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朝议(2/2)
都说宫门似海,但今日这一场之后,群臣好像又改了一种想法,这两位皇子,好像都跟茫茫青史上写过的那些不太一样。
……
御书房內,群臣告退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对父子。
皇帝陛下懒散靠坐在龙椅上,连面对群臣时的那一身板正都卸掉了七七八八,笑看著一脸平静站在御案之外的长子,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到手的权柄都愿意分人?”
李琮瞥了眼皇帝爹,语气莫名道:“我跟我爹学的。”
皇帝翻了个白眼,“你爹当年杀了不少人呢,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看到你爹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
“要不是我爹当年吊儿郎当,至於到后来才被逼得动刀?”
这对父子互相说话一点也不客气,跟那些小说戏本子里关於皇家的描述一点也不一样,感觉都不像是真的。
皇帝听著长子最后一句话,挑了挑眉笑道:“这话的意思是,你准备以后也杀了你弟弟?”
李琮耸耸肩,“亲爹啊,你怎么不说,以后说不定是我弟弟来杀我?”
“就他?”皇帝嗤笑一声,像是看不起某个儿子一样,一脸鄙夷之色,“我现在都担心他不去凉州赴任,半路上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李琮沉默了一下,也有些头疼般摇了摇头,要不是皇帝爹实在是儿子生的太少,他都有些后悔了当初白衣问剑那天,把李璟那小子从被窝里揪出来。
现在放虎归山龙游大海,再想压著让他干活,就得看天意了…
皇帝也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缠,一想起那个不爭气的蠢儿子,他就有些头疼,又有些庆幸,总之心情很复杂。
然后,消极怠工的皇帝陛下就又想到了宝贝闺女,还有皇后告诉他的那个小道消息,心情就更加的不美妙了,“我听你母后说,你妹妹可能有心上人了?”
一家五口,四个人都听说了的“小道消息”。
晋王是个好长兄,但不是个好儿子,瞥了眼皇帝爹一脸郁色,又猜测了一下母后的某个揶揄心思,竟还暗暗笑了笑,然后才缓缓摇了摇头,“我看著不太像。”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好像心情又好了些,“怎么说?”
“小姑娘交了个朋友应该是真的,但是估计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过…”李琮有些不太確定的欲言又止。
皇帝深刻怀疑这个不孝子说话如此大喘气,就是故意的!
“我大概听了听,这件事明摆著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小姑娘家耳根子软,耳旁风灌得多了,到最后说不定就成真的了。”
本来还懒懒散散的皇帝陛下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道:“说,是哪个混帐犊子在拐带老子的宝贝闺女?!”
晋王闻言,毫无皇子亲王的规矩仪態,看著皇帝爹嘿嘿一笑,语气调侃给出了五个字。
“白衣李乘仙。”
——
山野酒肆前。
李乘仙喝完了自己掏钱买的酒,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太多了。
於是,这位海量酒中仙就隨手从袖里乾坤中掏了一枚酒葫芦出来,不是他惯常喝酒的那个精致酒壶,而是一枚从中土神洲那边抢来的须弥物,內里空间不大,装满了酒水之后,够喝几个月的那种。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自身小天地已经到了某种几近成为真世界的真实状態,所谓袖里乾坤,就会比那只能作为外物的须弥芥子,要更加方便好用。
酒葫芦装酒,天经地义。
所以楚元宵做买卖得来附送的那坛顿递曲,就被白衣装进了那只酒葫芦里面,手指微动,酒水入壶,轻而易举,滴水不漏。
同桌而坐的黑衣年轻人还是那个拘谨坐姿,店家没说让他住在哪里,他也不太好问,就只能安安静静等在桌边,陪著两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豪饮读书人在那里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今日女掌柜大概是真的心情好,也没拦著这个馋嘴的帐房喝酒,大概是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喝饱了这一顿,然后忌酒四个月。
醉眼迷濛的青衣帐房虽然喝得有些迷糊,但多少还是能看出来他这个新认的酒桌兄弟要走,所以愣愣看著白衣,有些可惜道:“这是要走了?”
山间酒肆,本来做的就是过路人的生意,多少年了也没见真的有谁是留下来不走的,归去酒庄就一直都是女掌柜跟青衣帐房两个人守著,抬头看树上开落,低头看门前人来人往,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也可能有些人会馋他们这一碗酒水香气,但是谁知道下一回再回来,归去酒庄会不会还在原地?
白衣文士闻言笑了笑,身形微震,就震散了那满身的酒气,双眼清明如许,看著青衣帐房笑道:“李某与杨兄一见如故,下回有机会,某还来找你同桌喝酒。”
週游天下,串遍了山山水水,白衣的朋友到处都是,路过哪里都能换酒喝。
青衣大概是有些新认的朋友又要走了的伤感,但並未强留,只是又开始一碗又一碗给自己灌酒。
白衣也没再多说,只是笑著看了眼这个青衣。
有些人好像胸无大志,一辈子里有大半时间都在守著那同一个人,其实也是个妙人。
灌完了酒,將酒葫芦收在袖中,白衣转过头看了眼那个默默无言的蒙眼年轻人,笑道:“魏臣是吧?要不要跟我走?”
……
楚元宵將那把新买来的苗刀背在身后,跟青衣小廝余人一起继续赶路。
身后这把了他好几千文钱的苗刀,刀身上刻著三字铭文,龙抬头。
这三个字好像有些似曾相识,作为守卫某个帝国皇城的禁军战刀,铭文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一路翻山越岭,又鳧水穿过了一条河水翻卷流淌、滚滚向东的山间河流,最终在河对岸的一间已经破败凋落的河伯庙前停步,准备在此过夜。
这间河伯庙不知为何,如今已神去庙空,神性全无,但楚元宵在准备借宿之前,还是先进了那庙门,朝著那尊摆在神坛上的泥土神像恭恭敬敬拜了拜。
余人就站在庙外,没有选择与公子一同进门,但还是透过那门板都已跌落的空空洞洞的庙门门框,跟著公子一起拜了拜。
其实当初楚元宵在临茂县那边,跟那位县太爷刘同敏说的某些话不完全是真的,就是所谓见山磕头遇庙烧香之言是师门长辈教的,但有些事他好像是真的无师自通了。
比如当初见到那两位镇守青龙山和庄浪河的山水正神,他就自然而然想到了该有礼数,好像也同样没人教过,但其实都是一样的。
月上柳梢头。
庙门前燃了一堆篝火,楚元宵与余人都坐在篝火不远处,鬼物余人不是必须要吃东西,所以就静静在那里闭目养神,楚元宵则是就著火堆將一块干肉烤熟,然后一点点吃进肚子。
月色之下,静謐无声,那个白衣带著目盲年轻人出现时,那堆篝火已经都快要燃尽了。
负责守夜的余人大概是去附近找一些乾柴枝了,也好回来添火加柴。
独自一人留在原地的楚元宵本来也像是在熟睡之中,但在那两人现身的那一刻,就轻轻睁开了眼,看著二人好像也没有意外之色。
白衣见状挑了挑眉,“你知道我要来?”
少年缓缓点头,然后从地上站起身,恭恭敬敬朝那白衣拱手作揖,“晚辈在此,谢过前辈救命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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