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葫吞蛇盏(2/2)
血腥味越来越浓。周遭灯笼愈发稀少昏惨,墙壁上渗著阴冷湿气,脚下地面也从硬土变成黏腻的淤泥,每走一步都“噗嗤”作响。空气中那蛇蜕般的腥臊臊味浓得化不开,还混杂著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熏得人头昏脑涨。原本喧闹的摊贩和行人踪跡全无,死寂中只余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三道血线最终钉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角落。
一盏孤零零的尸油灯掛在半截朽木上,豆大火苗摇曳,勉强照亮眼前景象:几张破草蓆隨意铺在烂泥地上,蓆子上歪歪扭扭摆著些丧葬纸扎——惨白的纸人童男童女,纸马纸牛,纸糊的金山银山,还有几根三尺来长、刷了白浆的柳木棍子(哭丧棒),棍头还粘著褪色的纸穗。一个佝僂著背、穿著油腻腻葛布短打的乾瘦老头,正盘腿坐在蓆子后头,手里灵巧地扎著一个纸人骨架。他眼皮耷拉著,对眾人到来恍若未觉。
“卖…卖纸马香稞稞…扎彩引魂…买点吧…给先人捎份体面…”老头眼皮也不抬,声音乾涩得像砂纸摩擦,带著浓重的河北口音,手里苇篾篾穿般飞舞。
秦劲鼻子抽了抽,低骂:“娘的,死人气里掺蛇腥!这老倌身上味比那粟特杂毛还衝!”他手中半截横刀已悄然出鞘寸许。
玉真公主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粗糙的纸扎,最终落在那几根白惨惨的哭丧棒上。其中一根,约莫三寸长短,比旁的更细更旧,柳木原色几乎被陈年血渍和泥污浸透成了深褐,棍头光禿禿的,没粘纸穗,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拗断的茬口。
那三道血线,此刻正牢牢钉在这根断茬哭丧棒上!血线末端微微震颤,仿佛毒蛇找到了巢穴入口!
“老丈,”玉真公主声音清冷如冰,拂尘虚指那根短棒,“此物何来?”
老头扎纸人的手终於停了。他慢悠悠抬起浑浊老眼,扫过眾人,在玉真公主拂尘和张仪騫騫怀中黑葫上停留一瞬,浑浊的眼底似有微光一闪而逝。
“哦…客官好眼力…”他咧开嘴,露出几颗黄牙,声音依旧乾涩,却没了方才那份死气,“这『三寸哭丧』…可是小老儿压箱底的老物件…前朝大业年间…邙邙山乱葬岗…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怨气重…镇得住…寻常人压不住…客官们…要请?”他枯瘦的手,却已悄然按在了蓆子下。
“要!开个价!”小十六急於找回场子,又要拍胸脯充大头。
老头嘿嘿一笑,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三钱银子…或者…”他浑浊的眼珠转向张仪騫騫,“…用小哥怀里那宝贝…换…”
话未落,异变陡生!
张仪騫騫怀中黑葫再次剧震!那葫肚皮上蛰伏的九道蛇纹血光暴涨!一股比之前更霸道、更饥渴的吸力轰然爆发!目標正是那根“三寸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