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剿杀(二)(1/2)
第602章 剿杀(二)
森林仿佛是一头远古巨兽,用它无尽的阴暗和复杂的环境吞噬著所有的一切。
波雅科夫和他的手下们,在踏入这片密林的那一刻起,就註定成为了被围猎的对象。
最初的恐惧驱使著他们向森林深处亡命奔逃,直到力气耗尽,瘫倒在冰冷的腐殖层上。
然而,喘息未定,那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危机感便再次降临。
“咔嚓。”
又一声枯枝断裂的轻响,比之前更近,更清晰,仿佛就在耳畔。
这一次,还伴隨著的一声极轻微、仿佛山雀啁啾的哨音,短促而富有节奏,在寂静的林间传递著某种不详的信號。
“有人……”一个哥萨克刚张开嘴,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支尾部装饰著黑色羽毛的箭矢,悄无声息地从密林深处钻出,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徒劳地抓向箭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隨即沉重地扑倒在地。
“敌袭!……找掩护!”老安德烈声嘶力竭地大吼,同时猛地將身体缩到一棵粗壮的落叶松后面。
恐慌像瘟疫般在队伍中瞬间蔓延。
哥萨克们惊慌失措地扑向最近的树木或倒下的枯木,胡乱地举起手中的火绳枪,试图找到反击的目標。
然而,林间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那个垂死同伴挣扎的抽搐声,再无其他动静。
敌人就像幽灵一样,射出致命一箭后便消失了。
“在哪里?上帝啊,他们在哪里?”帕尔金蜷缩在波雅科夫身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中的火枪对著空无一物的丛林盲目地晃动著。
波雅科夫背靠著一棵冷松,心臟狂跳,他能感觉到粗糙的树皮隔著破烂的衣物狠狠硌著他的脊背。
他死死盯著箭矢射来的方向,那里只有层层迭迭的灌木和阴影,仿佛一张隨时会再次吐出死亡的巨口。
“我们被盯上了……”安德烈压低声音,脸上显现出凝重的表情,“是土著猎手……,他们是这片林子的主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另一个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
一名躲在稍远处一丛灌木后的哥萨克,踩中了一个巧妙偽装的套索,脚踝被猛地勒紧,整个人头下脚上地被倒吊了起来,在空中无助地摇晃、挣扎。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是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结束了他的痛苦。
“不能待在这里!动起来,我们要衝出去!”波雅科夫终於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嘶哑著命令道。
留在原地就是等死,茂密的森林给了追杀者最完美的掩护。
倖存的哥萨克们如同受惊的兔子,再次开始了狂奔。
但这一次,他们就是一群被无形的猎手驱赶著的猎物。
追杀不再是臆想中的威胁,而是化为了无处不在的现实。
接下来的日子,成为了这些哥萨克一生中最漫长、最黑暗的噩梦。
森林在他们眼中不再是沉默的,它的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隱藏著杀机。
一根看似自然的藤蔓,可能是触发弩箭的机关。
一片平整的落叶地,下面或许是插满尖锐木桩的陷阱坑。
甚至,一段看似稳固的朽木,踩上去的瞬间会碎裂,露出里面削尖的木刺。
“啊……”悽厉的惨叫不时划破林间的寂静。
一个哥萨克踩中了“踏板夹”,这种用坚韧木材和兽筋製成的捕兽夹,瞬间合拢,巨大的力量几乎夹断了他的小腿骨,他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直到被追踪而来的猎手冷漠地补上一刀。
伏击更是无处不在。
当他们艰难地穿过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时,两侧的树冠上会突然站起数个身影,弓弦响动,箭矢如同毒蜂般倾泻而下。
“砰!砰!”
偶尔,还会响起几声沉闷的火枪声,弹丸精准地钻进跑动中哥萨克的身体。
有一次,他们被逼到一片嶙峋的乱石堆后,试图依託地形进行最后一次有组织的反击。几名哥萨克手忙脚乱地用颤抖的手指点燃火绳,对著树林边缘隱约晃动的身影扣动了扳机。
几名哥萨克手忙脚乱地点燃火绳,对著隱约可见的人影开火。
“砰!砰!”
几支老旧的火绳枪喷吐出烟雾和火光,但效果甚微。
对面树林中闪动的身影太快,而且他们对距离的判断在极度紧张下严重失误,铅弹大多打在了树干上。
然而,对方的还击却迅猛而致命。
“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
一名刚刚射击完,正在重新装填的哥萨克肩头猛地爆开一团血,惊叫著仰面倒下。
“他们……他们的火枪不用火绳!”另一个哥萨克惊恐地看到,对面几十步外,三个身著半身板甲、头戴铁盔的士兵,动作流畅地从站立姿態放下还在冒烟的枪管,开始重新装填弹药--倒药、装弹、捅实……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无需担心风吹熄火绳。
“为了沙皇!乌拉!衝过去拼了!”一名陷入绝望的哥萨克小头目,挥舞著哥萨克军刀,带著三四个人发起了决死衝锋,试图拉近距离进行他们擅长的白刃战。
他们衝过了几十步的距离,眼看就要接近那片树林。
然而,那些手持火枪的士兵並如他们预想的那样转身逃跑,也没有慌乱丟掉火枪,拔出他们的短刃。
只见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只听“鏘”的一声金属摩擦声,一柄柄闪著寒光、造型奇特的“銃剑”,被套在了枪管前端的卡座上。
转眼间,火枪变成了一柄可怕的长矛。
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小头目,吼叫著將军刀劈向对方一名士兵。
那士兵沉稳地一个格挡,用装有刺刀的枪身架开军刀,脚下步伐迅捷移动,顺势一个迅猛的突刺。
哥萨克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惊愕。
士兵迅速抽回刺刀,任由哥萨克伤口处血流如注,颓然瘫软倒地。
另外几名衝锋的哥萨克也被其他士兵乾脆利落地用刺刀捅倒,或者被旁边掩护的土著战士用刀斧砍杀。
白刃战的优势,在对方组织严密、装备著带刺刀燧发枪的敌人面前,荡然无存。
希望,如同他们迅速消耗的体力一样,一点点流逝。
食物早已告罄。
他们尝试挖掘草根,寻找野果,猎取动物,但在这初春的森林里,可食用的东西少得可怜,而且,身后那永不停歇的死亡追逐,根本不会给他们任何停下来仔细寻找或狩猎的时间。
飢饿啃噬著他们的胃,也摧残著他们的意志。
寒冷是另一个无情的敌人。
被汗水和露水反覆浸透的衣物冰冷地贴在皮肤上,根本无法保暖。
森林夜晚的低温足以冻僵灵魂,他们像一群幼兽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也只能获取微不足道的一点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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