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吾父（1/2）

西瑞尔站在会议室门边，不知该如何面对弟弟和雌父。他深深呼吸，调整好状态，缓缓推门入内。

会议室很大，靠墙摆放着舒适的皮质软沙发，一个穿着素色衣物的雌虫坐在靠门处，他有着暗红的长发，用发绳绑在后颈，柔软的发丝搭在胸前。他很瘦小，五官柔和年轻，看着反倒像是亚雌。

万事万物都有例外，就像有强壮聪慧的雄虫，也有瘦弱漂亮的雌虫一样，虽然数量少，但也存在。当然，前者或许只是臆想，毕竟西瑞尔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

西瑞尔轻轻掩上房门，他的雌父，希亚·维诺伊看着心神不定，连脚步声也没察觉。

他已经半年没见雌父了，西瑞尔酸涩地想。他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口露出笑容，等待雌父转过头。

他的雌父眨眨眼，缓慢回望，见到门边西瑞尔，先是愕然，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倏然起身，颤抖着问:“西瑞尔？”

西瑞尔走上前去，笑着拥抱了雌父，又担忧道:“雌父，你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很糟糕。”

希亚没有说话，专注地望着长子的脸，慢慢红了眼眶。他发出颤抖的叹息，将西瑞尔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红发低声说:“西瑞尔……我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也对不起弗恩。”

他的嗓音轻飘飘的，用力搂紧长子的腰，生怕西瑞尔下一秒就跑掉，恨不得将他变成小虫崽，永远将他护在身边，他们再也不分开。

西瑞尔心头一颤，他觉得雌父不太对，连忙说:“不，你为什么这样说。你怎么了？是不是雄父又惩罚你？弗恩呢？”

他巡视一圈，没发现弟弟，而希亚将他松开了，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轻轻笑道:“弗恩去给我倒水。我没事，就是太久没见你。”

他笑起来时嘴角有浅浅的小窝，小时候西瑞尔和弗恩最喜欢用肉乎乎的小手点在那里，自娱自乐。

希亚目不转睛地看着西瑞尔，重复道:“太久了。”

西瑞尔的笑容维持不住，忧心忡忡:“真的没事？”

希亚摇摇头，眼神悲伤:“真的，而你看起来比我糟糕多了。”

西瑞尔想反驳，却被希亚打断:“不用想着瞒我，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你嫁给卡斯帕的长子会发生什么吗？”

西瑞尔无言以对，勉强露出笑容安抚:“不要担心，我是军雌，他伤不了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算是军雌又怎样，难道你就是刀枪不入吗？”希亚眼中的悲痛浓烈，他握紧孩子的手，低声喃喃自语，“假如我可以阻止你的雄父，假如我再早一些回来……”

“雌父，”西瑞尔不愿意雌父难过，将他扶到沙发坐下，“没事的，我做考珀阁下的雌侍，你和雄父都能过得更好，卡斯帕伯爵答应过的不是吗？”

“不！”希亚陡然激动起来，用力抓住西瑞尔的双手，眼里充满恨意，压低声音怒道，“他不会的，他就是个骗子！你的雄父……你的雄父太过愚钝！他只知道玩乐，被大贵族们戏耍也就罢了，还搭上你！他、他根本不在意你！”

“雌父？”西瑞尔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雌父这样，他总是温和的，是雄主最贴心的雌侍，尽管德尔·兰伯特毫不在意，他有太多雌侍，每一个都知情识趣，他从不懂珍惜。

希亚用力闭上眼，瘦弱的胸膛急切起伏。他感觉到长子担忧的目光，宽大的手心包裹着自己的手。

他的西瑞尔，希亚·维诺伊睁开眼，定定望着面前年轻的军雌，英俊的面容，热烈的长发，他有一件出席仪式的制服，上面几乎挂满勋章。他的西瑞尔那样优秀，是帝国众多耀眼星辉之一，却没有被好好珍惜，反而被肆意践踏。

希亚重新拥抱着西瑞尔，不再说话，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西瑞尔的红发里。他睁开双眼，目光逐渐坚定，他在心中暗自说，一定要解救西瑞尔，还有弗恩，哪怕他会为此付出生命。

父子安静相拥，像是慰藉，像是汲取能量，直到门再一次被推开，他们才放开彼此。棕色短发，绿色眼眸的军雌手里稳稳捧着一杯水进入会议室，他眼神一转，惊喜出声：“西瑞尔！”

他将水杯放下，快走几步，几乎是失态般扑进哥哥怀里，将西瑞尔撞得后退几步。西瑞尔笑起来，半年来积累在心头的阴霾也消散不少：“弗恩，你的休假批下来了？”

弗恩·兰伯特直起身，他比西瑞尔稍矮，灰绿色的眼睛闪动着惊喜：“是的，上将给我批了一个月的休假！我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他认真仔细打量着兄长的脸色，眉心皱了皱，但很快就舒展开。

“我今天留下来吧，”弗恩挑起眉毛，“好久没在中央军区待过了，顺便和夏芝他们见见面。”

他们父子聊了几句，希亚笑着站起身说：“好了，你们聊，我先回家了。”

“不再留会吗？”兄弟两个诧异，回头异口同声问道。

希亚和孩子们拥抱，摇摇头:“不了，你们也知道家里的规矩。”

西瑞尔抿紧嘴唇，半垂下的眼睑盖住不甘，雌虫生来便是满身枷锁，不论贫富与贵贱，像是被捏在手心里的物件，任由主人损坏丢弃。

希亚拉起西瑞尔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们都会好的。”

他走出门去，弗恩拉着西瑞尔跟上:“雌父，我们送你到门口。”

父子三人在军区大门处分别，看着希亚登上公共列车——普通的雌侍甚至不能拥有自己的出行工具，哪怕他是贵族的雌侍，也只能乘坐磁轨列车出行。

弗恩看着列车驶离站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他跟着西瑞尔回到属于中将的办公室，看着哥哥关上门，一瞬间仿佛腰背都坍塌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