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护妻(1/2)
另一个身形魁梧些的保姆,却实在上火,想著司令夫人平日里待她们那样好,在这府里也低调行事,宝贝疙瘩竟还要被外姓的欺负,没天理了。
她对乐元凶道:“这两只鹤,是司令专门买给少爷玩的!这车,也是少爷的!你赶紧让开!”
乐元梗著脖子道:“就不让,你能把我怎么?”
那保姆恨得牙痒,一把將乐元从小汽车中揪了出来。
又將弘郎抱了进去。
乐元大声嚎叫:“你打我,你个下人敢打我?!我非让我姥姥打死你!”
……
保姆一行回来后,见沈静姝正在喝药。
她这两日没出屋,因病清减了些,越发麵白如玉。
那双乌黑的眸子显得更大了些,眸光里是惯有的柔静与温和。
保姆见夫人这柔弱的模样,实在不想给她添烦,但这事不说不成了。
乐元告到老夫人和二小姐那里去,保不准那边很快就要来人质问了。
要是夫人一无所知,到时候就太被动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不安地说:“夫人,刚才发生了一件事,得跟您匯报一下。”
“什么事?”沈静姝放下汤碗望过来。
保姆便將这整件事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愧疚地搓著手道:“我刚才实在是气得没忍住,表少爷哭著回去了,说要去告诉老夫人,我恐怕是给夫人招了祸了……”
沈静姝瞭然,手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温和地道:“没事。你对弘郎这样真心的好,我应当感谢你。”
这体贴的话语和態度,令那保姆心中一片暖意,差点流下泪来。
正说著,忽听得院中有人吵闹。
原来是裴凤带著哭唧唧的孩子和一行人过来了。
她直接推门进来,劈头就问:“哪个打我儿子?”
她的身后,站著四个身强力壮的僕役,手中拿著长棍,面容凶恶。
司令府每个人都知棍刑的可怕,保姆眼中顿时充满了恐惧。
沈静姝走到保姆前面,直面裴凤,平静地道:“姐姐,是乐元坐在弘郎的汽车中,不肯还给弘郎,保姆看弘郎哭得伤心,只好將乐元请出去。乐元是司令府的表少爷,是司令府的贵客,给保姆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动手的。”
说到“表少爷”“贵客”时,沈静姝平静的眼神扫过那四个凶恶的僕役。
那四个狐假虎威的僕役,忽地清醒过来这司令府中谁是主,谁是客,连忙將那凶神恶煞的囂张模样敛了许多。
裴凤怒道:“沈静姝,这司令府姓裴,不姓沈!我都没捨得碰过我儿子一根指头,你的下人竟敢对我儿子下手!她算个什么东西!既然你包庇你的下人,那我便替你好好管教她们!”
她示意左右:“把那个保姆给我抓起来,先打上一百棍!”
別说一百棍,就是十棍下去,人也得痛晕了。
那四个僕役刚要行动,沈静姝道:“谁也不许动。”
她声音不大,依旧柔柔的。
可一向温善的眼神却极有力道,定定看著四个僕役:“我院里的人,即便做错了事,自有我的规矩管。轮不到外人,在我这里动手。”
这位年轻而温柔的司令夫人,不慌不忙,脸上並未有什么怒容,唇边还噙著浅淡的笑意,语气也是一贯的轻柔。
可那双乌眸里的平静,却比疾言厉色更有分量。
那是自小在高门长大才能养出来的矜贵气度。
无需疾言厉色,便自带三分威仪。
在用她的方式说,这不是爭执,而是规矩。
她的规矩,容不得別人僭越。
这姿態完全算不上强势,可偏偏让四个僕役的脚步顿住了。
僕役们僵在那里,看看面色铁青的二小姐,又看看不动声色的司令夫人,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方才被裴凤激起的凶气,在沈静姝这看似温和的目光里,竟一点点散了去。
裴凤气得发抖:“你们愣著做什么?不听我的话了么?!”
沈静姝脸上的笑意浅淡,“姐姐,孩子间的爭执,不要坏了我们大人间的关係。乐元爭夺弘郎的东西在先,才引起的矛盾。让乐元先向弘郎道歉,归还弘郎的鹤杆,我再让保姆向乐元道歉。你看如何?”
乐元一听自己要道歉,他自小跋扈惯了,还从未服过软,哭声更大了,喊道:“我才不向那个小不点道歉!谁让他不给我玩的!活该!”
