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风月难掩机锋冷 姻亲怎敌利字先(2/2)
思忖一番,莫名便想起了陈斯远来。凤姐儿盯著二姐儿的小模样,见其依稀有几分陈斯远的眉眼,顿时蹙眉低声道:“就是你那爹爹是个没良心的种子!”
……………………………………………………
东路院臥房里,纱幕绰绰,熏笼蒸腾。
熏笼上加了合的桂香,於是满室皆香。
宝姐姐云鬢蓬鬆,容如秋月,脸斜似半面娥;神带桃,眉蹙似病心西子,偏生一张粉脸儿愈发白腻透红。
同床共枕数日,宝姐姐业已习惯了陈斯远的作息,因是总是先陈斯远一刻醒来。
临近卯时两刻,宝姐姐窸窸窣窣起身,这会子她只披了中衣,內里是蜜色肚兜,身前大片雪腻肌肤,脖颈上还种了两枚絳紫色的草莓。
略略回神,歪头便瞧见枕畔的良人。宝姐姐紧咬下唇,心下既喜又怕。
喜的是,二人柔情蜜意,果然如漆似胶;怕的是,良人床笫间实在太有能为,连宝釵这等內壮的都有些禁受不住。
想起昨夜那低吟浅哼、柳腰款摆,熬禁不住也不知丟过几回,宝姐姐便禁不住俏脸儿泛红。
想起今儿个夜里陈斯远要去中路院,宝姐姐顿时暗自舒了口气。心道,亏得分作三房,不然只怕她也要熬禁不住,寻了丫鬟帮衬了。
不过盯著陈斯远的面庞瞧了半晌,宝姐姐忽而心下酥软,那劳什子寻丫头帮衬的话儿立时拋诸脑后,恨不得自个儿一个守著陈斯远一辈子呢。
过得半盏茶光景,陈斯远倏然醒来,抬眼见宝姐姐正笑吟吟瞧著自个儿,陈斯远面上展顏,抬手捏了捏宝釵的粉脸儿,道:“家中又无人给你立规矩,又何必起这般早?”
宝姐姐只笑道:“律人先律己,上下都瞧著呢,我才过门,哪里好就拿了太太的款儿?”
陈斯远道:“管事儿的都是陪房,难不成还敢不听妹妹的不成?”
宝姐姐笑而不语,见陈斯远舒展一番坐起身来,忙为其穿戴中衣。
外间文杏听见动静,忙入內伺候。
陈斯远打著哈欠换了一身短打,与宝姐姐道:“我去习练一番,妹妹也不用急著起身。”
宝釵应下,他便活动著手脚往外而去。
宝釵立时吩咐文杏道:“昨儿个的袷衣有些单薄了,去寻一身稍厚点的来。”
文杏应下,自去翻找箱笼。此时又有鶯儿端著铜盆入內。
梳洗、打扮,待陈斯远回得房里,宝姐姐早已拾掇停当。
陈斯远嗔怪几句,宝姐姐只哄著他说话儿,二人一道儿用了早饭,待卯时末,陈斯远便往中路院去看迎春。
宝姐姐到得前厅叫过几个管事儿交代下庶务,方才迴转正房,便听得身后招呼声儿。扭头一瞧,却是黛玉领著雪雁、晴雯来了。
宝姐姐忙扭身去迎,上前扯了黛玉的手儿道:“你怎么来了?”
黛玉笑道:“一早儿被那扁毛畜牲吵醒了,想著这会子宝姐姐定然是起来了,便来寻你说会子话儿。”
宝釵引著黛玉一併往正房而去,道:“你那鸚鵡成了精也似,什么话儿都能学了去。”
黛玉頷首连连,心有余悸。
那鸚鵡今儿个一早竟学著黛玉,千娇百媚地唤『好哥哥』,其后哼叫不休,直把黛玉一张小脸儿臊成了大红布!
鸚鵡不是人,黛玉只丟了几枚穀子,思来想去一番,只好先行將其放置在陈斯远书斋里。至於往后,那是一准儿不敢接回来了。
姊妹两个须臾进得內中,分宾主落座,自有丫鬟奉上香茗。
二人閒话半晌,眼见丫鬟都退下了,黛玉忽而玩味道:“宝姐姐……你这几日是如何熬下来的?”
这话说的曖昧,宝釵闻弦知雅意,顿时粉脸儿泛红,支支吾吾装傻道:“寻常过日子,哪里就用得著熬了?”
黛玉哂笑道:“罢了,你不说我也不问,反正都是你自个儿受著。”
后宅之中女子多了,又岂会不嚼舌?
先前二姑娘进门,不过三日便遭受不住,到底央了丫鬟帮衬;轮到黛玉,因其年岁还小不能圆房,便只由丫鬟代劳;到得宝姐姐这儿却是情势一转,除去中间一日是香菱分担了,余下几日陈斯远尽数歇在了宝姐姐房里。
如今府中都嘖嘖称奇,说唯有东路院的太太方才降得住老爷。
宝釵闻言立时恼了,道:“好你个林丫头,这会子也来拿我打趣。待你来年及笄后,看我如何打趣你?”
