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雷行无归路(求订阅求月票)(1/2)
第173章 雷行无归路(求订阅求月票)
他没有说完,只是抬手,五指轻屈。
“啪!”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紫白色魂雷自虚空中劈落,仿佛撕裂了空气,狠狠钉在青石地面。
那雷痕如燃烧的伤口,深嵌石中,焦黑翻卷,雷光未散,雷音犹在,回响在四周的沉寂之中。
众人一震,四下无人再敢多言。
他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楚宁转身离去,玄袍掠起一抹雷影。
他步履如昔,却透出几分不容靠近的决绝。
他一路走回镇武营旧楼,推开那扇熟悉的石门,门内赵天宇早已等候多时。
屋内灯火昏黄,石屋中寒意未退。
赵天宇坐在矮几前,眉宇间隐着疲惫,但神色镇定。
他抬眸望向楚宁,缓缓道:
“你很勇敢,做了我想做却从未敢做的事。”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是来道别的。”
“你真要走?”他低声问。
楚宁点头,未多言。
赵天宇沉默片刻,终于从怀中取出一枚光泽温润的魂玉。
那是一枚传讯用的魂玉,清灵而精致,正是当日武侯谢承钧与武侯府联络所用之物。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这是武侯府的魂玉……前些天她还传讯几次,问你是否已从极北归来。但最后一次,是十天前。”
楚宁眉心一动,神情却没有任何起伏。
只是垂下的手指,缓缓握紧,骨节隐隐泛白。
赵天宇看着他,语气沉重:
“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但这段时间……兽潮初平,朝廷调查纷至沓来,关于你的是非喧嚣不止。我……实在没找到时机。”
他顿了一息,正色看着楚宁:
“但现在我知道,你心里早已有了决断。”
“走吧,”他说,“她一直在等你。但别让她,等太久。”
楚宁没有回应,只是伸手将魂玉接过,轻轻放入胸前内衣中。
“我说过,三年会回来。”他声音低沉,却清晰如誓,“我不能迟。”
说罢,他转身离开石屋,夜雪中独行而去。
风起之处,玄袍猎猎,魂雷隐隐震鸣。
他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如踏在天地脉络之上,透着一种令天地肃然的坚定。
魂玉已沉寂十日。
他从拿到魂玉后,一直尝试以魂玉呼唤谢明璃,却从未收到回应。
此刻,他心中已然明了。
——谢家,出事了。
可这一刻的他,却没有立刻唤雷、拔刀、动杀。
他只是走着,走进深夜,走进雪中。
雪落在他的发间、眉眼、肩头,却无一丝温度。
风很冷,但他却感觉不到。
魂玉紧贴在心口,冰凉微颤,如同失语之人的一声叹息。
他低头,静静地抚了抚衣襟下的那一处凹陷。
魂玉没有碎,可魂玉中那一丝熟悉的魂意,已然微弱得几不可查。
楚宁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夜。
谢明璃伏在他膝边,发丝散乱,眼眶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却依旧倔强地说:“楚宁,你信命吗?”
那时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一直不信命。
可那一刻,他却动摇了。
他说:“不信,但我信你。”
她笑了,笑得像风吹过清池。她说:“那我们约定,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要来找我。”
而如今,那魂玉失声,正如她消失于无数命数之中的回响。
他忽然觉得脚步有些重。
不是累,是一种久违的、压在心头的重量。
这不是破敌千军的负担,不是修行瓶颈的桎梏,而是那种……他多年未曾有过的恐惧。
他怕迟到了。
怕她在冰冷的牢里等得太久,怕她倚着墙壁望天时,再也想不起他的模样。
怕她被逼着低头、屈服、沉默,怕她把曾说的誓言一个个忘了。
他怕她不再相信他会来。
“我不能迟。”
他再次低声呢喃,声音轻到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可魂雷,却悄然共鸣。
那一刻,体内雷魂未动,却像听懂了他的心意,竟微微流转,在魂海中生出一道细细的雷线,绕过所有杀念,回归魂轮。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
他不是为了杀而前行,也不是为了报仇而修雷魂。
他走这一路,是为了应誓,是为了兑现那一句“我信你”。
……
风雷山,位于北境通往京城的咽喉之地。
连日大雪覆盖了山径,积雪厚达一尺,昔日通行商旅早已避走他路。
楚宁却未绕,只直行主道而上。
山腰雪林处,忽有异动。
一名老者身披玄青道袍,立于雪岩之巅,手执山魂令,声音朗朗:“风雷宗奉朝廷密旨,擒拿叛逆楚宁,违者同罪!”
