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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到来的前一日,国师便要启程回圣山。
那日天际微亮傅风就跑来了,抓着国师的袖子颇为依依不舍,跟着车马直出了皇城门口也不肯走,好似祝英台送粱郎一送便是十八关,恨不得就跟着去了。
城门口,阴沉天幕乌云密布,寒风簌簌,一个破堂冷风打过来壮汉都要弯腰。
重重人队中,国师站在马车边,好声劝紧抓着自己袖子的人道:“不必再送了,这天色不好,再过会便该落雨了,你早些回去吧。”
“国师,奴才舍不得国师你呢,这一走奴才就见不着国师了!”周围外人众多,傅风却不要脸皮的哀声抱怨。
他们从府门口一直拖沓纠缠到城门口,已是耽搁太久,弟子们射来的目光几乎快把面前之人洞穿,偏偏他却毫无察觉似得。
国师属实无奈,越发温声安抚道:“初春一过我便回来了,不会有多久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国师一去便是数月,那便是奴才几十年见不到国师,怎不算久?”傅风腆着脸的反驳,又愤愤逼问,“这么久不见,国师却毫无所谓,难道国师根本不在意奴才么!”
在场之人听罢皆是感到深深恶寒,这人好歹是内廷一监司公,怎么能在大庭之下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等羞言?!
国师垂目看着他,目光沉沉如蔼雾笼罩了山峦叠翠,看不清深处风景。
“回去吧。”他也不答,还是温声细语的劝着,“天快下雨了,你伤口刚好不久,受不得雨寒,会留下旧患难愈。”
傅风见他郎心如铁,又被连连催促,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回城。
待他一走,国师便提袍进入马车,干脆利落,看不出半分不舍。
“走吧。”垂挂的车帘里泄出如水如风的两个字,嗓音低沉轻缓,一点没有方才面对苦苦纠缠的傅风的如斯温情。
一行泱泱人群便默不作声的驱车往前,点点白影很快消失在尘沙滚滚的地平线上,残风一卷连车马碾过的痕迹都悉数消失。
国师说得对,今日寒风冷簌,乌云压顶,一看就不是个好时日,没多久就洋洋下起了雨。
磅礴大雨。
掌司监偏院,傅风正抱臂站在廊下看屋檐争相坠落的雨珠,雨线串串密密,连成一片,旁侧早有识相的奴从撑伞罩在他头顶,不敢让他淋到一点水珠。
“大监呢?”一时看得百般聊赖的傅风就问身边的奴从。
那奴从弯身,小心翼翼回道:“回公公,大监早些便入了乾坤殿与太后说话,还未回来。”
那看来一时半会都不会回来了。傅风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又看了会儿,忽再道:“小鸽子,你说这天适不适合做点好玩的事?”
他问的突然,语带喜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
奴从实在想不出这大雨纷纷的日子适合做什么,却不敢冒然说话,便轻轻试探询问:“奴才蠢笨,不知公公说的是什么好玩之事?”
“比如,”傅风偏头靠住廊柱,挑眼轻笑,“挖人眼珠。”
雨忽然下得更大了。
奴从撑伞的手臂轻轻一抖,颤颤不止。
入冬以后天色时常阴沉,这日更是乌云滚滚压顶,狂风暴雨呼啸刮过皇城,纷纷扬扬的雨坠噼啪声却遮不住一声声凄惨尖叫响彻空中。
每一声听着皆是凄厉至极,竟教寒风也不敢从此经过,绕道而行。
“啊啊啊!”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场景,华衣妇人匍匐跪在地上捂脸嘶叫,泥污血土把她的艳色衣裙染脏,从她指缝间争相滚出的血沫眨眼间就被天降大雨冲刷掉,一颗颗一线线的掉落,迅速染红了她的身下水泊,腿边血色翻污,狼狈又凄惨。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华衣妇人一边痛叫不止,一边向周围哀声叫唤道,“王爷,王爷,臣妾好痛啊!王爷你在哪?你快救救臣妾呀!”
无人应她,只听大雨噼啪。
并非周围无人,相反,她的周围站满了人,王府的丫鬟侍卫站了满满一院子,以及她口中急唤的王爷都在她身边。
唯一不同的是,丫鬟侍卫们站远远的,而她的王爷就侧身倒在她身边一丈外。
他的腹部血肉模糊,空空荡荡,本该在腹中的肠子此刻却紧紧缠住他的脖子,令他双眼瞪大,脸色发紫,至死没让他发出一声。
他就是这么闷不吭声的死在了他最爱的女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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