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高弈回乡,仁主议丹阳(1/2)
余姚,高氏別业。
远离了下邳的喧囂与无形的压力,高弈的心境却並未完全平静。
车马劳顿,星夜兼程,终於回到了这熟悉的、带著江南湿润泥土气息的山居。
高氏別业依山而建,虽不奢华,却透著耕读之家的清雅与坚韧。
书房內,灯火如豆,高弈的父亲,那位曾为盛宪泣血奔走、名动一时的义士高岱,虽已年过而立,鬢染微霜,但眉宇间那份刚毅与洞察世事的清明犹在。
他端坐在案几后,静静听著儿子详细稟报在下邳的遭遇,当听到“束脩”二字时,高岱抚著鬍鬚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
其求才之心、姿態之低,委实罕见,待高弈说完,书房內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灯偶尔爆开的轻响。
“束脩....”
高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带著於乱世岁月沉淀的沧桑:
“其心之诚,其意之切,可见一斑,刘豫州此人,確如传闻所言,『弘毅宽厚,知人待士』,若有基业,非池中之物。”
““出仕非儿戏,尤在此乱世!刘玄德虽有雄主之姿,仁德之名,然其立足徐州,根基浅薄。”
“兗州有曹操,虎视眈眈,扬州有袁术,冢中枯骨,却妄自尊大,必生覬覦。徐州四战之地,又能坚守多久?汝尚未及冠,若是捲入兵祸,则无后矣....”
高弈迎著父亲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父亲昔年为故友盛宪之义,尚可不顾己身,孤身一人泣血犯险。”
“今徐州百姓,流离失所,嗷嗷待哺,其情其景,较之昔日,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儿若因畏难而裹足山林,独善其身,岂非辜负父亲教诲之忠义二字?岂非愧对刘使君束脩相待之诚?”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著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光芒:
“至於成败凶险....儿愿效仿父亲当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尽己所能,安顿流民,垦殖荒地,使仓廩渐丰,民心稍安。”
“若能力之所及,为徐州百姓挣得一线生机,为刘使君固守基业略尽绵薄,纵使前路荆棘,刀兵加身,儿亦无悔!此乃儿深思熟虑后之决断,望父亲成全!”
高岱久久凝视著儿子。书房內,灯火摇曳,將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高岱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有担忧,有欣慰,更有一种薪火相传的感慨。
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份为义不顾身的血性,如今在儿子身上,化为了更为沉毅的责任与担当。
许久,一声悠长的嘆息打破了沉寂,高岱脸上的严肃渐渐化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释然与决断。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高弈面前,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力道之大,如同刘备当日的託付。
他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古朴的木匣,郑重地打开,里面是一卷用丝帛精心包裹的简册:
“此乃为父昔年游歷四方,结合古籍所载及亲见之农桑水利心得。”
“虽非宏篇巨製,然於沟渠修缮、选种育苗、时令把握等细微处,或有可资借鑑之处;汝且带去,或能助汝屯田安民一臂之力。”
高弈双手接过木匣,感受著其沉甸甸的分量,这不仅是一份农书,更是父亲无声的认可与沉甸甸的期望:
“谢父亲!”
他喉头微哽,深深一揖到底:
“记住,”
高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最后的嘱託:
“为政之道,首在务实爱民,勿因位卑而懈怠,勿因事艰而退缩,汝之所行,关乎万千黎庶生计,务必慎之又慎!心意已至即可,徐州事急,不必在家久留。明日,便启程吧。”
“儿遵命!”
高弈抬起头,隨后又问道:
“父亲不隨我一起前往徐州么?”
“为父自有去处,勿需掛怀。”
高岱轻捻鬍鬚,轻笑一声道,翌日清晨,天光微熹,高弈在父亲深沉的目光注视下,再次登上了前往下邳的良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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