话音未落,风雷山四方轰然震响。
自松林、雪壑、崖壁之中,五名风雷宗长老齐现,皆是八品之上修为,布下五方锁雷阵,将整条山道封死。
楚宁止步,眉眼不动。
他没有问“凭什么”,也没有质疑所谓的“密旨”。
他只是缓缓抬头,看向风雷山主峰上那面飘扬的宗门旗帜。
那是他在青云擂上遇到过的宗门。
三年前,风雷宗不过是边地小宗。
他青云擂大放异彩时,宗主曾命弟子奉上雪芽茶,如今却摇身一变,不知奉谁为主,胆敢封山拦人。
“请让你们宁宗主出来一叙。”楚宁轻声道。
五名长老冷哼一声,一齐催动阵旗,山体震荡,雷阵封天。
雪崩自岭顶而下,寒风之中,五人化作五道雷影齐落,打算先发制人。
楚宁只是缓缓抬掌,指尖一道雷光凝聚。
电光乍现,天色倏暗,一股磅礴的气势自他周身悄然升起。
脚下青石雪地不再沉寂,而是伴随着他的气息鼓荡而起,碎石翻飞、雷声入骨。
“轰——!”
雷光瞬间倾泄而下,像是天罚之火撕裂苍穹,五道雷柱自天垂落,贯穿山体。
风雷山主峰如被撕裂,山脉崩裂三分。
那五名风雷宗长老,尚未来得及催动山魂本源,便被雷光封喉、气海溃散,连一句求饶都未能吐出,便化作焦黑残骨,横尸雪中。
雷声久久未歇,雪林尽白,苍山震动。
整座风雷山,仿佛被一人一掌生生劈开。
雷鸣尚在远山回响,山石崩裂,尘烟四起,战阵余痕化作焦黑断痕,一道深邃沟壑从峰顶裂至山脚,触目惊心。
楚宁缓缓收手,玄袍垂落,袖口掩去了手掌间的雷光,连带着那暴烈的气息也一并隐没。他神色平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仍残留着未散的雷意,冷峻、肃杀。
但那一丝肃杀之下,竟藏着一缕难以言明的沉寂。
他垂眸望向掌心,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的魂雷雷纹在皮肤上隐隐跳动,仿佛残响仍在。
“三年前我若有此力……”他在心中低语,话未完却已满是沉意,“可破局千重,救她、救自己……甚至,改写一切。”
可如今呢?
他破了敌阵,震慑八方,杀尽拦路之敌,山河都在他脚下低伏,却在胜利来临的刹那,只觉胸中空落一片。
那种“空”,不是力之不足,也非胜之不武。
而是他终于明白——原来力量之外,还有更难以掌握的“道”。
他的“道”……究竟为何?为战而战?为破而破?若一切皆已斩断,那心中这股无法填满的空虚,又从何而来?
战斗终歇,风雪漫天。他站在雷痕之巅,仿若孤峰之上唯一的存在,天地之大,却无人可诉。
风雪间,他回望风雷山,那山巅雷痕未散,焦土未凉,却已无敌影残声。
他忽然生出一种孤独,仿佛这一战之后,真正死去的,是那个曾经相信“剑指不平,便能救她”的自己。
他的“道”……究竟为何?为战而战?为破而破?若一切皆已斩断,那心中这股无法填满的空虚,又从何而来?
战斗终歇,风雪漫天。他站在雷痕之巅,仿若孤峰之上唯一的存在,天地之大,却无人可诉。
“明璃……”他在心中唤她的名字,像是用尽全部力气,又像是轻轻一叹,“你……还好吗?”
