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比讶渔阳结怨恨(1/2)
第145章 比讶渔阳结怨恨
江闻将青铜古剑收回了漆木剑鞘之中,随即后退两步,给足了安全距离表达和谈诚意。
“你们的红莲圣母失踪了?”
六丁神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抖开白纱冷然以对。
“不然呢?若非我教群龙无首,你这贼人又怎么能如此嚣张!”
江闻也寸步不让地回答道:“那反过来讲,如果不是我隐居静修,福威镖局如今群龙无首,你们几个又怎么能把我徒儿掠走?”
对方几人眉目微皱,却被江闻抢先打断,“如今计较这些毫无意义,我只是好奇你们为什么会盯上我的徒弟?该不会事到如今,你们还以为这是巧合吧?”
两个疑问一经抛出,顿时说得对方哑口无言。
“事情是这样的。今夜有人放出消息,诱使我们几人前去福威镖局打探,这才撞见了高徒,误以为是分舵的圣女……”
见到江闻若有所思的表情,较为年长的六丁神女也沉默了下来。
事到如今,她们也早就发现了事情蹊跷,只不过双方刚才打出了火气,又被江闻方才釜底抽薪的方法给惹急了,才有些较劲地不管不顾。
“嗯,如果我充分发挥想象力,看上去确实有点像人!”
“你们能肯定对方并非红莲圣母,我猜是武功上有所破绽。修炼如我这般至刚至阳的内力,正所谓至刚易折、孤阳不生,轻易动用极易导致内气泄体、烈阳焚烧,我说的没错吧?”
“好好好,我吃你们的安利就是了,韩教主果然英明神武,在下的钦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江闻叹息道:“城中纷纷扰扰皆为此物,没想到我在这里都能听闻消息。你们白莲教如今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宝物?”
听到这里,江闻实在是忍不住了。原本他听说的韩林儿只是一个拥立的傀儡,碌碌无为直到至正二十六年,被朱元璋部将廖永忠沉溺于瓜洲江中。
“本教其实早就试图搜寻,可这门武功与本教也有一些难以言状的干系,若不是红莲圣母的圣火功已经濒临火起,也不会作此设想的。”
“赶紧告诉我,你们都知道些什么?还有你们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如此冒险地跑到福威镖局?”
六丁神女中最年幼的一人不忿的说道:“俞将军出身泉郡,与我教关系自然匪浅。然而壁画之事,乃是我教当时的红阳护法唐顺之一同观武所见,随后从少林寺求取回来,放入墓中……”
“哼,那些都是朱重八那个叛徒的故意抹黑,修元史时还以‘妖人’侮蔑本教,着实不知廉耻!”
话音减弱,几位白纱女子面面相觑,显然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却不乐意透露给江闻知道,只是叽叽喳喳地暗自讨论着。
“画中左侧破衣烂衫之人,乃是我教陆地散人周颠。他当时以刀割开面皮、酾洒污血,做出种种恐怖怪诞之状,乃是以身演说佛门无常之意,颠倒之间大恐怖,随后以刀剜心血流而死,这才使两人微微蹙眉,双目意动,破了三名神僧禅定天眼。”
画面内容却庞杂无比,不遗余力地绘下高山流水、青峰绿树,背景有无数山峦叠嶂连绵不绝,其中最为明显的是一座五连险峰。
江闻仔细描述道:“戴着一张五官颠倒、形容可怖的面具,轻功绝尘高超,所用武学也别出机杼,与我几次比拼,对方一身内力高深难以撼动……”
随着六丁神女们打开了某个奇怪开关,对方的态度倒是热情了很多,可江闻的头就一个顶两个大,只想赶紧结束闲话,于是索性敷衍一下来转移话题,“要不先给我介绍一下壁画里,这个拜会少林寺吧?你们为什么特意画下这个事情?”
很多时候,掌握信息就代表着掌握了主动权,江闻先前潜入过庵堂偷听过白莲教的对话,此时立刻派上了大用场。
江闻沉默不语,没敢告诉她们其实自己知道的,都是靠偷听她们墙角得来的。
江闻面容古怪地看着她们。
这是个很吊诡的传闻,但是江闻想起有明一代修史,确实对刘福通的死亡年份含糊不明,持有有两种说法:
江闻一拍大腿,难怪这故事听着这么耳熟,分明就是黄裳编写《九阴真经》的故事嘛!
不过这门武功自己也会,九阴真经虽然能调和阴阳、锻骨疗伤,却不见得就能和类似九阳神功的武学相融合,消弭火起焚身的后患。对方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
“你们莫非怀疑的是……”
“有趣的是,那人也用过这些几乎透明的丝线!”
“眼见两名护法殒命,小明王在痛心之下武功眼见是烈阳过炽,已经濒临走火入魔。然而他天资过人,绝境中再臻境地,圣火功由至刚生出至柔,忽然使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武功,随着新创武功中的精微处尽数发挥,魔心渐受感应,突然间仰天三笑,声音中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
“正如你所说,这就是本教小明王的棺椁墓穴。还请你速速离去!”
“你们来的刚好。据我所知以龙凤为年号,千百年来唯有元末亳州称帝的韩林儿。这座水榭规矩森严,宛然陵墓,难不成青石椁里葬者的人,就是小明王韩林儿?”
