与龙凤政权的上下级关系,幸好明代高岱的《鸿猷录》、何乔远的《名山藏》等私人著述中留下一些记录,他们不约而同地盛赞:“林儿焚上都、据辽左、陷晋冀、扰关陇,使元兵疲于奔命。”
如六丁神女所说,即便到了如此程度,韩林儿依旧闭门不出。随后被朱元璋派人捆住,连带着那宝物的秘密一同溺死在了瓜洲的滚滚江水中。
你敢说这不是张无忌?
然而江闻话还没说完,就被六丁神女抢先一步。
六丁神女面面相觑,可能是觉得反正都说了这么多,还不如相信再对方一把。
暂且不说金庸原著里未大成的九阳神功,就有内气澎湃外泄无法控制,导致觉远大师丧命的隐患,单说明清江湖这里内气的修炼蓄养尤为不易,把这些定时炸弹般的内力藏在身体里,必然会出现种种隐患。
“我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操纵,让诸方势力汇聚于福威镖局,试图坐山观虎斗。”
“如果你们的圣母之前不见了,那前几日我还和一个鬼面人在幽冥巷中交过手……”
“嗯?这又是怎么说?”江闻问道。
自古在绘制墓中壁画的风气蔚然,然而多是期盼往生极乐、遥拜诸天神佛的礼敬之作,又或者追忆墓主人生前遮奢冶游场面,极少有人会绘制无关紧要的东西。
龙凤九年(1363)二月,张士诚遣其将吕珍攻安丰,韩林儿与刘福通在安丰城中被围日久,“城中人相食,有尸埋于地而腐者,亦掘而食之。或以井底泥为丸,用人油炸而食之者”。
六丁神女大惊失色地想要让江闻离开密室,他却紧盯着图画中独特的一个人物。
“送信的人难道是故意的……”
江闻刚响起这个最近听来的典故,立马又想起了一个更加熟悉的人物。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自己抓走了对方的徒弟肇衅在先,对方要杀人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已经没有必要争口舌之利了。
竟然是摩尼宝珠!
江闻悚然而惊,先前听闻的消息也在脑中浮现。
下一秒,江闻手中归鞘的长剑再一次挥出,划破了所有的纷扰喧嚣。
六丁神女听到后也连忙追问:“那人什么模样?”
六丁神女瞬间发现了破绽。
“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六丁神女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我教刘福通护法自睦州覆船山迎接了小明王为教主,韩教主在山上得明尊教赤天圣母天书,武功已穷究天人、法术可召神役鬼,故而小小年纪便折服教中众人。”
画中人隐隐分为两部分,相互对峙站立着。一侧是衲衣芒鞋的僧众全无慈悲善目,一侧为白衣红巾之师刀枪如林,双方正汇聚于空谷之中,画中人等尽皆闭口不语,表现得含蓄流畅,线条劲健有力。
“小明王后来如何了?”
“你说的这个福州太守是不是姓黄名裳,曾于徽宗皇帝政和年间任编修官,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一共有五千四百八十一卷,称为《万寿道藏》?”
这件事史书也有所记载,《明史·文苑传》中记载:“皇帝取婺州,将攻越,物色得冕,置幕府,授以咨议参军。一夕,以病死。”黄护法死前的狂呼也说起过这人,只是不知道他口中天章寺还魂又是什么意思。
所有的证据已经抛出来了,江闻很肯定对方会告诉自己,或者说这在这种局势下,她们只能选择相信自己,再给她们一点时间,相信会有收获的。
六丁神女语调转渐沉重,“三名神僧见状罢手,一齐念动金刚经试图消解戾气,又有武当派杨霜奉三丰真人之命前来调解,双方这才罢了刀兵,少林也释放刘福通护法。少林神僧临行前还赠予韩教主一样宝物,并传下‘苦海渡厄,摩尼宝珠’的谒语一句……”
密室之内冷风阵阵,烛火竭尽全力地摇曳着,也始终照亮不了这方寸之间。眼前巨幅的壁画中的白衣武士有的握杵,有的配剑,有的执鞭,姿态威严神武、古朴苍劲,此时恍如衣袂飘飘地将要活过来。
看着六丁神女对壁画中人崇拜不已的目光,那一刻江闻想了很多,甚至开始猜测他今天是不是误钻入了某个过气几百年,元代古董级偶像练习生的饭圈团伙了?
“而这新教主上任后用兵连战连捷,直至龙凤三年,更是分兵三路北伐兵锋直指大都。这密室中的壁画所说之事,就是在北伐前,韩教主带着红阳教一干文武等,前去拜会嵩山古刹少林寺,化解前代方腊教主所结下的仇怨……”
但事实上,在朱元璋扫清中原决定北伐之前,对元朝打击最为沉重的,绝然忽视不了韩山童、刘福通、彭莹玉、徐寿辉、张士诚这些各地义军。
六丁神女瞬间变色,她们对于江闻的人品不作评价,却对他的武功相当敬服,一个能凭借招式之妙就从天蚕丝雨中破局而出的高手,绝非寻常之辈,完全有说这话的底气。
即便历经风化,这巨幅绘画的题跋年份依稀可见,却写着个十分陌生的年号——龙凤。
江闻补充道:“果然如此。画上写的龙凤元年,应该正是红巾军部将刘福通,迎接了十五岁的韩林儿。因明王出世、弥勒下降的说法,遂号称小明王,建都亳州,改元龙凤。”
六丁神女原本也是白莲教各地分坛的圣女,自然曾经练过几日粗浅的圣火功,只是碍于天资改修的玉女反闭大法,与六甲神将的六甲孤虚阵,同为护教的重要武功。
“我觉得问题出现在摩尼宝珠上。这枚珠子如今在哪里,你们有头绪吗?”
“如今福州城中多方势力汇聚,不管落在谁手里,你们的红莲圣母菩萨都是危在旦夕,若你们肯告诉我内情,我不介意顺手把她救回来。”
此时密室之内冷风飕飕,壁画上的人也栩栩如生,宛然能见到当年的雄姿英发,偏偏画面一转,在物是人非的当下,当年人恐怕连棺中骨殖都已经化为齑粉。
江闻直接抛出了观点。
“我知道了!难道、难道你也是为了,那部幽冥版刻的《九幽真经》而来?!”
江闻准备起身离开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掀翻了面前的石凳。
“你这个逻辑是怎么跳跃过来的?而且看书一定要看正版啊!”
太监是不可能太监的。我一定是有病,和小明王的故事硬刚了两天,结果也没写出脑子里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