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弃，不离（2/2）

“温鸿，钻进去，把符贴在那水妖身上。它受伤了，就躲在里面！我要把他困住拉出来。”周子涵一脸马上就要立下大功的兴奋，闭气收起心音，用眼神逼迫还在踟躇的人，“看什么，还不快去，若逃了水妖，温鸿，我让你爬着出紫霜观。”

温鸿看着黑漆漆空荡荡的逼仄空间，脑子闪现那张舔着血的人脸，巨大的翅膀，俯冲入水，尾巴卷动尸体，一口接一口往下咽。

化蛇——上古凶兽。时隔多年，他才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这妖怪的名字。

“我不去！化蛇就算受了伤，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正确的做法，是通知师叔们，让他们……”

“啪！”周子涵一巴掌将温鸿脸扇倒，“我让你说话，让你拒接了吗，死叫花子……”

周子涵提脚碾在温鸿的膝盖上，把他往洞里踹。雨幕里站了许多人，却没人出来阻止。

替死鬼总要有吧，反正不能是自己。

温鸿的脸被埋进土里，无数的泥浆涌进他的嘴里。“咔咔”一双眼白，冰冷的鳞片，还有无数死人腐烂的气味。

他怕了！他不能死！他死了温月怎么办？

“啊！”温鸿滚出洞，奋力一脚，踹开了毫无防备的周子涵。

周子涵呆着一张脸，看温鸿拐着脚，惝恍逃进雨里。

“温鸿，你若逃了，这天下就在无你立足之地，我会告诉监院，告诉观主……”

温鸿不敢听完他的话，像只没头苍蝇沿着暴涨水渠跑。

“哥！你怎么在这？”温月给他哥披上蓑衣戴上斗笠，自己淋在雨里。

“你来干什么？”

温月掏出一个油皮纸裹着的符包，“哥，我是来帮你杀妖怪的，当年就是这水妖引来山洪，让爹娘死了。这次我一定不能让他在害别人了。”

“你怎么找到这的？”

温月摸了摸鼻子，密密麻麻的雨珠都挡不住他双眸明亮，“我看到了那妖怪施法留下的法光，一路追就到了这。”

“追到这又怎样！你杀得那妖吗？”

温月听出了大哥语气里的恼怒，但他以为是大哥怪不自量力。

“能，师傅说那妖蛇身人面，弱点就在它蛇身上的七寸。”温月道，“师傅还说那妖怪虽把弱点死死藏住，但只要我看一眼，一定能找出来的。”

温鸿青稚的脸，肿起红印。乌云滚滚，遮住他的眼眸，大雨淌下，一次次漫过他狂涌的心口。一刹那，他想起了那个没了心的道童。“你的眼睛真有那么厉害？”

“对不起大哥，这个事我不该瞒你……”温月欲言又止，“我怕你，我怕你……”

“怕我生气，怕我嫉妒。”温鸿接下他没说完的话。

“不是！”温月心急抓住他的大哥，“我怕你不理我，不要我，不在照顾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想和哥一辈子都不分开。”

“一辈子都不分开。一辈子都不分开……”温鸿不停重复这一段话，那颗疯魔的种子，终于在他心里发出了芽。

“哈哈哈！”他反手逮住自己的弟弟，眼里闪动着疯狂，“我为了能在紫霜观拥有一席之地，为了成为你的骄傲，苦练十年，十年！一刻不曾松懈，可你知道我的伏魔剑练到第几式了吗？”

温月没见过这样的大哥，吓愣在原地。

“第七式！第七式啊！”温鸿仰头望天，雨水无情，让他睁不开眼。“可你只是看了一眼，就会了！哈哈哈——”温鸿捂着脸发出惨笑。

“哥！你别吓我。”温月抖着声，想抓住温鸿的手。

“我不吓你。”温鸿放下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温月看去只觉瘆人。“哥杀水妖时，逃跑了，紫霜观马上就会追杀哥，你能帮帮哥吗？只要你肯帮哥，我们就能一辈，再不分开。”

“追杀……”温月慌了神，他不能没有大哥，“怎么帮，哥说，我肯的……”

“啊——”

大雨里，温鸿嘴里淌出鲜血，那是温月的。他艰难咽下，很暖也很腥。

温月躺在水边，鲜血淋漓，眼皮和着眼珠被生咬了去，过度的疼痛让他晕厥。

温鸿坐下，像小时候哄温月睡觉那般抱起他，唱起歌，先是嚎啕大哭后又癫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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