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第十五章
更深露重,浪头的拍打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清冷。
忽的,一阵哀嚎响起,而后便听到水花巨响几声,随之是锦衣侯林旭愤然惊怒的声音传来:“云破月你在做什么?你竟敢坏本侯的事?”
船头之前,一人执着手中长剑,身着寒甲孑然而立,夜风吹拂起那人的衣袍,自有一股冷如霜寒的凉意。
瞧也不瞧一眼方才被自己伤了,而扔下洛河正在挣扎的几个黑衣人,云破月冷漠地将佩剑插回剑鞘,向林旭行礼,冷硬道:“锦衣侯,末将只是奉命行事。”
林旭怒道:“奉命行事?奉命行事为什么要把我的人打落水底?二哥什么时候对你下了这般的命令?”
云破月回话道:“王爷下令,今夜谁也不准动君氏兄弟。侯爷带着这些人是想对他们干什么?”
“谁跟你说我要害君氏兄弟了,我只是让我的人给我去找个东西——好你个云破月,你——”
也不待林旭继续言语,云破月行完礼便转身离去,林旭的“你”字卡在了喉头。
望着云破月远去的身影,林旭瞪着眼的模样简直像要吃人一般。
有下人小心翼翼在林旭身侧问道:“侯爷,现下该如何?我们的人都被云将军伤了。”
“本侯迟早要收拾云破月这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没有那些饭桶又如何,本侯便不能自己动手吗?反正在那人眼里本侯便是一个蛮横无理之辈……可恨的是本侯那千辛万苦弄来的牡丹酿配方,那人钟爱此道,也不知这配方便宜了哪方小贼。”
说到这里,“砰”的一声,林旭一下锤在船板上。一旁的下人见状更恭敬而小心地守在一旁,大气也敢不出。
河水滚滚,辗转翻涌,深不可测。
一曲琴音清清淡淡,划破幽谧的夜空。
巨大的楼船一角,一人盘坐抚琴。暗夜之中,一瘦长的身影靠近那身影,道:“你的琴技精进了。”
熟悉的声音让心弦为之一动,琴音也跟着戛然而止,君朗一手抚在尤自颤动的琴弦上,睁眸道:“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和我说半句话了。”眼眸轻眨,落下一片蝶状阴影。
君朗回首,对上云破月寒冷的眸子:“或若,是宣王已经决定要将我裁决?”
江上凉风吹拂,两人墨色的发丝在暗夜之中落下飘摇的轮廓,可以模糊地观望却无法清明地触及。
云破月静静地站着,大半面孔置于幽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摸不透,连那唯一可辨别情绪的声音亦沉到冷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年的相交,无须诸多话语,君朗闻言便知对方所谓何事,道:“你认为是为什么?”
“立场。”
“你既知晓为何还要问我。”
“你对秦帝的态度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哦?”君朗道,“为什么觉得奇怪?”
云破月却没回答,只道:“你应该顺应时势,许是最后一次同你说话。”
“也许宣王今日就会杀了我,所以你才来跟我说说话是吗?”
云破月顿了半晌,才道:“是。”
君朗闻言,不由苦笑着动了动唇,他果然还是难以放下自己,满腹话语却终究无法说出口。
默然片刻,君朗道:“你觉得奇怪,是因为君伯人不该有忠于秦君的气节对吗?”
没打算听对方的回话,君朗又道:“君伯人应该以君家的利益为一切的前提,因为那时候的君伯人就是那么背叛你的。所以现下,你方觉得奇怪,是吗?你还想问什么吗?”
“当年之事。”
云破月所指,君朗自然知晓是当年凤阳之事。便是那事,他们才到如今这形同陌路之局。“都是当年的事了,如今询问方还重要吗?”
“杀妻之仇,丧子之痛,如何能不重要?”云破月冷漠地看着君朗道,“你不是君子,从前也不会让自己立在危墙之下,而如今却不这般。”
“你一直觉得我便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啊,而我今日的所作所为让你动摇了,你开始觉得我傻,认为我不该是个为气节坚持不计得失之人,你开始反思当年的事情,试图找出当年我利用你的事的纰漏,然后来为我开脱吗?”君朗轻轻一叹,黯然道,“若是未有当年之事,你我是否会到如此境地?可破月,你需要知晓,那么多年过去了,人是会变的,何况宣王,哪有秦帝宽厚?”
云破月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只想听当时的答案。”
“宁一一是刘三才的亲属。我知晓宁一一曾在邙山救过你,可她却并非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宁一一的母亲是凤阳春花楼的一名妓,而其生父乃刘三才小妾宁氏的表哥宁庆。宁一一之母被宁庆赎身后生了宁一一,因生宁一一之时难产而致不孕,后来两人皆被被宁庆正妻借口除了家谱赶出了宁家。宁庆只得偷偷在外养着宁一一母女,至于宁一一如何与刘三才相识,想也是通过宁庆。凤阳强攻不下,而你的令牌不翼而飞,却是因着宁一一之故。当年的事,是我有意为之。”
“我知晓。我亦见过宁庆。是我有意让一一偷了我的令牌救她母亲。”云破月接道,君朗闭唇等着他的下文。稍稍停顿后,云破月道:“亦是我提议请君入瓮,在凤阳绝谷夹击刘三才,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决计不会影响当时的战事。”
“凤阳之战我确有私心。”抬眸望向那阴处之人,唯见幽光闪烁,君朗顿了顿,继续道:“宁一一是你都妻子,你可以包容放纵她,我却不能对不起无辜死在凤阳城下的凤羽。”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保全她的平安。”望着那人,云破月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究竟是为凤羽还是你自己,太尉大人?”无悲无喜的声音,凉得让人发寒,“我未曾想过你竟会如此放任他们去死。”
沉默一阵,君朗回首望向翻涌的洛河水,道:“便是为了自己又如何?我当年的心境于今日又不相同,我当年就是为了权势背叛了你,你既然知晓又何须来问?凤羽是一因,而我,确实需要凤阳之功来稳固当时的地位和君家。”
“当时你闭门修养是为何?中毒是真是假?”
“托词罢了。”君朗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幽幽的夜里沉稳得让人心头一颤,“若是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功成自然要敛芒身退一时。我以中毒为由,好暂时退于锋顶,免得落得当时凤凌被人攻讦的下场。而当时在绝谷,虽然我不会容她盗令之举,但结果却不是我能所料的,我确实不知会让她身亡。”
“你当日说有难言之隐。”云破月冷道,顿了顿,“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难言之隐就是我失误了……当时那封被烧的信,也是我私心所为。我不会容许有隐患存在,只能说抱歉。”
“那你为何还要骗我?假道之事又是什么?”
“人难免会有嫉妒情绪,我也一样。当时我只是想保全你。盗令之事已被丞相知道,此事影响战机,丞相怎会容许你这么做?我只有试图让你与她划清界限,方能保你荣耀,只是我也不曾想过你会那般决绝去还她恩情,也没想到你会于丞相面前那般的疯癫言行,而后我也不得暂时闭门退居和你划清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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