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断脊续梁(2/2)
去找他们!用好他们!这是我们设计根基的关键!”
“二、硅谷深处!去找一个叫苏宗祥的人!
他是王安实验室的技术传承人!
他手里掌握著顛覆性的磁碟存储技术与架构专利!
请你们復旦大学的苏老爷子出面!
他们是同宗!
这是我们未来存储安全—.信息安全的命门之一!去找他!一定要把他—.他的技术带回来!
小子—重铸这剑—守护好———火种!·—”
徐建国用尽最后的生命喊出那三个关键人物的名字和他们承载的希望,
“陈树柏!黄炎松!苏宗祥!·—去找他们!”
然后,那只一直死死著吴楚之手臂的枯手,仿佛被瞬间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猛地一松,沉重地砸落在担架上。
那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这位承载著华国eda崛起希望的硅谷传奇,在归国的救护车上,在刚刚踏上故土的边缘,完成了最后的火种传递,溢然长逝,
“徐老一一!!!”吴楚之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哭声在救护车悽厉的鸣笛声中破碎不堪。
鹏城市人民医院,急救中心。
手术室外,红灯刺眼地亮著。
时间如同凝固的焦油,缓慢而煎熬地流淌,
手术室外等候区冰冷的长椅上,瀰漫著令人室息的紧张和恐惧。
王冰冰的父母王海涛和龚妙筠已经连夜从燕京飞到了鹏城。
王海涛铁青著脸,这位近期在政界平步青云的男人,此刻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精气神,双手紧握微微颤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著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仿佛要穿透那扇门看到里面的女儿。
龚妙筠早已哭成了泪人,靠在丈夫身边,身体不住地发软抽泣,眼神里是无尽的担忧和痛楚。
“楚楚!冰冰怎么样了?”
一个焦虑却强压著镇定的女声响起。
秦莞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她同样脸色苍白,眼圈泛红,显然是哭了一路。
而走在秦莞前面半步的,是一位气质雍容华贵,此刻却面带冰霜的妇人,正是秦莞的母亲、吴楚之未来的岳母一一郑雪梅。
她风尘僕僕,眉头紧锁,扫了一眼颓然坐在椅子上、手臂沾满血跡、如同丟了魂般的吴楚之,
没有责怪,只有同样深沉的担忧。
她快步走到王海涛夫妇面前,紧紧握住了龚妙筠的手,“妙筠,海涛,別太担心,冰冰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隨后便是吴青山、秦援朝、孔向东三个火枪手为代表的家属团,
吴青山没有任何废话,上来对著吴楚之就是一脚端了过去。
坐在那里的吴楚之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就在吴青山还要再补上一脚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於打开,一位身穿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摘下口罩,疲惫的脸上带著一丝凝重。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冰冰家属?”
“在!在!我是她父亲!”王海涛猛地站起。
医生语速平稳但清晰:“伤者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眾人齐齐鬆了口气,龚妙筠捂住了嘴,差点哭出声来。
““.—但是,”
医生的下一个词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揪紧,
“肩部的枪伤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內,避免了更大的感染风险。然而,巨大的动能造成了严重的臂丛神经损伤。”
“臂丛神经损伤?!”
龚妙筠失声叫了出来,身为护士的她瞬间理解了其中的严重性,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对女儿未来的担忧。
王海涛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医生!这———这会不会影响她以后———”
“会影响。臂丛神经是支配肩部、手臂和手部运动感觉的关键神经丛,”
医生神情异常凝重,“枪击的巨大衝击力和空腔效应,对神经造成了严重挫伤甚至部分撕裂。
这会导致患侧肩关节、手臂乃至手部的运动功能严重受限,感觉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於功能恢復程度,需要看具体伤情分级、手术修復效果以及后续长期康復的情况。
完全恢復的可能性——..不容乐观。”
龚妙筠的身体晃了晃,作为医生更清楚这种损伤的复杂性,泪水无声滑落。王海涛死死扶住妻子,急切地看向医生,
“医生!请尽最大努力!无论费多少代价,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专家!”
“王先生,我们一定会尽全力!”
医生立刻保证,“我们已经联繫了鹏城最好的显微外科和周围神经外科专家,他们会立刻来会诊,制定手术和康复方案!