这声音,是执念,是牵挂,是他坚持走到今日的理由。
他未再回望身后的尸骸与断壁残垣,那些人、那些命,在他掌下如尘土飘散。他没有悲悯,因为他无法停下。
此刻的他,只向前看。
因为那里,有一个承诺未曾兑现。
长城一战震惊北境,楚宁一人御魂雷,横扫兽潮千万,斩破镇北关外兽王,名声如雷霆滚落,传遍四域。
风雷山一战之后,楚宁西行百里,踏入洛水地界,当地早已有风声传来。
洛水多温泉、烟柳之地,自古为北方宗门客栈、文宴流连之所。
如今却因一个人的到来,满城动荡。
人们将他称作“雷魂”,称他之力足以一人镇一城。
于是,云火堂借此天时,主动在洛水设宴。
名为“为镇北英雄洗尘”,实则是要与这位当世风云人物结一善缘。
宗门大礼动用,封了整条醉烟坊,只为今夜一席。
宴设凤台栖月楼,朱帷高挂,香风漫巷,数十位女修朱衣迎门,坊中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雷魂楚宁今日要赴宴”这句话,几乎成了坊间口号。
路人皆以为荣,孩童奔走相告,武者更早早等候坊口,只为一睹那位自极北血战归来的身影。
而楚宁,于一片人潮簇拥之中缓缓现身。
他仍是一袭玄袍,风尘未洗,神色淡漠。
他未快步,也未施礼,只步步踏雪而行,仿佛山中归人。
可无论何人看去,那步伐里皆似藏着雷霆万钧之力。
云火堂欲借楚宁之名行威北境,便设下这场盛宴。
楚宁一眼便看穿其中虚伪,却仍孤身前往。
既有人敢以礼为刀,他便要让对方知晓,什么叫“雷霆为饮,生死为席”。
醉烟坊今日封街,酒楼“凤台栖月”珠帘高挂,朱衣女武者列队相迎。
坊中百姓、游侠、说书客,无不驻足仰望,只待传说中的“雷魂”步入酒楼那一刻。
楚宁来得并不快。
他步伐沉稳,玄袍带雪未除,披风猎猎。
未施灵气加持,却每一步落下,仿佛能踏入众人心头。
女武者低首迎宾,谁都不敢抬眼看他。
有人曾在长城遥望楚宁御雷之势,自那日后夜夜梦魇。
如今近距,灵魂深处的畏惧不自觉浮现。
楚宁未语,未礼,只缓缓登楼。
檐上雪落,碎于靴下无声。
堂内香雾缭绕,魂香燃于角落,玉觞玉盘摆满案几,琼浆美味看似盛情,却早设杀机。
琴声婉转如流水,实则音杀阵早已随之铺展,一线之差,便可震魂裂识。
三位云火堂主皆是七品武者,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们衣饰不凡,笑容如春风般温和,仿佛真心接风洗尘一般。
“北境之战,楚将军一战封神,”中堂那位堂主先行起身作揖,语声恭敬,“云火堂不敢忘功,今设薄宴,只为一杯敬英杰。”
楚宁目光扫过三人,落于主位一眼便移开,转而在侧席缓缓坐下。
那一坐,不卑不亢,却如临众神之座。
他举起杯,微抿一口,盏未放下,只淡淡回道:
“我赴的是一封请帖,不是请命。”
话落,席间气氛登时微凝。
楚宁那句“我赴的是请帖,不是请命”,如寒锋扫雪,虽语气平和,却让满堂热意徒生凉意。
三位云火堂主对视一眼,唇角的笑意一时僵在半途,不知是该收起做态,还是强撑下去。
尴尬只持续半瞬,堂主之一高举酒盏,作势挽回:
“楚将军果然快语直言,爽利如雷。我等敬你一杯,以表敬意。”
楚宁却已闭目不语,似是饮酒品香,实则凝神听琴。
那抚琴女手指极轻,琴音初如流水潺潺,不见杀意,可越往后调门越沉,渐转羽调,似将魂意轻轻牵引。
酒香不散,魂香环绕,不冲鼻,却仿佛一缕丝线,从鼻腔一路探入识海。
他心头微动——阵成了。
魂阵不在地脉,不在符文,而藏在这香气、琴音与酒意之间,是一种极微极巧的幻魂杀阵,攻心不攻体,令人不觉中神识沉沦、执念萌生。
他感知到,屋中几位低阶修者已陷阵中,眼神发直、呼吸缓慢,神识漂浮不定,仿佛正与什么幻象交谈。
而堂中,突有一异动。
门口那本已候立多时的小厮,忽然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他手中端着第四巡的酒,却脚步踉跄,酒盏中隐隐泛起黑丝,似被人刻意动过手脚。
楚宁睁眼,目光瞬间锁定那小厮,目中雷芒一闪。
魂识扫过——果然!
那酒中之物,竟不是寻常迷魂,而是阴煞之气凝聚的“断神散”!