姥姥和妈妈有时说话,他无意间听了一耳朵去,知道她们对舅妈很不满,舅妈不是什么好人,此时更印证了姥姥和妈妈所说的。
如今他受了欺负,还让他道歉,没门!
“舅妈是坏人!我討厌你!我要让我姥姥把你撵出去!”乐元喊了一声,突然猛地推了沈静姝一把,哭著跑了出去。
七岁的小男孩下手野得很,沈静姝完全没有防备,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幸好身后的保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裴凤连忙让人去追儿子,她临走前,冷冷道:“沈静姝,我儿子要是有事,咱们没完!”
厅堂內又恢復了平静。
保姆深深感激,跪下道:“多谢夫人护著我!”
沈静姝不许她跪,让她起来,对她道:“你是我院中的人,我自然是要护你的。何况你也是为了弘郎。”
保姆感激涕零地起来,依旧是不放心,“夫人,我怕二小姐她还会来找你,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跟司令说一声?”
沈静姝道:“司令白日里忙,等晚上回来再说吧。没事了,你带弘郎去玩吧。”
待佣人各自忙碌去了,她陷入了思考。
这事是要让裴陟知道的。
她知道这两日裴陟自觉理亏,正在討好她,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
对於与裴陟之间的夫妻关係,她早已心凉。
也不对他抱什么希望。
但心內那盏灯,並未熄灭。
因为她的宝贝儿子弘郎,她的家人,还都要依靠裴陟,跟裴陟有著无法断掉的关联。
这也是她在这里熬日子的唯一盼头。
她想看,在她的孩子跟裴凤的孩子有了爭执时,他如何处置。
他的处置方式能看出,在他心中,是如何放置妻子和姐姐的。
也是她想估量,这个男人,到底是否能做个称职父亲,值不值得她把孩子的幸福也赌上,用几十年的功夫在这里委曲求全。
可她同时又略担心。
裴陟那脾气,万一將这事处置得过於极端,会让她和裴凤关係降至冰点。
她並不想得罪裴凤和裴老夫人。
……
晚上,裴陟一回来,便见弘郎在厅堂內玩汽车,保姆在旁陪著。
保姆一见到裴陟的身影,立刻提醒弘郎:“少爷,爸爸回来了。”
弘郎放下玩具,看著裴陟,忽然委屈地哭了,边哭边张著手臂过来找他抱:“爸爸!”
裴陟將他抱起来,粗糲的大手给他擦泪,感到有一丝好笑:“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被大鹤咬了?”
爸爸一安慰,弘郎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咽咽地说著:“乐元抢我的杆……坐我汽车……不给我……他推我……呜……”
裴陟拧眉,看向保姆,保姆连忙將这两日的事详细匯报给他。
裴陟听著,唇角的那一抹笑渐渐消失,脸色变得阴冷起来。
当听到乐元还推了沈静姝一把时,他额上青筋凸起,眼神骤然降到了冰点。
一瞬间,脸色阴鷙得可怕。
他侧首,见沈静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地看著她。
“没嚇著吧?”裴陟过去將她揽在怀中,好生打量著她的脸。
沈静姝摇首,乖巧地任他搂抱。
裴陟心內舒服了些,抚著她,对保姆道:“你做得很好。不管谁抢弘郎的东西,儘管打骂!我会让管家给你加赏。”
然后又柔声对沈静姝说:“我去一趟后院。”
沈静姝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晋存,点到为止。给妈和姐姐留一分顏面。”
裴陟强压住火气,冲她一笑:“我有分寸。”
他抱著弘郎,大步出了门。
裴老夫人和裴凤正在用饭,便看到裴陟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他周身的气息都带著一股森然,犹如暗夜罗剎。
神色冷峻,眼神迫人。
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有丝毫温度。
那身影投在地上,像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厅堂內瞬间鸦雀无声,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裴凤莫名有些心悸,勉强笑道:“晋存,你来了,正好一起吃饭。”
裴陟目光扫向她身边的儿子,带著寒意的嗓音命令:“过来。”
乐元最怕舅舅,被舅舅这模样嚇得抖筛糠一般,求助地看向妈妈,裴凤拉住他道:“晋存,你这是……”
裴老夫人也道:“晋存,你別嚇著孩子,有话好好说。”
“过来。”男人又平静地说了一遍,声调微微提高。
厅堂內顿时安静,没人再敢说话。
乐元全身剧烈抖著,走了好久才到他跟前。
低沉而冰冷的嗓音响起,“知不知道,司令府的主人是谁?”
