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1/2）

杨霍有个疯子爱人。

疯子不会爱人。

——前言

那人就是个疯子。

杨霍后知后觉的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然而已经晚了。

他在先头几年，因为利用疯子得到了诸多好处；在往后几年，就不得不因此而付出更多既定的代价。

毕竟世上没有平白得来的好事，命运将财富予他，将捷径予他，就必将收回一些东西来作为报酬。他既敢于招惹一个公认的疯子，就要承担那些埋藏在不为人知角落的风险与隐患。

于是在先前几年有多么沾沾自喜，往后余生，他就有多么追悔莫及。

……

疯子是货真价实的疯子，叫温尚谦。

他虽然疯，但是长的漂亮，身形也高挑。长发，雪肤，红唇，看起来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否则也不会被杨霍选中，叫他最终捏着鼻子娶了小少爷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杨霍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也自认为是个直男，对小少爷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但是这个初出茅庐，来到繁华大城市的年轻人被这里觥筹交错之间，滔天的富贵迷住了眼睛，他实在过于大胆，竟然敢于为了温家堆金积玉的家产，诓骗那个深居宅院、据说精神不是很正常的小少爷。

他找到机会，循序渐进的接近温尚谦，然后等时机成熟了，装出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来，对着小少爷表白。

年轻的男人单膝跪地，手捧一束热烈的玫瑰花。仍旧有些稚嫩的眉眼俨然已有了日后成熟英俊的影子，唇薄，却风流而不显刻薄。

他深情款款，看着小少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庞，微微透出来的心虚和怯意，看起来反倒很应景的像是紧张与害羞。

他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我爱你。”

莫道这个不识情爱的疯子没有识出来杨霍的爱是假的，就连小少爷的父母，那两个因为温尚谦的疯而饱受折磨的可怜人，也似乎没看出来杨霍的爱有多么浮于表面。相较于真情流露，这所谓的“爱”更加像是一场浮夸至极的拙劣表演。

总之，事情顺利的有些出奇。疯子的爸妈流着泪，很快的将养了十八年的小疯子嫁给了来自他乡的穷小子。

当然，顺带附赠近乎半数家产。

杨霍自然欣喜若狂。他很轻易的被这滔天财富砸了个正中，于是几乎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瞧瞧，他想，自己这个凤凰男攀上了摇钱树，漂泊他乡的穷小子顺顺利利的吃上了被娇养在深宅的精神脆弱的白富美的软饭。精心策划好的剧情按照剧本上演，一切顺遂的像是在做梦。

为了拴紧这棵摇钱树，在婚礼后，他小心翼翼的对面前这个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看起来除了冷漠一些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娇贵小少爷洗脑：

“你爱我，”他说，“你看，你嫁给我，说明你爱我，你不反抗，说明你爱我，你离开父母，毅然决然的来到我这里，说明你爱我……”

一直看起来冷清到不行，好似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的疯子，这时候好像突然来了点儿兴趣。

他歪歪头，眼神黑洞洞的，直勾勾盯着杨霍瞧，声音有些嘶哑，像是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突然说话，语调也带着点儿说不上来的奇异韵味：“你说，我爱你？”

他的眼黑似乎比常人要大上许多，可能是心理作用，看久了总会令人下意识的觉得有点不祥。杨霍被他盯着，突然有点儿心虚，微微不自在的扭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当然，你爱我。”

疯子听了，反倒笑了，粗粗一看，是那种很单纯很满足的一种笑。

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他点了点头，认真的重复“我爱你”这三个字，有些一板一眼的，像是小朋友在学认字，听起来甚至有些天真的可爱。

杨霍余光中瞅见了，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心想什么疯子啊，肯定是外边人们以讹传讹，说的有多恐怖，其实根本就是简单的精神有些脆弱吧……况且他就像是单纯的白纸一样，被自己随便骗骗就信了，这样的话，恐怕应该说是傻子才对吧……

可是他若是多看那么一眼，便会注意到，温尚谦挑起的嘴角幅度久久不曾变化，那层温柔的笑意似一层面具，妥帖细致的戴在脸上，漆黑的眼珠嵌在眼眶里，像冷血蛇类无机质的瞳孔一样，里面丝毫没有感情。

……

杨霍在婚礼之后，就开始变得忙碌起来。他要打理那些温父温母赠予的财产，就不得不和原先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的上流社会的人们见面寒暄。

工作和酒会夺去了他的大部分时间，再加上他其实根本不关心这个新娶回来的男妻，平日简洁的交流与敷衍的关心都是迫不得已的表面工程，因此就没有察觉到温尚谦身上的的种种变化。

他没注意，虽然看起来不显，但温尚谦却的的确确是变得“有人气儿”了点儿——虽然那只是查阅各种资料伪装出的正常，但是好歹进步可观，能够变得像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了。

因此，杨霍回想起来临走之前，主动笑着对他说“早点回来”的温尚谦，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些上流人士对他总是一副掺杂着惊异、可怜与敬佩的微妙态度。好像他是一个什么不知死活的小人物，而娶了温家小少爷又是一件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一样。

他当然试探着问过，然而那些人打着哈哈，笑而不语。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他们不想说，他自然是套不出什么话来的。

几次无功而返后，杨霍也就不再问了。

……

时光如水留不住，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半年的时间，足够杨霍面对公司的各种事务，逐渐从手忙脚乱变得从容不迫。如今的他被权势和财富浸润，气势也变得更成熟逼人了些。

剑眉星目，雷厉风行。

男人穿着西服，更显猿臂蜂腰，身材高大挺拔。

他热衷于钱与权，对于情爱反倒没什么特别的需求，再加上众所周知，他家有“娇妻”，因而身边很干净，周围基本上没有什么同他不清不楚的人。

他想着这样就挺好的，自己现在想要的都有了，家中这个小少爷也单纯的很，平时一句爱语一声晚安就能很好的安抚他，再不济就拥抱，最多就是亲一下脸颊就足够令他满意了，好应付的紧。

多哄着点嘛，毕竟是摇钱树呢。

杨霍将温尚谦摆在了一个很特殊的角度上，他又想，也是奇怪，虽然平时连见面都少，但是他非常清楚，想拿捏小少爷其实简单得很，只需要对他说一句，“你不是最爱我了吗”，那么不管小少爷之前怎么冷漠懈怠怎么无视他，只要这句话一出来，他的立场保准会一退再退。

这么一想，这句话就好像是什么控制小少爷的魔咒似的。

杨霍回过神来，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文件上，笑话自己想东想西的有些磨唧。

管他呢，反正自己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