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融系女神（2/2）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同一个方向。

在狭窄的书架过道里，两人不可避免地相遇了。

“嗨。”这次，是伊莎贝尔先开的口，她觉得如果再不说话，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你是……林建，对吧？工学院的。”

“你好，伊莎贝尔。”林建的声音很平静，“是的，我是林建。”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伊莎贝尔笑了笑，“我还以为工科生都泡在实验室里呢。”

“偶尔也需要换换脑子。”林建將书插回原位，然后很自然地问道，“你对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怎么看？”

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了。

伊莎贝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开场白。

没有问“你吃了吗”，没有问“最近忙不忙”，一上来就是一个如此宏大和专业的经济学问题。

这傢伙，到底想干什么？

她本能地想用一句“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来敷衍过去。

但看著林建那双平静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竟然认真思考了起来。

“尼克森衝击只是结果，不是原因。”伊莎贝尔扶了扶眼镜，金融系高材生的本能被激发了出来，

“根本原因在於美元的发行，和美国的黄金储备严重脱鉤。特里芬难题註定了这个体系的结局。”

她给出了一个標准的、教科书式的答案。

林建却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他看著伊莎贝尔，说出了一句让她震惊的话，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本质上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是美国为了摆脱越战泥潭，將战爭成本转嫁给全世界的一次金融收割。”

金融收割！

这个词，在1981年，绝对是一个超前的，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词汇。

伊莎贝尔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著林建，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建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內容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当一个国家的货幣成为世界货幣，那么这个国家发动的战爭，成本就可以让全世界来买单。印钞机一开，就能换来真金白银的石油、矿產和商品。这比任何税收都来得方便。这才是那个体系崩溃的真相。”

伊莎贝尔彻底说不出话了。

林建的这番话，完全跳出了她所学的那些金融理论框架，从一个更宏大、更阴暗的国家战略角度，重新解构了那段歷史。

这……这是一个工科学生能有的见识？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这些……是谁教你的？”她忍不住问道。

“没人教。多看看歷史，再看看新闻，自己想的。”林建说得轻描淡写。

伊莎贝尔沉默了。她看著眼前的林建，第一次感觉这个沉默寡言的同学，身上笼罩著一层她完全看不透的迷雾。

她心中的警惕，已经完全被一种强烈的求知慾和好奇心所取代。

“你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討论这个吧？”伊莎贝尔很聪明，她知道对方铺垫了这么多，肯定有別的目的。

“是的。”林建见火候差不多了，终於图穷匕见。

他看著伊莎贝尔，用一种非常诚恳的语气说道：“我最近，用我所有的积蓄，盘下了一家濒临破產的模具厂。”

“什么？”伊莎贝尔的嘴巴微微张开，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买了一家工厂？”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金融收割”理论，更让她感到震惊。

一个靠奖学金生活的公派留学生，买下一家工厂？这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

“是的。”林建点点头，

“工厂的设备和技术工人都很棒，但是它没有订单，没有生意。所以，我想向你请教一下，你是学金融和市场的，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一个小工厂，应该怎么去找到第一批客户？”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像一个真诚求教的创业者。

伊莎贝尔看著他，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终於明白，林建今天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先是用一个惊世骇俗的观点打破自己的认知，建立起一个“不明觉厉”的高深形象，然后再用一个谦卑的姿態来求教。

这个人的城府……太深了。

她看著林建，这个看似普通的留学生，在她眼中的形象，已经变得无比复杂和危险。

但同时，也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他买工厂的钱从哪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

“工厂……”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入了专业思考模式，

“什么样的工厂？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