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丢到没得丢(1/2)
第364章 丢到没得丢
虽说咸丰给重点办团练的湖南、江西、安徽三省的地方军政大员和团练大臣下达的指示都是堵剿发匪。
但落实到具体任务上,湘赣皖三省清军营勇还是有些区别的。
湖南以及湖北清军营勇的作战对手主要是清廷当局口中的短毛发逆,即彭刚的北殿。
自去年彭刚西征成功之后,湖湘清军元气大伤,楚军被全歼,湘勇遭受重创,湖北清军也遭遇了些损失。
有鉴于此,迫于现实,咸丰现在已经不再那么着急催促湖湘的清军东下克复武汉三镇,将短毛逐出湖北。
故在湖湘战场,清军目前采取的是全面防守的态势,不求进取,只求保住当前的湖湘半壁。
江西、安徽两省的清军营勇作战对手主要是长毛。
江西清军营勇人多势众,主官是八旗贵胄赛尚阿,又背靠江西这个富庶省份,钱粮无忧,是三省清军营勇中状态最好,也是从表面上看目前最为得势的一支清军。
江西清军主要的作战目标是攻克长毛在江西境内最后一座营垒马当,将长毛彻底逐出江西,打通江西通往安徽,乃至江南的长江航道。
同时江西清军也承担着另一项任务,那便是防备九江、武汉三镇的短毛东下。
安徽的清军营勇,论实力,是湘赣皖三省清军中最弱的,论钱粮也是最为不济的一支清军。
安徽的清军营勇本来肩负克复安徽省垣安庆的重任。
然安徽清军数次发兵安庆皆铩羽而归,咸丰现在对安徽清军独立收复安徽省垣安庆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安徽清军营勇目前所承担的任务不再是克复省垣安庆,而是在练勇壮大实力的同时,会同苏北的清军一道(漕运总督杨殿邦、河道总督杨以增所部清军),防堵天京的长毛派遣后续的部队北窜接应韦逆所部长毛,顺道剿剿捻匪,稳住安徽残山剩水的局势。
李嘉端、秦定三驻扎在天京城隔江相望的江浦之地的浦口大营。
苏北的杨殿邦、杨以增两位总督则自高邮州南下,驻紧邻扬州府治越来越近的瓦窑铺、仙女镇,不断压缩天京方面太平军的活动空间。
便是为了防止天京方面派遣后续的北伐部队北上接应韦昌辉、林凤祥、李开芳等人的北伐军。
面对彭刚在黄州府等地大肆征募民夫,安徽的清廷主要军政大员选择了眼不见,耳不听为净,直接摆烂无视。
安徽的清军营勇不是驻扎在浦口大营,便是在剿捻。
即使彭刚真要进军安徽,安徽的清军营勇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比之本地军政大员、团练大臣、钦差大臣相对和谐的湖南、江西。
安徽本地的军政大员和团练大臣的关系并不融洽,反有些势同水火的意味,根本无法形成向心力合力防备西边的所谓短毛发逆。
至于江西清军,目前江西清军的主要精力仍旧在马当,以及望江的石达开所部太平军身上,对上游地区北殿的态度是以监防为主。
最为关注北殿一举一动的,则是湖南当局。
湖南省垣长沙,湖南巡抚衙门的花厅内,气氛却与窗外渐暖的景色格格不入,显得异常凝重而压抑。
湖广总督骆秉章、湖南巡抚张亮基、荆州将军乌兰泰、楚勇主帅江忠源、湖南布政使徐有壬、以及长沙知府朱孙贻等湖南一众核心军政要员齐聚一堂,他们面前摊着几份来自湖北方向的探报。
这些探报内容相互印证,指向同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起初,当细作确认彭刚控制下的黄州府等地出现严重春荒,饥民载道,已经有饥民零星饿死的惨状时,花厅内的湖南大员们或多或少都曾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
“天道好还!”湖南藩台的徐有壬嘴角扯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快意。
“此乃天佑我大清,惩戒凶逆!彭逆肆虐湖湘,倒行逆施,终招致天罚,老天有眼啊!其境内民生凋敝,饿殍遍野,我看他如何还能稳坐武昌,觊觎我湖湘!”
