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母亲的倾诉（2/2）
白苏方拍着胸口嚎啕道：“暖暖啊，现在是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形，但是假如可以，妈是愿意替你去死，妈宁愿自己死，不想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你爸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当时一定是没办法。”
袁杳轻轻点了点头，母亲这句话是发自肺腑，并不是欺骗自己，如果当时还有别的方法，她一定不会这样做，她是真的会替自己去死的，牺牲她自己，让女儿活下去，然而问题偏偏就是，空间钥匙的事无法这样解决，不是母亲牺牲她自己能够办到的事，空间虽然可以共享，但是钥匙只能由一个人掌握，这样就发生了矛盾，母亲和父亲确实谁都没有想要去拿钥匙，然而她们却要自己将钥匙交给秦衡，她们的儿子。
虽然秦衡是自己的亲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也非常深，但是钥匙在谁的手中，谁就更有生存保障，最后的结局也确实就是这样，两个人偏偏分开了，秦衡爬上一辆车暂时喘息，而自己则是上了脚手架，脚手架给行尸推倒，自己栽落下来，陷入僵尸群中。
不得不说，秦衡当时的情况也相当危急，他站在车顶，那辆车并不是很高大，不过是普通的私家车，行尸伸手就能抓到他的脚踝，即使暂时抓不到，迟早也会推翻车子，让他落下来，然而关键就在于这片刻的延缓，只要有十几秒钟的缓和，就可以进入空间，将眼前的危险隔绝开来，而这个时候，钥匙在谁的手中，就至关重要，而掌握钥匙的是秦衡。
这就造成了两个人最终命运的截然不同，袁杳并不希望秦衡死亡，但是她也绝不想献出自己的生命，尤其钥匙本来是自己拿到的啊，为什么要出让？事实上双亲的所作所为，比李元妮更加欠缺理由，并不是同等条件下优先选择谁，而是硬生生从本来具有生存优势的自己手中，将生命的机会抢夺去给了秦衡。
是的，那就是抢夺，虽然并没有真正使用肢体暴力，但是冷暴力相当可怕，自从自己拒绝将钥匙转让，亲人之间的氛围就非常僵硬冰冷，母亲还能够和缓一些，父亲就极其严峻，总是沉着脸，脸色都变了，从前袁杳读，有时候看到里面写某人“黑着一张脸”，她虽然能够理解那是表示心情恶劣，满怀愤怒，然而这个时候看到父亲的脸，才知道不仅仅是情绪描写，面部颜色真的会变化，父亲对自己，此时一定是深深的愤恨，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了，他是认为自己“忘恩负义”，是“不孝”。
而家里人不仅仅是面色难看，言语也带刺，自己不过随口一句话，说等羊生了小羊，就可以喝羊奶，父亲就会恨恨地骂：“你烧啥烧？有啥可烧的？”
然而自己并没有骄傲的意思。
当时的那种状态，就好像《呼啸山庄》里面所说的，“那种精神上的阴郁气氛不止是抵销，而且是压倒了我四周明亮的物质上的舒适”，虽然空间中晴朗明媚的天气不多，但毕竟是自己的世界，那一个位面的秦暖暖，终于受不住这样的精神压力，最后便将钥匙交给了秦衡，以便消弭亲人之间的纷争，空间钥匙虽然重要，但秦暖暖更看重亲情，她不愿为了这一个随身空间，弄得家人分崩离析，彼此敌对，而这最终便造成了秦暖暖的死亡。
于是记忆转移之后，在这一个位面，一切还没有发生的时候，袁杳做出了决定，她要远离亲人，另一个位面，秦暖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但是一家人都在空间里，自从秦暖暖拒绝交出钥匙，家人就很防范她了，不肯走出空间，凡事都让她一个人出去应付，担心的就是她将家人全部调出去后，自己留在空间之中，那对于白苏方秦臻秦衡来讲，就太危险了，外面那么多的行尸啊，生命受到极大的威胁，而秦暖暖当然也不愿意就此放弃空间，毕竟空间还是能够给予自己相当大的保障，起码食物方面能够补充许多，在这样一比三的情况下，她只得将钥匙交给了秦衡。
然而这个位面的袁杳，因为看到了那一个位面中自己的结局，便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她从一开始就不愿和家人纠缠，便在尽力为家中准备了求生物资之后，离开了那里。