江闻是一个很多心的人,不论国史家谱,历来修史的惯例除了喜欢诬蔑政敌、搞微言大义,还有美化君王、为尊者隐的习俗……
六丁神女中的一人主动说道,把她们当前的窘境和盘托出。
油灯受风微微摆动,江闻眼见棺椁毫不意外,却对这处寂然无声的幽邃密室惊异非凡。
江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仍压下了心里的疑惑,继续听对方说着。
六丁神女微微颔首:“画中这一场比斗极为凶险,三位少林神僧据说闭关百年,佛学修为已经堪破了人我四相、武功更是无形无相、出手如电,以当时人才济济的明尊教中,竟无人能搠其锋芒。”
江闻举起油灯,凑近紧盯着壁画之中的一个白衣少年,寥寥几笔也勾勒出了不尽的意气风发。如此万众簇拥中,很难将他和历史上被沉江而死的庸碌傀儡联系在一起。
“这场赌斗之凶险,几乎耗尽了本教百年的气运。韩教主以一人独战三名神僧,以九重圣火功在武学上压阵,烈阳熊熊照耀。两名护法则别出心裁,猜出天眼缘色,天耳缘声,故此以身演法,才险胜一筹。”
江闻也是心有戚戚,若当年的韩林儿真有如此伟绩,与现今的自己也几乎一致,莫非自己空怀一身通天的武功,最后也只能颓然败给了悠悠岁月?
纱衣女子漠然地说道:“小明王后来就疯了。他说教中的血佛像肚子里掏出的不是肠子,而是无数的蠕蠕触须,还说所拜的神祇艰深难测,无异于恒河沙数中求一缕慈悲。韩教主昼夜抱着少林神僧所赠宝物,不管朝政,即便龙凤九年的危急时刻,也只肯传下一则杀身起伤之法。”
“等一下!”
因为六丁神女们总感觉,面前的这个道士也太过热衷于聊八卦了,表情语态都自然而然,以至于她们不知不觉地就把知道的东西分享了出来。
纱衣女子也表示同意:“韩教主应该是把它藏起来了。朱重八曾觊觎摩尼宝珠的下落,故而派江夏侯周德兴来福、泉两府到处搜寻,以至于在民间流传斩断风水之说,实则为寻找摩尼宝珠。”
死而还阳?髑髅太守?
六丁神女纷纷目瞪口呆。
纱衣女子挥臂指向壁画,场中另外有两人。正和白衣俊秀的韩林儿一同出列,遥对着诡谲阴森的达摩洞。
一位六丁神女低声说道:“这件事还是要说回前面。明尊教前宋教主方腊之所以结仇武林,就是因为他行事酷烈,杀伐过重,动辄夷灭满门。于江南起兵反宋之时,更是杀尽福州知府阖家,然而对方死而复生,才创出了一门纯阴极柔的武学,用以针对克制本教武学……”
见对方的表情剧变,江闻淡淡地接着说道:“出玄入牝,固蒂根深。任督二脉,一阴一阳。任脉为阴血之母,督脉为阳气之父。至于阳气不散,而死从何来……你们圣火功的口诀,不外乎是这样吧?”
江闻又忍不住出声了,“这事还跟俞大猷少林寺观武有关系吗?莫非俞大猷也是你们白莲教中人?这真的合理吗?”
“不许擅闯禁地!”
两个描述都有据可考,对于时间地点的记载也清晰无误,但众所周时一个人不可能死两次,当时亲历者甚至都还可能活在世上,怎么会对于相隔不远的一个豪强人物,记录下两个截然不同的死亡信息呢?难不成这个刘福通,真的曾经死而复生过?
“这跟书上写的好像不太一样……”
年纪最小的六丁神女还是忍不住反呛道。
六丁神女果然上当,立马带着着崇拜之色对江闻说道:“这幅壁画并非本教所绘,而是当初俞大猷横扫少林寺时,在初祖庵大殿东侧山墙内壁里偶然见到……”
江闻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与俞大猷同为抗倭名将,文武双全的荆川先生唐顺之,居然还是白莲教的护法?她们是打算给自己构建出一个白莲宇宙吗?
可江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譬如刚才所说小明王的三路北伐大军。其中东路北伐军距离元大都最近的时候,不过一百二十里的路程,中路军更是打到了高丽,西路军在陕西一带一直坚持到了至正二十一年。
另一个六丁神女说道,“姐姐你记漏了,更早的时候,因为听说少林高僧的摩尼宝珠得自理宗宋陵,朱重八就曾经授名士王冕以谘议参军,一路找到了会稽兰亭的天章寺之中,却暴毙而亡。”
“但是红阳教中相信,韩教主并没有这么轻易死去,而是靠着假死脱身,精研起那枚宝珠之中的奥秘。因为早在安丰围城之时,教中许多人就亲见刘福通护法被吕珍所斩,肝脑涂地几无人形,然而第二天就又出现在小明王帐中,直到三年后才被朱重八派人一同溺死。”
江闻紧盯着画面正中央的那人,两眼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连六丁神女进来阻拦的声音,都被他自然而然地抛在了脑后。
可六丁神女口中的,被这是哪个世界线的英明神武韩林儿啊,分明拿的是张无忌的剧本了吧?
六丁神女面带惊讶之色,其中的一人压下了其他几人的异议,尽量和气地对着江闻低声说道。
“外貌类似,可此等内力绝非红莲圣母菩萨!如果对方手中还有天蚕丝线,那这个人……”
此时的江闻救回了傅凝蝶,看到小姑娘还在呼呼大睡,干脆就溜溜达达地四处观望,打量起这座颇具历史的湖心水榭。
由于今天一直被各种震惊、说破,纱衣女子早已经麻木,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果然也知道这门武学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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