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安眠（1/2）

阿诺德从沉眠中醒转，四周漆黑一片，他勉强借微弱的月光，勉强看见时钟显示的是夜晚十二点半。

他坐起身，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头很晕，宿醉的胀痛感像钉子一样一下一下凿动。阿诺德闭着眼缓和许久，依然不见好转，大概是考珀·卡斯帕和他的朋友或者亲族喝酒了。

阿诺德无法解决身体问题，想要找水喝，却发现卧室里连杯子也没有一个。

也是，考珀有雌君雌侍，而他们向来随叫随到，根本不需要考珀自己动手，喝水这样的小事自然也没必要留下水杯，让雄虫看着心烦，借题发挥。

阿诺德实在反感至极。他赤脚下床，轻声下楼找水喝。

他再次将智能管家休眠，也没有开灯，借着月光进入厨房，轻手轻脚翻找出杯子，接了一杯水。

托盘上还有糖块，阿诺德加了一块到杯中，他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像急病乱投医，忍不住笑了笑，希望糖水能麻痹大脑神经，让它不要再疼痛。

虫族的调味方糖非常甜，是阿诺德不能接受的甜度，但是这又很符合虫类的口味，阿诺德想着，将水杯冲干净，重新放回原位。

他从厨房出来，打算回到房间用光脑查看这几年发生的事，查看所有关于贵族的报道。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结束工作的西瑞尔·兰伯特带着满身劳累，终于回到府邸。

阿诺德顿住脚步，站在月光里，看见西瑞尔抬起头，脸色从错愕到苍白，看见帝国中将沉默着关上门，往前几步走到自己面前，膝盖一弯，直挺挺跪下去。

动作流畅无比，阿诺德还没开口说话，西瑞尔已经开始道歉:“很抱歉，雄主，我回来晚了。”

雌侍守则里明确规定，雌侍出门，不可超过晚上九点到家，轻则由监管协会警告，重则可能进入教所三天，当然，这也全看雄虫的心情。

教所是不亚于军区监狱的地方，西瑞尔曾经听说过他们的手段，让强悍的军雌也忍不住战栗。

他闭了闭眼，继续解释:“军区事务繁忙，请您原谅。”

阿诺德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想要上扬的嘴角也顿住。他觉得如果他不说点什么，这样的场面就会一直僵持。他想了想，说：“起来吧，去你房间。”

西瑞尔保持着警惕，驯服般答应，站起来回到自己位于一楼的卧室。他站在床边迷茫了片刻，因为考珀没有跟着进来，他还在外面，这让西瑞尔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片刻，西瑞尔咬着嘴唇，将身上的衣物尽数脱下，赤裸着跪下，任由夜晚的冷风包裹身躯。

阿诺德将所有智能系统设定开机时间，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放了一片香果。这个星球没有柠檬，这种绿色的香果倒是和柠檬很像，但是比柠檬更甜一些，阿诺德还是比较喜欢。

他捧着水杯走进西瑞尔的卧室，陡然望见那再一次赤裸相对的身躯，下意识别过眼睛。

第一天回到这里，重逢的喜悦洪水般淹没了尴尬，以至于阿诺德没有将目光停留在这样的事上。可今晚，他有点接受不了，说到底他是个人类，并不是虫子，还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可以看见裸体也心止如水。

何况这是他暗自喜爱了一辈子的虫。

阿诺德轻轻咳了一声。

谁知西瑞尔将头埋得更低，低声道：“请您责罚。”

阿诺德实在对折磨没有任何好感，连听见与之相关的单词都涌起一股反胃感。

上辈子他在考珀身体苏醒，能在考珀的意识主导时也同时醒着，目睹了不知道多少次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军雌的惩处。阿诺德皱了皱眉，语气也控制不住沉了下来：“你起来。”

西瑞尔握紧拳头，又松开来，依言站起。

“先去洗漱。”

西瑞尔闻言愣了愣，迟疑地回过头，余光瞥见房门已经被关上，而考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二者眼神接触，反倒是考珀别过头去，轻声催促：“快去。”

太反常了，西瑞尔心中惊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依照考珀的性子，难道不是应该对他责罚一通再说？难道他的精神状态真的有问题？可为什么克兰·卡斯帕一点也没有察觉？西瑞尔念头急转，带着满脑子疑问进入浴室。

可他不敢太过放松，雄虫总是喜怒无常，任性妄为，高兴时可以予以无尽的宠爱，不高兴时立刻就可以翻脸无情。

西瑞尔尽快梳洗干净自己，今天他还在军校给学生上了一堂格斗课程，已经想要尽快睡下，只能希望考珀不要玩心大发，折腾他一整夜。

西瑞尔擦干净身体，望着置物架上挂着的衣物，犹豫片刻，赤裸着走出浴室，再次乖顺地跪在考珀身前。

阿诺德猛地闭上眼睛，他能闻到洗浴的香气从军雌身上传来，淡淡的，像小勾子一样。

西瑞尔是军雌，常年锻炼，大概也有控制饮食。他的体格和阿诺德见过的军人一样匀称，肌肉饱满，线条流畅，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绝对是地球上男女都为之心动的身材。

他很白，却又很健康，透着粉色的红。他的锁骨中间凹陷处到喉结这段距离，有一个图腾，是一个圆，被项圈挡住部分，有点像阿诺德在博物馆看到过的古代龙形配饰纹样。

那大概就是虫族的虫纹，是类似器官的存在，只属于雌虫，是他们的私隐。

深吸一口气，阿诺德说：“去把衣服穿上。”

有那么一瞬间西瑞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没有动作，像是变成了雕像一样，直到低垂的脖子发出僵硬酸痛的抗议。

阿诺德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离开，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在浴室发现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

他像昨晚一样，毫无形象地蹲在西瑞尔跟前，笑了笑说:“总不会要我帮你穿吧？”

西瑞尔垂着眼，慢慢伸出双手接过衣物。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包裹起白皙的身体，西瑞尔穿好，又要跪下，却被制止。

阿诺德站起身，坐在柔软的皮质椅子上，笑容不变，礼貌询问:“可以借我看看你的光脑吗？”

西瑞尔觉得自己的头脑变得迟钝，他想要思考，思考考珀的状况到底是好是坏，但是越想越是觉得一团乱麻。

他像是个提线木偶，翻出日常用的光脑，双手递给考珀·卡斯帕。而这个平时粗鲁无礼的雄虫竟然接过，然后抬起头，微笑着道谢:“谢谢。”

一瞬间西瑞尔甚至认为考珀是疯了，精神崩溃导致性情大变。他呆滞地站着，看见从来只会用光脑购物，不懂用搜索引擎的雄虫突然无师自通，熟练地搜索起大事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