白苏方痛诉了一阵，袁杳没有说什么，倪翠珊看情形差不多了，便张罗点菜，这里毕竟是餐馆，来这里的人，还是要吃饭的，白苏方接过菜单就推给袁杳：“暖暖啊，你来点，要吃什么就点什么。”
袁杳便点了一份麻婆豆腐，她是真的很想吃这个菜，空间中欠缺豆制品，吃肉容易，吃豆腐难，除此以外她就不想再点什么菜，都是白苏方点菜，白苏方又点了鸡蛋，还有很珍贵的溜鱼片，袁杳一听，这可太贵了，特别费点数，母亲一家虽然过得还可以，毕竟秦衡身为技术人员，工资比较高，倪翠珊又是研究员，从事科研工作，待遇也不错，然而这时候的肉类毕竟宝贵，于是她就说“不要鱼肉”，然而白苏方执意要点。
倪翠珊也说：“过年总归是要吃好一点。”
秦衡连声说：“就算不为了你，也会点这些菜。”
过了一阵，饭菜送了上来，袁杳就闷头吃饭，专门吃麻婆豆腐，里面也有肉末，白苏方不住地给她夹菜，秦衡倪翠珊也是夹菜，不多时袁杳碗里就堆得满满的了，她连连说着：“我够了，太多了，你们也吃啊！”
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一餐总算是结束了，袁杳觉得胃里有些梗，她要去付账，白苏方当然不肯让她付钱，倪翠珊很是机敏，中间推说上厕所，已经把账目付过了。
袁杳要离开，白苏方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暖暖啊，你就到家里去坐坐吧，也不很远，妈心里还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这两年妈实在是想你。”
袁杳说：“我那边还有事，以后再说吧。”
秦衡道：“妈，让暖暖先回去吧，你也该回家歇歇了，反正都在一个基地，有多少话以后不好慢慢说呢？”
于是白苏方这才终于放开了袁杳的手，满眼眷恋地望着她，袁杳不想在这种令人烦恼的亲情之中纠缠太久，转身骑了自行车，就离开了。
回到宿舍，进入空间脱了衣服，她便一头栽倒在睡袋上，拉过毛绒熊抱在怀里，对着自己的伙伴说：“我该怎么办呢？我想还是离开北京吧，长期住在这里，实在有很多不便。”
今天临别的时候，秦衡说“来日方长”，然而这正是袁杳担心的，她不想继续牵扯不清。
《余震》的结局，袁杳以为其实是没有相认的，就如同自己此时做出的抉择。
冯小刚式的硬HE有什么意义呢？三十年过去，已经是相见不相识了，虽然孙女孙子取名叫做“纪登念登”，纪念方登，可是当初的决定，做了就是做了，在李元妮的世界里，方登就是已经死了，袁杳也是侥幸生还，如果不是那一段异次元记忆，给自己当做参考书，开启空间之后，自己也会和那一个秦暖暖一样选择，将空间告知家人，“同甘苦共患难”，最后很可能也是交出钥匙，让自己减少一层关键的保障，牺牲秦暖暖之后的“长相思”可免了吧，自己宁愿去纪念别人，而不愿被人所纪念。
不过毕竟是平行位面，或许这一个位面，自己的死亡方式不同，甚至可能秦衡发生意外，钥匙重新回到自己的手里，自己便得以安宁地一直生活于末世，袁杳并非期待秦衡的不幸，只是两个位面不太可能完全一致，毕竟有“蝴蝶效应”，现实中一个微小的改变，就可能引发结果的巨大不同，所以这个时空，即使自己交出空间，结果也可能是不同的，未必那样凄惨。
然而袁杳的想法是，还是不去赌那样的可能性，而且自己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精神折磨，面对亲人无声的谴责与控诉，最重要的是，明明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发展，自己为什么要重走一次老路？那不是悲剧性，那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袁杳在那里如同死尸一般躺了一阵，这种时候实在是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书当然是无心读，片子也没有心情看，就那么空虚无聊地躺着，一直到了傍晚，她才终于起床，提了已经准备好的食材，还有一瓶红酒，来到外面，今晚还有和同伴们一起的年夜饭呢，袁杳一般时候不喝酒，不过这个时候她倒是想喝一点酒。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