此物极难察觉,若非他曾于北境对战邪祟之军,见识过断神散的残害,今夜怕真要中招。
他眸光微冷,语气却依旧平静,只一句话,淡淡响起:
“你们敬的,是我,还是你们背后的主子?”
席间三位堂主神色齐齐剧变,尤其中间那位,面上笑意骤收,指尖轻颤,悄然欲探向戒中法符。
尚未开口,楚宁已将酒盏轻旋,指腹于杯沿轻敲。
“叮——”
一声如雷前之鸟鸣,清而脆。盏底雷纹浮现,宛如蛟龙初醒,雷光游走其间,逐寸绽开。
他将酒盏翻覆,酒水洒落于地,溅湿席前锦毯。
那杯酒,正是他在第一巡时自备之物——未动杯中魂香,只藏引地脉之雷。
雷意随酒渗入地脉,如雷种播入土壤,星火引线,一息便燃。
“你们既设此阵,便应知——后果。”
“轰!!”
一声惊雷,自楼下地基深处炸响,仿佛整座醉烟坊的地气被一瞬引爆。
雷蟒狂涌而出,魂香顿时崩散,琴音逆鸣,音阵反噬。
那抚琴女修尚未逃离,便被震得魂脉断裂,尖叫未出口,已当场晕厥倒地,指骨尽碎。
屋脊轰然开裂,一道雷柱直冲天顶,掀飞重帘,击碎琉璃,香案爆碎成尘,木柱龟裂焦黑,整座醉烟坊的上层,如在雷神咆哮中灰飞烟灭。
三位堂主措手不及,未及结印护体,便已身陷雷潮。
其中二人气海雷音滚滚,魂识瞬间崩溃,七窍流烟,化作焦炭,横尸雷场。
唯中间那名堂主因座位偏离震心,虽身受重创,却尚留一丝魂息。
他口中鲜血狂喷,趴伏于残垣断木之间,手脚颤抖,艰难举目。
楚宁缓缓走近,玄袍无风自振,雷意隐隐环绕周身,如神临尘世。
堂主面色煞白,瞳孔泛灰,死死咬住牙关,挣扎出一句:
“不是我……是,是上面要试你,试你是否……已达圣境……”
楚宁眸光一凝,语气却不惊不怒:
“上面?”
堂主意识涣散,唯觉一道雷意贴近识海,不斩其魂,只镇其神。
他惊恐地意识到,对方并未急着杀他,而是在逼他说出幕后之人。
他咬牙强撑:“是,是……端王。他言你非忠非叛,欲看你成势,才知该推、该灭……”
话未说完,鲜血再次喷出,染红胸前金纹。
他气息急剧下坠,魂识溃散边缘,似随时都将熄灭。
楚宁神色冷漠,指尖一点,一缕雷息镇住其魂核,不让其立即崩散。
“让你活,是让你见证,”他淡声,“你们试我,可我也试你们。”
他转身离去,步履如常,语气轻淡,却在风雷之间震耳欲聋:
“代人试锋,先看你有没有那块铁。”
雷压如潮褪尽,唯有遍地焦土与瓦砾残骸。
而那个命悬一线的堂主,伏在断木之间,魂识如灰,却死死记住了那句话。
街坊百姓早已惊惧欲绝,不知发生何事,只敢远远观望,竟无人敢靠近半步。
而那风雷之中,一道人影披风猎猎,自破瓦碎砖间踱步而出,衣不染尘,神情冷峻。
楚宁步下坍塌之楼,抬眸望向远方夜色,似在静听余雷回响。
他脚步不急,行于余烬与碎木之间,恍若踏月归人。
那一刻,雷魂之名不再只是传说,而是天威临人,谁敢算计,谁便葬命。
楚宁离开时,雷气未散。
可他心头,却并无得胜之感。
他知这不过是权谋一角,杀技再强,也难破命局之网。
他缓缓收息,眉间一线雷光未散,反觉心神躁动如潮。
他在想——为何,明知是局,他仍执意赴宴?
或许,他只是想用力击破那一层虚伪的帷幕,看看这世间还有几分“真”。
又或许,在这一场又一场杀与谋之间,他在找的,并不是敌人的破绽,而是自己那条未明的“道”。
三日奔行,楚宁所遭截杀不下十次,行至江临渡时,天色已入微暮。
江临渡,为北域通往中州的唯一水路渡口,因江势湍急、两岸山势如壁,自古以来便是兵家锁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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