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2)
“哦?为何?”林琅问道,语调上扬说不出的怪异。
“许地之事王爷相逼甚紧,我方出此下策。关西一带多年混乱,樊家虽说表面投效,实则拥地成王且不听号令。叛乱便是迟早,我方利用这点,以越国南星晟之例为诱饵,怂恿其叛乱。”
林琅抿了抿唇,道:“马圭的名单老师又作何解释?”
“马圭此人见利忘义,难保不是受了有心之人的指使污蔑我大哥。我大哥确实无半分与他相熟,这是樊超赠我的令牌,我与樊超所通书信便在我书房暗室中,还请王爷明察,放过我大哥,一切责任君玉人一人承担。”
“……”
一阵阴冷的风透过镂空雕花的窗子吹来,烛光一颤一颤的耸动。
林琅微微垂首,光线落在他白皙冷峻的面颊上,霜寒顿生。
浅浅的呼吸在寂寂夜色中清晰可闻,君钰半跪伏地,静待着林琅的反应。伏跪的姿势压迫着本就不如何安分的胎儿,冷汗从君钰细腻的肌肤中不由冒出。
屋内寂静了一阵,直到君钰感到那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宛如刀锋,才忽闻一声嗤笑传来:“君大人可真是不怕死,为了太尉大人什么话都敢认。这弃车保帅倒是妙,你们便是早就料到这番情形,做足了准备,连书信信物都一一准备了。只是,君大人可曾想过……”
林琅倏忽噤声,这让忐忑的君钰更加警醒。忽感面前的阴影迫近,君钰但觉身子被一股力量猛的扶起,踉跄两步还未站稳,便被一双手抵着颌下按到了几步外的红木长柱上。
红木柱上的镂空雕刻凹凸不平,镶嵌而突出的金与玉突兀地抵碰到腰腹,让君钰不由的呼吸一窒,险些痛呼出口。
腹中躁动不已,君钰却无暇顾及,林琅迫近的呼吸让君钰不由地握紧了身后柱子上的凸起。
林琅眯着一双凤眸,道:“你这么直白地承认促使关西叛乱,纵然顶替了太尉大人的罪责,又能如何,老师是通习律法的,你也见过不少案子了,你可是忘了连坐之罪?挑拨边关叛乱,加上之前诈死之事,这晋国奸细之名也不过是有心之人随意附上几样‘证据’即可。介时孤再送你们几个罪名,老师觉得君家这叛国之罪可是好担待的?”
君钰的身形修长高挑,林琅却高过他足足半个头,林琅又刻意抬高了手臂,将君钰的颌下钳着,被迫着君钰仰视自己。
君钰一双眸子望着林琅,道:“君家除关西驻守之事便未曾与樊家来往,敢问何来的挑拨之罪?倒是宣王与马宜关系非凡,十年前曾一同在春蒐春季的狩猎时围猎猛虎,至今还相交。如今王爷以马宜之势轻易攻破樊超之叛变,稳固对关西的控制,以其权力在己,难免不让人怀疑此事本为王爷有心之作。”
“老师为什么要这般顶撞孤?你就想这般蒙混?方才老师可是承认了这怂恿之事。”
“方才的话,也只有你知我知罢了。若是我不认,便是谁也找不到那几封书信。我只是像告诉王爷,关西叛乱一事,巩固了王爷对边防的权控,结果于王爷有好无坏。王爷若要一再相逼,下官便不得不提醒王爷这时方还是众口铄金之局,稍加传言,他人如何能辩真假?我刚才的话语并非蒙混,王爷自幼便识得且深知我为人,我亦深知你的根底。王爷可否退让一步?”
君钰的语气虽是恳求,话语商量的同时却也是带了浓重的威胁之意。
凤目如刀,凌厉地剜在君钰除了呼吸急促而无甚表情的俊美面上。
半晌,林琅大笑,连声道:“好好好!不愧是孤之老师,真是什么话都敢和孤王说。深知根底……好一个知根知底,说得实在是好!是啊,君大人和孤王知根知底,可知君大人想要背叛孤王是多么容易?可是君大人,你现在的命在孤的手上,你怎知孤现在不会对你们斩草除根,你怎知孤还会让你们有机会去翻覆此局?”
君钰感到颌边的手指一松,换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力道陡然加重了些。
君钰呼吸愈发深重了一些,君钰却未曾抵抗,只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解释道:“王爷既然将我君家兄弟囚于楼船,必然是顾及陛下与樊川的那些人,况且杀了下官,王爷怕是难免背上这弑杀恩师的名头。纵然王爷不甚在意此事,怕是有人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我君家如今虽门庭不若先前,却未必只有我两兄弟。其中利害,王爷自然清楚。”
林琅直视那双美目,似要用凌厉的眼刀戳破那淡然的神情,阴冷道:“君大人的言语句句提醒了孤,你于孤的威胁。你从前并不如此不识时务啊……你为何要这样激怒孤?孤杀了你们,君大人以为孤如今无此能力解决那些碍事之人?君家固然根深,却也并非与土相连。若是连根拔起,不过多带出了些泥泞,清理了即可。跟君大人所说相反,孤很在意弑杀恩师的名声,不是因为局势,而是因为你——”
君钰眸子一颤,道:“下官只是在和王爷诉说实情,是悲是喜,全在王爷的一念之间。”
顿了顿,君钰又道:“王爷清理大树固然可行,只是君家一倒,王爷自何处寻得如君家一般能与樊川那些人相抗、且无二心的支持,且说现下的局势,王爷那也不容这样费时吧。”
仰起的姿势迫使腰身不得不勉力拉开,而凸出的柱饰又限制了姿势的伸展,肚子的活物闹腾得更重了些,隐隐约约竟带了些抽搐的坠痛,这让君钰暗暗惊心,揣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心绪起伏过大所致的胎儿反映,但是君钰面上却不露分毫。
“且无二心?老师难不成是忘记了方才你和我所谈是为何事?”
“若非王爷怀疑下官叛离,苦苦相逼,也不会有这些乱事。说到底,王爷根本不相信下官。君家只求自保,只要王爷不赶尽杀绝,君家绝无二心,求王爷放过我的大哥,君玉人甘愿为关西之乱承担一切。”
感受着手掌中脖颈细腻的肌肤下,血液越发清晰的流动,林琅眸色更为深幽:“你说你自己便罢了,你大哥是什么态度?你真是为了他什么都敢做都敢说。花家、杨氏虽门庭不及君家,却更为让孤舒心无忧,莫说其他,孤王身侧能人强将多如繁星,为什么孤非要留下君家?留下君伯人?君伯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孤作对,君大人——你可知孤的耐性本就十分有限?”
“……”
细细的汗水覆满额角,被扼住的咽喉呼吸艰难,君钰张了张唇,却未发出声音。
腹中抽痛更重了一些,君钰裘衣下的手不由跟着紧紧地攥着隆起腹部的衣料,浓密的眼睫也染上了汗水,视线竟逐渐有些模糊不清。
林琅见君钰突然面如土色,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幽深的凤目闪了闪,他刚要松开君钰的脖颈,却见君钰似乎稍稍好转,动了动喉头的压力正要启口。
然而,未曾等到君钰开口说话,琳琅忽感手下的脖颈痉挛似的抽动了下,林琅迟疑询问道:“君大人?”
话音未落,原本半阖着眼的君钰就眼珠一翻,口唇呕血,身体便如扯过极限的绸缎,骤然脱力颓松。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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