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滚茶烫破妻妾礼 圣意难测宦途危(1/2)
第448章 滚茶烫破妻妾礼 圣意难测宦途危
好半晌,王夫人强忍下心中怒火,耐着性子问道:“老爷呢?”
檀心便道:“老爷往东跨院去瞧大老爷去了。”
王夫人点点头,周瑞家的便在一旁献策道:“太太,老爷一来,那狐媚子一准儿也来,到时正好给她个下马威!”
许是正赶上更年期,王夫人这会子真个儿是忍一时越想越气,当下便与周瑞家的嘀咕一通,等着给傅秋芳一个好儿!
却说邢夫人、贾政一径到得东跨院正房里,甫一进得东梢间,邢夫人便遮掩了口鼻,瓮声道:“老爷,二叔来瞧你了。”
贾政入内便见骚臭之气扑鼻,内中只两个婆子伺候,贾赦瘫在炕上,口眼歪斜,挥着尚且能动的右臂,口中嗬嗬有声却听不出个个数来。
贾政愕然不已,道:“兄长只是中风,何以至此啊?”
邢夫人叹息道:“先前好歹含混着能言语两句,谁知越往后越不好,如今话也说不出口,但凡不对了心思,抬手便要打人。”
贾政跟着叹息一声儿,忍着骚臭味上前握住贾赦之手,悲切道:“大哥放心,家中万事有我呢。”
贾赦咿咿呀呀直翻白眼。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得分人。换做贾赦这等贪鄙睚眦的性儿,自忖时日无多,心下就只惦记着自个儿过世后爵位落在谁头上。
偏生贾政东拉西扯说了半晌,就是不提这茬。
贾赦一时着急,不住拍打贾政。贾政红着眼圈颔首连连,道:“我知大哥心疼兄弟,罢了,那我便先回去了,来日再来看望大哥。”
说罢与邢夫人略略颔首,垂头叹息而去。
莫说是中风的贾赦,连邢夫人都瞠目不已,转头儿寻了大丫鬟纳闷着道:“你说二叔是真傻还是假傻?”
红蕖、绿萼两个面面相觑,这等事儿哪里敢随意开口?
谁知过了半晌,邢夫人自个儿却道:“罢了,我只管顾着四哥儿就好,家中再如何也不会短了我与四哥儿的用度。”
爵位合该由贾琏承袭,邢夫人又与便宜儿子、儿媳不对付,她自是懒得理会。
不提邢夫人如何作想,却说贾政离了东跨院,不一刻回转荣国府。
方才进得角门,便有傅秋芳身边儿的丫鬟迎了上来,道:“老爷,姨娘如今正在怡红院安置呢。许是舟车劳顿,这会子有些头晕。”
傅秋芳既要谋正室之位,对待贾政自是手段尽出。于是人前端庄秀丽,人后千娇百媚,不过二年光景,便将贾政这个道学先生吃得死死的。
因是贾政闻言不觉有异,反倒关切道:“这可马虎不得,你去前头请了太医给秋芳看看。”
丫鬟应下,又道:“姨娘生怕太太着恼,还请老爷与太太告一声儿恼呢。”
贾政道:“这等小事儿,太太又岂会着恼?”
当下催着丫鬟往前头去请太医,自个儿则踱步往王夫人院儿而去。
他与王夫人相敬如冰多年,早没了夫妻情意。错非此番差事办砸了,须得求着王子腾打点疏通,贾政才懒得往王夫人跟前凑呢。
沿夹道而行,兜转过梦坡斋,不一刻进得王夫人院儿里。贾政正闷头前行,忽听得侧面有人幽怨地唤了声儿‘老爷’。
贾政停步观量,便见赵姨娘抿着嘴领着贾环正在月洞门前盯着自个儿。
贾政扫量一眼便蹙眉不已,待瞧见贾环一副臊眉耷眼、栽肩膀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教训道:“成什么样子,且好生站着!”顿了顿,又与赵姨娘道:“我与太太有话要说,你且先领着环儿回去,过后我再来瞧。”
说罢也不等赵姨娘答应,拂袖便进了正房。
赵姨娘登时心若死灰,情知是挽不回贾政的心思了。
赵姨娘年轻时生得花容月貌,不然也不会趁着王夫人产育爬了贾政的床。女子年轻漂亮,便是性子有些偏颇,男的也会多加宠溺;此时又不一样,赵姨娘人老珠黄,偏生性子一如年轻时,又有知书达理的傅秋芳比照,自然愈发惹得贾政厌嫌。
赵姨娘悲愤之下不由红了眼圈儿,回了房便与贾环道:“环儿,老爷大抵是不管咱们娘儿俩了,说不得咱们往后便要相依为命了。”
如今什么情形?贾赦中风半死不活,说不得什么时候人就没了。大房有袭爵的贾琏,又有嫡次子四哥儿、庶次子贾琮,除非王夫人狠下心将大房男丁杀绝了,否则爵位断不会落在二房头上。
爵位没了指望,早前王夫人又与凤姐儿姑侄反目,没准儿来日老太太一去,贾琏、凤姐儿就得将二房尽数赶出荣国府。
如今留在府中尚且寄人篱下,待单出去随着王夫人,早年积怨尚存,到时哪里还有赵姨娘与贾环的活路?
