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孙乾拜杨彪,议徐州局势(1/2)
次日,简雍以其特有的“优游风议”之態,混跡於西市酒肆、茶棚之间。
他操著一口夹杂著幽燕口音的官话,自称是往来青、徐贩运丝帛的糜家管事,出手阔绰,专好与人饮酒閒谈,尤其对那些看似消息灵通的游侠、落魄文吏以及酒肆掌柜。
还未落座,零碎的消息便如涓涓细流匯入耳中:
“李傕与郭汜两贼近来嫌隙更深了!前几日为了爭抢一批从三辅征来的粮秣,两方人马差点在霸城门动起刀兵。”
“......可不是嘛!听说郭將军疑心李车骑在陛下面前进谗言,夺了他的权柄......”
“......未央宫里那位小天子?唉,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前几日太尉杨公想面奏陛下,都被李傕的亲卫挡了驾,说是『车骑军务繁忙,无暇安排』......”
“......朝中诸公?噤若寒蝉者多矣!唯有太尉杨彪,侍中种辑、尚书僕射士孙瑞几位大人,还偶有抗爭,但也常被呵斥......”
“......哦?曹兗州(曹操)的使者?似乎月前就到了,听说走的是郭將军的门路,送了好些珍宝......”
这些市井流言,真偽混杂,却勾勒出长安权力核心的混乱图景:李傕、郭汜这对昔日的盟友,在共同掌控朝廷后,因权力分配和猜忌,关係已至破裂边缘。
简雍捡了个临窗的座儿,刚要了两坛新丰酒,就见邻桌三个凉州兵正掰著指头骂骂咧咧——那是李傕的部曲,腰间铜带扣上刻著“车骑属”三字。
“郭汜那廝真不是东西!”
一个络腮鬍兵卒把酒碗顿得直响,
“前天抢了咱们三辅征来的粮草,还说『李將军府里堆不下』,屁!老子亲眼见他往府里运了三车蜀锦!”
简雍假装倒酒,耳朵却竖得老高。另一个兵卒压低声音:
“听说曹兗州的使者送了郭將军一把『七宝刀』,昨晚在府里摆宴,连李將军的亲卫都敢拦著不让进......”
正说著,酒肆外突然一阵喧譁。简雍探头一看,是郭汜的巡逻队正盘查一个卖胡饼的老汉,刀鞘敲得老汉脑袋“咚咚”响。
他心里冷笑:李郭两家的兵,在长安街头比盗匪还凶。这当口,他摸出三枚五銖钱,塞给跑堂的小童:“去给那桌军爷添两碟酱牛肉,就说......隔壁桌『糜家管事』请的。”
小童刚走,简雍已借著酒意凑过去,操著半吊子关中话笑道:
“几位军爷辛苦!小的是从徐州来的,做丝帛生意,听说长安最近......不好走货?”
络腮鬍兵卒斜睨他一眼:
“懂行啊?告诉你,再过几日,別说走货,这西市能不能开都两说!”他灌了口酒,舌头打卷,“李將军昨晚调了三千人守未央宫,郭將军......嘿嘿,听说在城北挖地道呢......”
简雍心头一震,面上却笑得更热络:
“那敢情好,乱起来......生意更好做不是?”
从这些话语中,简雍得出汉帝刘协已形同傀儡,被李傕严密控制;朝中公卿大臣或屈服、或沉默。
少数忠直之士如太尉杨彪、种辑、士孙瑞等处境艰难;外部势力如曹操,已开始积极渗透长安政局:
“宪和,市井之言与士林之论相互印证,长安危如累卵!”
孙乾將连日所得整理成简略的密报,低声对简雍分析:
“李郭火併,只在旦夕。天子与公卿身处旋涡中心,凶险万分。曹操使者在此,其意恐非仅为朝贡,恐有藉机渔利之心。我等使命,愈发紧迫沉重。”
简雍面色凝重:
“我等需设法將主公忠义之心、徐州安民之绩上达天听,至少要让天子与几位忠直重臣知晓,汉室在关东尚有如主公这般真心勤王的宗亲重臣!此乃大义名分,亦是將来之机。”
就在这时,孙乾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可以康成公弟子之名前往拜謁杨太尉。”
“嗟乎!我怎没想到,公佑乃康成公门下高徒!”
简雍一拍膝盖,隨后又冷静下来:
孙乾的提议如暗室中的一道烛光,让简雍精神大振。
“公佑此计大妙!”
简雍抚掌,眼中精光闪烁:
“康成公乃天下儒宗,海內人望所归。杨太尉累世公卿,清流领袖,对康成公素来敬重。汝持康成公门生帖謁之,名正言顺,足以避人耳目。纵有李郭鹰犬窥伺,亦不敢轻易为难一位太学鸿儒的弟子。”
孙乾頷首,神情肃穆:
“我当以请教学问、代师问候为名,相机探听宫中实情,並择机传达主公作为汉室贵胄,安土保民之忠义。杨公乃朝廷柱石,若能得他些许信任,便是打开局面之关键。”
简雍补充道:
“然李郭凶焰正炽,耳目遍布,杨府周遭必有盯梢。公佑此行,务必谨慎。言辞需如春水煎茶,不疾不徐,既要表明心意,又不可授人以柄。至於市井之中,我当继续周旋,或能捕捉李郭火併之確切徵兆,亦或探知曹操使者之图谋。”
两人说干就干,孙乾换上一身整洁而不失士人风骨的儒生袍服,手持从徐州出发时,手持一份郑玄亲笔所书的问候信简,前往位於显阳里一带的太尉杨彪府邸。
站在显阳里街角的槐树下,孙乾指尖无意识摩挲著袖中郑玄的信简。他已在这儿站了两刻钟,看似端详对面的“杨府”匾额,余光却扫著三个“閒汉”——一个总往墙根撒尿,裤脚却露出皂色军靴;一个蹲在茶棚喝茶,茶凉透了也没动;还有个挑著菜担的,菜叶子都蔫了,却绕著杨府转了三圈。
“果然盯得紧。”
孙乾暗自点头,转身走进街角的“书肆”。老板是个独眼老叟,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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