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冷淡(1/2)
他那狰狞的模样是沈静姝从未见过的,她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声音里带著颤意,向他解释:“我没有想走,我没有……”
裴陟好像完全听不到她所说的。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头看著自己。
那狭长的黑目中没有半分理智,只有焚尽一切的疯狂,自顾自地说:“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笑起来,笑声里却裹著血腥味,“你敢离开,我立刻將你整个沈家全杀掉,作为他们没劝好女儿的惩罚!”
沈静姝乌眸微瞪,全身发凉。
下頜处传来强烈的痛感,可她好像感受不到,因为裴陟这不太正常的形容让她心惊。
她不懂为何吵了两句,他就成了这般模样。
像是被夺了舍。
她双手覆在他强劲的手腕上,声调里带著细微的颤音:“晋存,我没想过离开。你先放开我。”
男人不语,仿佛什么都听不进去。
那双猩红的眼狠狠盯著她,高大的身影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半晌,他哑著嗓子低声问:“沈静姝,你根本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从昨天就一直折磨她,问她这种问题。
沈静姝已被他问累了。
无论她怎么回答,他还是会在某个时刻突然这样质问她。
若她有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权利,那她一定是不喜欢他的。
可她没有。
今日先是侮辱她对別的男人动了心思,然后又旧调重弹,將他那难以改变的偏见强加在她身上。
纵使她再说一千遍一万遍,他还是只信他自己,还是会动輒污衊她。
她说了又有何用。
沈静姝轻轻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裴陟晃她,失控地吼:“回答!”
女人单薄的身子像狂风中簌簌发抖的树叶。
她神情有些木然,习惯性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抿直了。
眼尾微微泛红,长睫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两撇淡墨,秀美的眉眼间漫著淡淡的倦意。
被他攥著的下頜处,起了浅淡的红痕,在那瓷白的肌肤上,刺目且突兀。
在男人疯狂的晃动下,她缓缓抬眼,不悲也不怨,就那样无声地看著他。
这目光刺痛了男人。
裴陟兀自悲笑,忽然鬆开手,“哗”地將身旁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伴隨著一阵刺耳的响声,几个瓶摔得四分五裂,瓷片飞了一地。
这远远无法发泄他的怒火与憋屈。
他红著眼,“砰”地一拳打在桌子上,一声巨响,浮雕红木圆桌顷刻间被打了个稀巴烂。
那青筋毕现的坚硬拳头上,鲜血“汩汩”流出,一滴滴落到地上。
远远不够。
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懣要將他燃烧殆尽。
他像头失控的野兽,在屋里摔打,眼里的疯狂烧得越来越旺,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两个人都拖进毁灭的深渊。
男人的嘶吼和疯狂,像暴雨中的冰雹砸在瓦上,噼啪作响,几乎要將整个厅堂掀翻。
整个院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佣人们全哑了声,不知躲去了哪里。
女人静静立著,看著,听著,却始终没再说一个字。
那沉默不是怯懦,是將所有喧囂都隔绝在外的静。
男人发作得越凶,她眼底的光就越淡,最后只剩片澄澈的静。
这种静,也许在无形中扰断了男人的发泄。
他终於停下,布满血丝的双目盯著女人,眼神暗沉可怖,胸膛剧烈起伏。
女人眼角一片粉红,鲜妍的脸上透著股深深的倦。
那双一贯含著星光的眸子也失了亮色,没了焦点。
使她看上去迷茫,无措,失望,麻木。
这神情再次刺痛了男人。
他一把扯住她的前襟,將她悬空拎起来,近乎疯狂地冷笑:“沈静姝,就算你不喜欢我,你这辈子也得属於我!只能属於我!”
他將她扔到榻上,撕开她的衣裳,大手压住她的手腕按在锦被里,俯身欺压下来。
一切都带著掠夺的意味。
没有怜惜,没有疼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占有。
沈静姝蹙眉颤抖,知道求饶也没有用,只是攥紧了床单,用力地咬住唇。
唇上很快渗出血丝。
暖色的床头灯倾洒在床帐中,照出男人紧绷的下頜线。
那线条冷硬如铁,没有半分柔和。
他浓厚的眉眼间充满戾色,没有半分章法,只有原始的汹涌,又快又重。
像暴雨衝击著堤岸,將所有的暴戾都倾泻在这场亲密里。
只顾自己的失控,全然不顾身下人的颤抖与苍白。
某个时刻,他掐住女人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她,粗哑地道:“那小白脸能让如此快活么?”