赵姨娘到底是女子,没了贾政做靠山,便只会扯着嗓子啜泣不已。
贾环不知如何安慰赵姨娘,只一个劲儿眼珠乱转。这一年来荣国府上下怨声载道,月例一日拖一日,有时能拖到下个月去。例赏也薄了许多——先前都是只赏银子,如今却是银子、铜钱、旧布、陈米一并赏赐下来。
贾家下人吃用都在府中,留着这些物什也无用,只得寻了铺面发卖出去。往往明面价值二两银子的,能兑回来一两银子就不错了。
贾环虽不知此乃荣国府大祸临头之兆,却因在府中过得憋闷,便一心想着卷了银子往外头逍遥快活去。
当下本要开口与赵姨娘分说,话到嘴边,又生怕赵姨娘教训自个儿,这才生生忍住。
不提这对儿母子,却说贾政进得王夫人房里,见王夫人端坐了也不起身来迎,贾政只蹙眉略略点头,便也落座下来。
檀心奉上香茗,贾政呷了一口方才道:“听闻你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王夫人冷声道:“不过是心口有些堵,倒是劳烦老爷费心了……怎么不见傅姨娘?”
贾政道:“秋芳舟车劳顿,身子也有些不适,我便让她先行在怡红院歇下了。”
这话不说还好,落在王夫人耳中不禁愈发着恼。
“秋芳……”王夫人冷笑道:“老爷倒是叫得亲热,想来也是得了老爷的宠,这才有恃无恐吧?”
贾政蹙眉教训道:“休要胡搅蛮缠!我且与你说些正事儿。”
王夫人别过头去道:“你与那狐媚子在南边儿亲亲我我,出了事儿倒想起我来了?没门儿!你自个儿惹得祸事,自个儿处置去!”
贾政叹息一声儿,气势不禁短了一截,低声道:“此事……是我一时不察,这才中了算计。我知你心下有怨气,可即便是怨着我,也总要为娘娘想一想吧?”
王夫人气得扭头直哆嗦,道:“老爷还有没有良心?这会子竟拿娘娘说事儿!”
贾政蹙眉道:“我便是不说,娘娘也姓贾,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夫人气得直掉眼泪,贾政本就不耐烦哄人,见此干脆起身道:“罢了,你心中有气,此事……容后再议。”
说罢闷头快步而出,径直去后头怡红院寻傅秋芳母子去了。
其才一出门,王夫人便摔了杯子。
檀心、周瑞家的忙上前劝说,王夫人哭道:“他这是吃准了我王家因着娘娘不会不管!真真儿是丧了良心!”
周瑞家的便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太还是容忍些吧。”
王夫人赌气没言语,心下却想着这两日往王家走一趟,总不要真个儿牵连到贾政的头上。
王夫人一夜不曾安睡,转天起来时不免便带着气儿。
偏生方才用着早点,便有玉钏儿来回:“太太,傅姨娘领着璋哥儿往这边厢来了。”
王夫人闻言便道:“就说我还不曾起,劳烦傅姨娘等上一会子吧。”
玉钏儿情知王夫人有意磋磨傅秋芳,应了一声儿便往外去传话儿。
过得一刻,檀心伺候着王夫人用过早点,她这才不紧不慢叫了傅秋芳入内。
一别二年,傅秋芳姿容比先前还盛。许是跟着贾政时日久了,先前小家碧玉的模样尽数褪去,反倒愈发贵气起来。
王夫人一看愈发气恼,便不阴不阳笑道:“傅姨娘可好些了?”
傅秋芳敛衽一福,娇滴滴道:“都是妾身的错儿,昨个儿舟车劳顿的有些头晕,便偷懒不曾来给太太问安。不曾想,反倒惹得太太责怪老爷袒护妾身。”
王夫人冷声笑道:“你们瞧瞧,这惺惺作态的模样给谁瞧呢?”顿了顿,又盯着傅秋芳道:“我与你也无甚话好说,你敬过茶便回去养着吧,免得回头儿老爷又怪我磋磨你。”
傅秋芳看了眼藏在自个儿腿后的贾璋,催着其毕恭毕敬给王夫人见了礼,这才移步上前。
早有周瑞家的用沸水冲泡了一盏茶。傅秋芳待要拿起,谁知周瑞家的忽而便将茶托取了去。
傅秋芳一怔,周瑞家的便笑道:“傅姨娘愣着做什么,快给太太敬茶啊。”
傅秋芳抿嘴蹙眉,楚楚可怜,实则心下却窃喜不已。她本就瞄着王夫人的正室之位而来,否则又怎会嫁给贾政这等半大老头?
此番回得荣国府,正愁不知如何下手呢,不想王夫人便将刀子递了过来。
她探手去捧,略略触碰便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眼见周瑞家的冷笑不已,她这才结结实实捧了,扭身奉到王夫人跟前儿。
“太太,请用茶。”
王夫人鼻观口、口观心,好似没听见一样。
王夫人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早已落在傅秋芳算计之中。
少一时,傅秋芳忽地惊呼一声儿,那茶杯一栽,内中滚水尽数泼洒在王夫人头脸之上。
王夫人被烫得哇哇大叫,周瑞家的唬得一跳,忙叫嚷道:“反了反了,连太太都敢泼!”
傅秋芳委屈巴巴道:“实在是杯中茶水太烫,我这才一时没拿稳。”
几个丫鬟忙用帕子为王夫人擦拭,王夫人只觉面皮滚烫、升腾,心下哪里还压得住火气?
啪的一拍案,吩咐道:“来呀,拿了,给我打!”
一声令下,早有外间的粗壮婆子一拥而入,二人扭了傅秋芳胳膊,周瑞家的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扇了傅秋芳十来个耳光。
贾璋才两岁,登时被此等情形唬得哇哇大哭。
一时间内中喝骂声儿、耳光声儿、哭闹声儿混成一片,真个儿是热闹非常!
玉钏儿实在看不过去,忙与王夫人道:“太太,便是傅姨娘有错儿,也该明正典刑……这般不明不白的打了,只怕回头儿老爷必与太太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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