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为国为民,一战定邦(1/2)
率性堂,司业官署。
这里与国子监任何一处学堂都不同。
没有整齐排列的席位,也没有供奉圣人牌位的香案。
只有一张宽大的书案,几把隨性摆放的椅子,还有满屋子淡淡的墨香。
陈安站在门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儒衫,浆洗得笔挺,可在这里,他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林墨正坐在窗边的圈椅里,手里摆弄著一个木製的机巧物件,像是某种鲁班锁。
他没有穿官服,只是一身寻常的青色长衫,头髮用一根木簪隨意地束著。
“坐。”
林墨没有抬头,声音从圈椅的方向传来。
陈安拘谨地在离书案最远的一把椅子上,坐了半个臀部。
孙志端了杯热茶进来,放在陈安手边,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官署里,只剩下机巧物件上木头轻微的摩擦声。
“你父亲,种地多少年了。”
林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陈安愣了一下,不明白司业大人为何有此一问。
“回大人,家父……自会走路起,就在田里了。”
“那你可知,一亩地,用算筹清点收成,需要多久。”
陈安的背脊,挺直了一些。
这个问题,他熟悉。
“若数目不大,半刻钟足矣。若涉及租税、耗损,需反覆核验,快则一炷香,慢则……”
他没有说下去。
慢,则能慢到天荒地老,慢到帐目糊涂,慢到老实人吃亏。
林墨放下了手里的鲁班锁。
他走到书案后,拿起一根半截的炭笔。
没有用纸,他直接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画了几个符號。
一,二,三。
陈安认识。
这是算筹里的横式。
林墨又接著画。
“这个,读作『四』。”
“这个,读作『五』。”
……
“这个,读作『九』。”
他画出的,是一串陈安从未见过的,弯弯曲曲的符號。
它们看上去,比汉字简单,又比算筹的摆法,更加古怪。
“大人,这……”
“这叫数字。”
林墨用炭笔,点了点最后一个符號。
“从今往后,你记帐,算数,就用这些。”
他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圈。
“这个,最要紧。”
“它叫『零』,代表『没有』。”
陈安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没有?
算学里,怎么会有“没有”这个东西。
“大人,『无』便是『无』,何须用符號来记?”
“因为『有』和『无』,能生出万物。”
林墨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他用那支炭笔,在桌上写下了一竖排数字,旁边又写了一竖排。
是两组陈安刚刚才见过的陌生符號。
“你家乡一户,每年纳绢两匹,缴粮三斗,对么。”
“是的大人。”
“若让你算,十五户人家,共缴粮几何?”
陈安的脑子里,下意识就开始了繁复的演算。
十五户,每户三斗,便是四十五斗。
他需要先布筹,列出“十五”,再列出“三”,然后用乘法口诀,一步步移换算筹。
这个过程不难,但很慢,而且容易出错。
他正要开口说出答案。
林墨手中的炭笔,却已经在桌面上跳跃起来。
他没有布筹,没有移位。
只是用那些古怪的符號,进行著一种陈安完全看不懂的运算。
几下勾画。
一个结果,出现在桌面上。
“四十五。”
林墨抬起头。
陈安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太快了。
快到不合常理。
这已经不是算学。
这是……妖术?
“看明白了么。”
林墨將炭笔丟在桌上。
“我把这个方法,称之为『竖式乘法』。”
“学会了它,户部那些管仓库的吏员,在你面前,就跟三岁孩童一样。”
陈安的身体,开始发起抖来。
他死死盯著桌面上那几行简单的炭笔痕跡。
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妖术。
他看到了一条通往全新天地的路。
他想起了村里的里正,每次丈量田亩,收缴租税时,那副慢条斯理,拨弄算筹的模样。
他想起了父亲,因为算错了一笔帐,不得不把家里唯一的老牛卖掉,来抵那根本不存在的亏空。
如果……
如果他学会了这个。
陈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后退两步。
他对著林墨,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头颅深深垂下。
这一拜,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不是拜官,不是拜师。
是拜道。
拜那条能让天下无数个“陈安”,不再任人鱼肉的通天大道。
林..墨没有去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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