沈静姝瘫软在榻上,纤白的手紧紧攥著床单,唇都咬破了,姣美的脸上泪光闪烁。
她对男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是被弄得昏沉了,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回应。
男人冷笑,覆在她背上,凑在她耳边道:“想走?我告诉你,你是我裴陟的女人,你问全天下谁敢接纳你!你就乖乖待在这司令府,做我的妻!”
他掐住她的细腰,带著失控的狂暴,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其他男人是什么好东西?还不是垂涎你这副身子!”
“我们多生几个孩子,你就不会想著离开了!”
……
月光被云翳遮去大半,帐內渐渐平静下来。
男人掀开床帐下来,端了杯水送进帐內,过了片刻,他將女人抱到窗边。
外面一院寧静,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天幕上,边缘晕著圈淡淡的银辉。
月光的清辉漫过窗欞,朦朦朧朧地洒在窗边的男女身上。
男人站在后方,高大宽厚的身形將女人整个覆住。
骤风急雨中,他掐著女人细长优美的脖颈,俯身问:“期期,你说,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他身下的女人说不出话来,只是无力地喘息。
一张玉白的小脸透著潮红,髮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卷翘的睫毛上沾著点点水光。
这份脆弱落在男人眼里,又催发、点燃了疯狂的火星。
他掐著她的腰,在那片雪白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淤青,仿佛是在钳制一件不会痛的物件。
空中的月移了位置。
男人抱起女人在屋內走动,时而在沙发旁,时而在墙边。
他仿佛不知疲倦,誓要將她揉碎了,拆吃进腹,嵌进骨血。
……
清晨时分,司令府的薛医生背著药箱急匆匆进来。
院內僕妇也端著水盆毛巾等物,屋內屋外地忙碌。
薛医生一迈进厅堂就被嚇了一跳。
这里一应物品全被打砸了个稀巴烂,连桌子都烂了。
瓷片、玻璃片的撒了一地。
不过他知道非礼勿视,只扫视了一眼,就脚步不停地进了內堂的臥室。
一进去就看到裴司令一脸青黑的胡茬,叼了根烟,裸著上身坐在沙发上。
见他进来,裴司令掐了烟,拧眉看过来,嫌他太慢,“我夫人发烧了,你赶紧来看!”
床帐上悬著一重纱帘,是半透明的素縐缎,垂得笔直,將內室的影影绰绰裹成团模糊的雾。
透过纱幕望进去,只能看见衾被里露出的一张白皙的小脸,和一截皓腕搭在锦被上。
春兰將腕枕垫摆到床边,將沈静姝的手搭到上面,小心地將手腕部分放到纱帘之外。
那只手,手指纤长,白嫩如葱根。
手指蜷著,指甲圆润光滑,透著层自然的粉晕。
脚步声响起,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一股极强的压迫感自后背袭来。
薛医生一阵寒意,不敢多看,將手指放在司令夫人的脉搏处,闭目感受。
“怎么样?”身后的男人问。
薛医生把手拿下来,毕恭毕敬地说:“夫人应当是受了凉气,身子又弱,所以才导致的发烧。开副药煎了吃,一日之內就退烧了。”
男人紧绷的神情终於鬆弛了,催促:“你赶紧把药开出来。”
薛医生迟疑了一下,又说:“司令,夫人像是受了惊嚇,而且肾气很虚,退烧后不要……不要劳累,至少歇上三五日才好。这期间要静养,不要刺激到她。”
都道是中医看病要“问闻望切”,但谁敢去问裴司令的內帷之事,只能靠猜测了。
想著厅堂內那一片狼藉,再看看司令夫人这娇弱不堪的病態模样,当司令夫人也著实不易。
裴陟扫他一眼,冷声道:“知道了。”
走了几步,薛医生又想起什么,乾咳了声,覷著裴陟的神色道:“司令,还有件事……”
裴陟拧眉,不耐烦地道:“有话直说!”