但你们要理解,当前首要的是保命和稳定伤情—
就在医生话音刚落时,一个冷静到极致、带著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走廊的焦灼,
“鹏城的专家会诊照常进行,但主刀手术由我来做。
来之前,我已经联繫了锦城华西医院、帝都天坛医院和协和医院神经外科、显微外科、麻醉科、骨科、康復科的相关顶尖专家团队,他们已经到了鹏城机场了,正在来医院的路上。”
眾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郑雪梅。她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副细边框眼镜,眼神锐利如鹰,身上那股雍容贵气此刻完全被一种属於顶尖医者的冷静、专注和强大气场取代。
主治医生的目光接触到郑雪梅,猛地愣了一下,隨即瞳孔微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和极度尊敬的表情,失声道,
郑..郑老师?!您.您是华西神经外科的郑教授?郑雪梅教授?!”
“是我。”郑雪梅微微点头,对认出她的医生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意思,
“时间就是功能!现在,把你们团队的所有术前准备资料,患者的影像资料、生命体徵监测数据,立刻、马上送到会诊室。
我现在要第一时间评估。同时,確保华西、天坛、协和的专家已经接到通知接入电话会诊。”
“是!是!郑老师!我们立刻去办!您的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主治医生的声音都带上了激动和一丝紧张,他深知眼前这位是国內神经外科领域绝对的巨擎之一,尤其擅长高难度神经损伤修復,能亲自主刀王冰冰的手术,简直是万幸!
但是·
这是跨区域行医。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
“我的团队已经就位。放心,该补的程序你不用担心。”
郑雪梅言简意咳,她转头看向面庞被泪水浸湿、眼中却进发出巨大希望的龚妙筠和王海涛,
“妙筠,海涛,別慌。神经损伤修復是硬仗,但並非毫无希望。我不会让冰冰失去她的手的,
我保证,会让她最大程度地恢復功能!”
她的语气沉稳有力,充满了顶级专家的自信。
龚妙筠紧紧抓住郑雪梅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王海涛声音沙哑:“雪梅,拜託你了!”
一直低著头,双手紧握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的吴楚之,也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著郑雪梅,充满了愧疚、恳求和最后一丝希冀,
“郑妈妈——”
郑雪梅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责备,但更深的是理解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在如此残酷环境下所承受压力的感知。
她只说了一个字:“等。”
就在郑雪梅准备跟隨医生团队进入会诊室时,走廊拐角处出现了另一个步履匆匆的身影。
是雄小鸽。
这位平日里总是带著几分儒雅和从容的战略投资者,此刻脸上笼罩著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忧虑。
他的外套上甚至还沾著一点匆忙赶路带来的尘土。
他一眼就看到了手术室外的眾人,特別是被国安人员和赶来的本地公安负责人围在中间的吴楚之。
雄小鸽快步走到吴楚之身边,用力捏了捏吴楚之的肩膀,发出一声沉重的嘆息。
他俯身,几乎是贴著吴楚之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低语,每一个字都冰冷而残酷:
“这就是战爭!小子没有硝烟,但比枪炮更残忍的半导体战爭!
他们不惜一切代价要夺走我们最宝贵的头脑,摧毁我们追赶的根基。
挡子弹?这只是刚刚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手术室紧闭的门,“无论代价是什么—这条路走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吴楚之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再是悲痛和自责,而是翻涌著无边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抗拒,他突然甩开雄小鸽的手,声音嘶哑却异常尖锐地吼道,
“去他妈的战爭!去他妈的半导体!雄小鸽!老子不干了!听见没有?!我不玩了!
管你什么命脉不命脉!老子只想身边的人平安!什么家国大义?!什么宏图伟业?!
都他妈的滚蛋!
冰冰要是要是——老子就什么都不管了!你给我滚!滚一一!!