乐元嚇得哭了出来,牙齿打颤,弱声说:“知……知道,是……是是舅舅。”
男人语气凉寒地纠正:“是舅舅,舅妈,还有你弟弟裴拓。”
他看了眼怀中的儿子,对瑟瑟发抖的小男孩说:“裴拓,是你的主人。”
“你舅妈,是我的妻子,你的长辈。”
“你今天动了长辈,动了主人,是要长个教训。”
裴凤感到不好,刚要说什么,却根本来不及了。
男人伸手,“啪”地扇了她的儿子一耳光。
响亮刺耳的耳光声,让所有人的心都猛地瑟缩了一下。
乐元像个纸片一样飞出去,跌在地上。
鼻唇都是“汩汩”的鲜血,三颗牙齿飞出来,连血带肉地掉到地上。
那半张脸瞬间肿得像大馒头,眼球都凸了。
他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像是要死过去了一般。
弘郎也被这场景嚇得“哇”一声哭起来。
“乐元!”裴凤尖叫著扑过去,一连声地叫大夫。
她回过头来,朝裴陟大吼:“裴晋存,你疯了吗?乐元要是有事,我们同归於尽!”
裴老夫人差点要晕过去,让丫鬟扶住了。
她嘴里喃喃著:“裴陟,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裴陟冷鷙的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他眉眼凛冽,扫视一眼这厅堂內主僕所有人。
身上散发出的威严,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將整个屋子都笼罩住。
佣人们皆瑟瑟地垂目,不敢与之对视,每个人都浑身发冷,只想蜷缩起来躲避这骇人的气势。
裴陟的目光在裴老夫人和裴凤身上重重落了一瞬,冷寒的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气势:“我的妻,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们只有尊重听从的份。谁要敢对我的妻不敬,我绝不客气。”
他將弘郎放下,对儿子说:“去把你的东西拿回来。”
弘郎被鲜血淋漓的打人场面嚇得还在哭,不敢迈步,直往裴陟怀里钻。
裴陟毫不心软,將他推出去,“去。”
弘郎一边哭著,一边跌跌撞撞地去把自己的鹤杆拿过来。
裴陟重又將他抱起,让他看著这一厅堂的人,对他道:“裴拓,你是他们所有人的主人。他们都要听你的。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欺负妈妈,你便像爸爸这样,该打打,该杀杀。不听话的狗,留著也没用。”
他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地上,震得人心头髮颤。
厅堂內所有人心猛地一跳,脸色青白,只觉刺骨的寒意从后脊柱升起。
裴陟无声地冷笑,问儿子:“听懂了么?”
弘郎似懂非懂,只是抽泣著点头。
“把那四个僕役带过来。”
很快,四个五大绑的僕役被带了上来。
裴陟道:“念你们今天总算分得清楚主次的份上,留你们一条命。但你们嚇著我夫人了,这个错得罚。”
“一人二十大棍。”
庭院內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
男人转身,抱著孩子离开。
一回来,弘郎见到沈静姝,便哭著张臂让妈妈抱,还哭得更伤心了。
沈静姝心中一沉,只当是弘郎又被欺负了,神色倏然变冷,直直望向裴陟。
裴陟见她那模样,好笑地拧了她的脸一把,道:“你把我当后爹,以为我带著孩子去给他们欺负?”
“是教训了一下那个混帐外甥,把弘郎嚇哭了。这点胆子,真像你。”
能把弘郎嚇哭,定是动手了。
应当打得还不轻。
沈静姝有些不安,问:“你怎么教训的?”
裴陟知道沈静姝那点胆子,还有那泛滥的同情心,就避重就轻,说:“就嚇唬了他一下。”
“我警告他们所有人了,以后他们谁也不敢造次。”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恨得牙痒,捏了把她的手,道:“我妈我姐虽是长辈,但也得听你的。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別跟个受气包似的,丟你老公的脸。拿出女主人的架势来!”
“你是不是打乐元了?”沈静姝眼里带著一分忧色,“你打了他,姐姐不会记你的仇,但可能觉得是我……”
说到这里,她停住,没有將“挑拨”二字说出来。
女人瞻前顾后的真是囉嗦。
裴陟听得烦了,掐著她的腰將她抱起来,一路举到榻上,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他“啪”地拍了她的臀一下,將她的手攥在手中,放在自己胸膛口,道:“有我裴陟在,你有什么可怕的?等混帐外甥伤好了,我就撵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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