薛医生清了清嗓子,乾咳了声道:“夫人这两日都是要吃药的,若是有孕了对胎儿不好。所以,若是昨晚……呃……今日也得一併將避子药吃了。”
裴陟脸色莫名一沉,顿了一秒,吼道:“还有没有別的了?”
“……呃,没有了。”薛医生擦了擦额上的汗。
医生走后,裴陟掀开纱帘,坐到床边。
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拿下她额头上的毛巾,从盆中拿出一条新的毛巾,拧乾水,轻轻放到她额头上。
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看她。
她蜷在被中,长睫闔著,脸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碎发黏在汗湿的颈侧,透著股惹人怜的娇弱。
大概是烧得迷糊了,嘴里还轻轻哼唧著什么。
裴陟拿著巾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汗。
锦被掀开一角,露出精致的锁骨。
自脖颈以下,女人雪白的身子上布满了红痕。
后颈那里都被咬破了,牙印清晰可见。
伤处又何止只有这里。
裴陟顿住,眸中翻滚著复杂的情绪。
他垂眸,拿巾帕將她的身子细致地擦了一遍。
又起身拿来药膏抹在她的伤处。
做完这一切,他为她盖严被子,拿起她的手攥住,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著,对她道:“你怎么这么娇贵。”
这样望著她,一动不动,坐了许久,他又道:“昨日你就当我是失心疯了。这是最后一次。”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他用双手將她的手握住,合在他两掌之间,虔诚地看著她,语气竟带了几分卑微。
“就算你生气,打我骂我都行,看在弘郎的份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期期,没有你,就没有我。没有你,一切毫无乐趣。”
“你能不能快点好起来。”
……
庭院中的莲池旁,两只丹顶鹤並肩立著,青灰色的长腿没在浅水里,不时用鲜红的喙梳理翅尖的羽毛,动作从容而优雅。
裴凤和崔韶棠站在一处赏鹤。
崔韶棠把最后一把食撒过去,拍了拍手,问:“阿凤,今日是怎么了,我看晋存院里的人忙里忙外的。”
“我那弟媳病了。”
“是么?”崔韶棠一脸的关切,“静姝妹妹没事吧?”
裴凤无声冷笑,“也不光是病了。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动静整个司令府都听见了。”
崔韶棠眼中亮了一瞬,不解地问:“静姝妹妹那么温柔可人,晋存怎么忍心跟她吵的?”
裴凤看了看左右,声音压低了些,“她是看著柔弱,实则脾气很倔。她好像是伤著了,估计是……把晋存气得动了手。”
崔韶棠心內大悦,一瞬间觉得天高气朗,心中鬱结都疏散了大半,面上却蹙眉道:“晋存怎么好动手的?!这样以后还怎么相对?唉!”
裴凤道:“你还不知晋存那脾气,最不能逆著,发起来火来六亲不认。”
相比之下,她自然更心疼自己的弟弟,对崔韶棠道:“我看晋存也被气著了,拉著个脸,没个笑模样。今早迎面过来都没看见我。你找个时机过去安慰他一下。”
崔韶棠点首,平静的神情下是一腔的欢欣与痛快。
她们又说了会就离开了莲池。
裴凤的两个孩子乐元和小枝仍留在这里看仙鹤。
没一会,保姆带著弘郎过来了。
保姆还拿著个像钓鱼竿一样轻细的长杆,上头吊著几片羽毛,专门用来给弘郎逗鹤玩的。
弘郎挥舞著鹤杆,去撩拨那两只鹤。
其中一只鹤扑了下翅膀,忽地伸长脖颈唳鸣了一声。
庭院之中久久迴荡著这清越的天籟之音。
弘郎回头,朝保姆“嘿嘿”地笑。
保姆说他棒,他更开心了,在原地晃了晃,又用羽毛去逗弄它,希望它们再叫。
乐元和小枝过来,一脸艷羡地看著弘郎手里的鹤杆。
“给我玩会!”乐元向弘郎伸手要。
自己都没玩够的东西,弘郎自然是不给。
乐元依旧伸著手:“玩一会就还给你!”
弘郎抗议地“嗯”了声。
见这小娃娃这么吝嗇,乐元很生气,一把从弘郎手中將鹤杆夺走,转身就跑。
小枝“咯咯”笑著,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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