黛玉咯咯笑道:“那总要来年呢,且容我先笑话你半年再说。”
宝姐姐瘪嘴气恼半晌,自个儿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须臾,宝釵凑近附耳嘀咕了一通,惹得黛玉又是一番嘖嘖称奇。
二人正说著体己话儿,忽而有鶯儿入內道:“太太,荣国府来人,说是昨儿个夜里大老爷又中风了!”
“啊?”宝釵、黛玉俱都讶然。
宝釵便问:“人在何处?”
鶯儿道:“递了信儿来,中路院太太正与老爷计较著往荣国府去呢。”
“知道了。”
鶯儿应声退下,宝釵便蹙眉道:“一年之內两次中风,此番兴师动眾报了信儿来,大老爷只怕不大好了。”
黛玉起身道:“於情於理我都该去探视一番,那我便先回去拾掇了。”
宝釵应下,起身將黛玉送出院儿,方才迴转正房。
文杏懵懵懂懂,便道:“太太,咱们不用拾掇吗?”
宝釵摇了摇头。
她与薛姨妈算是贾家二房姻亲,与东路院並无干係。便是去探视,也合该由薛姨妈出面儿才对。
不提东路院情形,却说迎春、黛玉拾掇一番,急急乘车往荣国府赶去。
与前一回一般,去时陈斯远与迎春同乘一车。
马车轆轆而行,车中迎春歪枕著陈斯远肩头,忽而低声道:“夫君,我先前得了信儿,心下竟有些窃喜……实在是……有些不孝。”
陈斯远搂著迎春安抚道:“礼记言『父慈子孝』,顏氏家训,父不慈则子不孝。泰山於二姐姐可谓『生而不养』,二姐姐心下怨懟也是寻常。”
迎春蹙眉道:“生而不养……岂不是要我断指来还?”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哪里用得著?又非断情绝义,咱们只管儘儘心意就是了。”
迎春应下,嘆息一声儿兀自愁眉不展。
陈斯远则心下杂乱,暗忖著,此番莫不是邢夫人的手笔?也不知其做的仔细不仔细……但凡露出半点蛛丝马跡,那邢夫人又不是个能吃疼的,三木之下万一將自个儿交代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他心下惴惴,又催著马车快行,过得两盏茶光景可算到了荣国府。
照例依旧是贾璉来迎,陈斯远扯了其问道:“二哥,泰山怎地又中风了?”
贾璉嘆息一声儿,忙將前后缘由说了一通。
陈斯远听罢蹙眉不已。甜水井吃瘪,又有王仁来搅扰,吃多了酒,而后就中风了?
正待领著二姐姐往东跨院去,谁知此时仪门里忽而跑出个婆子,寻了贾璉道:“二爷,不好啦,大太太堵著二奶奶的门儿叫骂呢,二奶奶哭得泪人儿也似,这会子谁都劝不住!”
“啊?”
陈斯远略略思量,与迎春道:“你且先去东跨院,我跟著二哥往后头去瞧瞧。”
迎春自知劝不住邢夫人,当即頷首应下。
不提迎春,却说陈斯远隨著贾璉往后头而来。到得粉油大影壁左近,便见李紈拖著邢夫人往外走,那邢夫人兀自叫骂著:“丧门星!错非你那没起子的哥哥气著了老爷,老爷何故中了风!
你今儿个不给个说法,来日便是到了老太太跟前,我也要討个说法!”
贾璉赶忙上前打躬作揖,口称『母亲』,那邢夫人正待呵斥贾璉一通,谁知扭头之际一眼瞥见了陈斯远。
邢夫人顿时面上一僵,这才语態放缓道:“唷,远哥儿也来了?”
陈斯远道:“正是,小婿得了信儿,一早儿便领了二姐姐来探望泰山。”
邢夫人见那清亮眸子一直死死盯著自个儿,便知其所虑为何。当下便道:“罢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只是璉儿,往后你须得好生管束了媳妇!”
冷哼一声儿,撇开李紈,这才往外行去。
陈斯远与李紈略略对视,忙扭身去追邢夫人。
陈斯远寻了些寻常话儿说將起来,待二人转入夹道,邢夫人吩咐一声儿,红蕖、绿萼两个便輟后而行。
此时陈斯远才低声道:“大老爷这事儿……”
邢夫人急道:“与我无干,都是他自个儿作弄的!”见陈斯远面上狐疑,邢夫人又道:“那药酒早先便打翻了,真真儿不是我做的。”
陈斯远这才长出一口气,道:“如此就好。”
当下二人也不多说,过得仪门,邢夫人扫量一眼,忽而惊疑一声儿。
陈斯远抬眼看去,便见有个风尘僕僕的小廝,正隔著仪门与內中婆子说著什么。
邢夫人就道:“那是二叔的小廝,想是二叔递了信儿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