徐有壬觉得这是好事儿,或许能暂时延缓短毛的扩张步伐,为湖南争取更多喘息的时间,积蓄力量反攻。
彭逆在广西之时为邀买人心便苦心孤诣地打造仁义爱民的人设。
而想要维持这一人设,所需付出的成本是极其高昂的。
比如这次黄州府的春荒,彭刚若想维持其仁义爱民的人设,就必须妥善处理好黄州府的春荒问题。
否则其仁义爱民的人设必将崩塌。
如若其人设崩塌,湖湘沦陷地区便不会再如现在这般,拥护彭逆。
荆州将军乌兰泰更是嗤笑出声:“哼!饿死那些从贼的刁民才好!省得我八旗劲旅日后多费铳炮刀箭!彭逆失了湖北民心,看他还拿什么来跟我大清抗衡!”
连一向说话比较谨慎的朱孙贻,也觉心头一松,附和道:“乌将军所言极是。春荒蔓延,彭逆必疲于应付内乱,或可为我长沙防务,再争取数月宝贵的喘息之机。”
然而,这点建立在对方灾难之上的侥幸,如同日光下的薄冰,迅速被后续接踵而至的紧急探报碾得粉碎。
“报——!短毛发逆控制下的黄州府,由新任知府杨壎主持,正于黄安、麻城等大别山区,大规模征募民夫!”
“急报!彭逆官府明码标价,民夫管每日饭食,日发三十五文工钱!”
“确报!征募规模浩大,闻有其伪农会参与,饥民应者云集!仅黄州府一府,彭逆少数已经征募了两三万民夫!”
一道道消息,令湖南当局的清廷军政要员们惴惴不安。
骆秉章手中茶盏“哐当”一声顿在桌上,溅出的茶水洇湿了马蹄袖口也顾不上擦拭。
“征募民夫?他彭刚西征方毕不久,缴获我武昌、荆州库储甚丰,不正该休兵罢战,安抚地方,消化战果吗?如此迫不及待,再启征伐,所图必然不小!”
骆秉章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继续说道。
“诸位,彭逆此举,绝非以工代赈那么简单!其兵锋所指,究竟是我长沙,还是另有所图?今日必须议个明白!”
虽说短毛的宣传口径是征募黄州府的民夫是为了以工代赈,帮助黄州府灾民渡过春荒。
但骆秉章却觉得这不过是彭刚使的障眼法,名为以工代赈,实际上这番动作,是为下一轮凌厉的军事攻势做准备。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花厅的大员们心中蔓延。
湖南大员作为和彭刚交手经验最为丰富的地方大员,对彭刚还是比较了解的。
彭刚不用兵则已,一用兵定是大动干戈,肯定是要来个大的。
彭刚的兵锋,下一次会指向何方,是此时此刻他们最为关注的问题。
长沙知府朱孙贻第一个坐不住了,他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射而起:“制台大人、抚台大人、乌将军,卑职以为,彭逆此举,目标必是我长沙无疑!
彭逆麾下大军自去岁西征,至今仍盘踞在岳麓山、水陆洲两地,像两把钳子,时刻监视着我长沙城的一举一动!
其在湖南已占岳州、湘阴、益阳等地,顿兵我湖南省垣城下。此时在湖北征夫,或是为攻打长沙做准备!”
朱孙贻觉得短毛在黄州府大肆征募民夫,是在为攻打长沙做准备。
他越说越激动,转过身面向众人,继续说道:“彭刚在湖南已据有岳州、湘阴、益阳不说,还顿兵省垣长沙附近!如今他在湖北黄州大举征夫,定然是见春荒导致军粮不济,要来湖南掠粮,我等万不可掉以轻心,应立即加固城防,急令周边浏阳、醴陵、湘潭各处团练速速入卫省城!迟则……迟则恐有大祸啊!”
说到最后,朱孙贻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几分哭腔,巴不得把整个湖南能调遣的兵勇全部调入长沙城,以确保长沙城万无一失。
他朱孙贻的一家老小全在长沙城内,他可不希望长沙城有什么闪失。
湖南巡抚张亮基却缓缓摇了摇头,他要比朱孙贻更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气些,当然,心思也更缜密些。
张亮基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沫,并未立即饮用,而是沉吟着开口:“朱知府忧心长沙城防,其情可悯。然而,本抚细思之下,却觉此事颇有蹊跷。”
说着,轻轻嘬了一口茶水,旋即放下茶盏,走到花厅内的舆图前,手指先点了点长沙,然后缓缓向东移动,越过洞庭湖,落在安徽境内。
“朱知府认为彭逆要打长沙,确有这种可能。但诸位请想,彭逆若真要倾力一击,攻我坚城,在其已牢牢控制的岳州、湘阴、益阳,乃至常德等地征募民夫,岂不更为便捷?粮秣军需的转运,路程缩短何止百里?何须如此大张旗鼓,舍近求远,跑到地近安徽、群山阻隔的黄州府去征夫?此乃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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