他的怒吼在压抑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所有人都惊地望向他,包括悲痛中的王海涛夫妇和秦莞等人。
雄小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愣住了,他看著吴楚之脸上交织的痛苦、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反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眼中满是复杂一一理解他的崩溃,更清楚这担子的残酷。
他只是长长地、无奈地、甚至带著一丝怜悯地嘆了口气,用力拍了拍吴楚之的肩膀,知道要给这个年轻人一点时间和空间。
没有再试图说任何安慰或大道理,雄小鸽深深地看了吴楚之一眼,又向郑雪梅和神情肃穆的王海涛微微頜首致意,然后转身,默然地、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这充满悲伤与愤怒的走廊。
一个挺拔而肃杀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一一是吴毅航。
他脸色铁青,步伐稳健却带著一股压抑的煞气,快步走到吴楚之面前。
“小吴,跟我出来一下。有事,有人要见你。”
吴毅航的声音低沉,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正处在情绪崩溃和狂怒边缘的吴楚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讥讽和毫不掩饰的怒火,看吴毅航的眼神如同仇,
“见谁?!我现在没心情也没兴趣搭理任何人!你们没看到冰冰在里面躺著吗?!给我滚开!
吴毅航眉头紧锁,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冷硬,“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注意你的態度!这脾气见长啊?”
“態度?!”
吴楚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笑容,手指著手术室的门,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的態度?!我问你!你们所谓的层层保护、万无一失,就是让她在自己的国土上,在入关的口岸,被一颗他妈的子弹打穿肩膀?!
这他妈的是保护?!我看是“钓鱼”吧?!
是等我、等徐老死了给你们后面的行动一个漂亮的復仇藉口吧?!”
这一世的徐建国、王冰冰,上一世的孔昊,还是两个时空里在归国途中莫名其妙死於意外的那些天才大脑门的面孔,在他脑海里重叠著。
到底要牺牲多少人,才能让他们重视起来?!
“吴楚之!”
吴毅航厉声打断他,脸色更难看了,但声音却压低了,带著一丝理亏的懊恼,
“你冷静点!这次事件—確实是我们內部协调出了严重的疏忽!大意了!我们把他们想得太文明、太有底线了。”
“疏忽?!一句疏忽就完了?!”
吴楚之眼眶欲裂,“闭嘴!我不想听你们解释!更不想现在跟你吵架!那里面躺著的是我的女人!!!”
他指向手术室,“我怕了!懂吗?我他妈真怕了!为了这个晶片,徐老搭上一条命,冰—冰冰差点也可能再也弹不了琴!
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为我死!老子不干了!我不做了!行不行?!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这破晶片谁爱搞谁搞!老子不伺候了!带著你的任务!滚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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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楚之失控嘶吼时,一个一直沉默压抑的身影动了。
王海涛,这位女儿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的男人,他一步抢到吴楚之面前,在眾人惊的目光中,抬起穿著皮鞋的脚,带著一股悲痛和压抑到极致的愤,狠狠一脚端在吴楚之的腰侧!
力道之大,让情绪激动毫无防备的吴楚之跟跪著撞在墙上。
“吴楚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王海涛的声音如同一头受伤低吼的雄狮,双眼通红,指著吴楚之骂道“老子这个当爹的都没说啥!你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还他妈选挑子?!
徐老为了什么死的?冰—冰冰为了谁挡的子弹?!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话?!”
他强忍著眼眶里打转的悲痛泪水,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语气带著一种看透命运的沉重和无奈,
“这是命!懂吗?!她选择了你,这是她的命!
你鬼使神差走上这条註定坎坷的路,有徐老这样愿意慷慨赴死的前辈託付火种,这也是你躲不开的命!
你现在想缩了?早他妈的干什么去了?!给老子挺直了腰杆!像个爷们儿一样扛起来!”
吴毅航看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著被岳父一脚踢醒、靠著墙壁喘著粗气、眼神剧烈波动、在暴怒、委屈和巨大痛苦中挣扎的吴楚之,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气比方才更加诚恳,
“小吴,王叔说的-没错。这次血的教训,我们的疏忽责任重大,无可推卸!
我以人格和这身制服向你保证,徐老的牺牲和王小姐的伤,让我们彻底撕破了幻想。
从今往后,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们都会確保你、以及所有关键人才和项目人员的绝对安全!
绝不可能再让这种在我们自己土地上的悲剧发生!”
吴毅航上前一步,看著吴楚之布满血丝但似乎略微冷静了一分的眼晴,一字一句地说出真正的来意,
我此刻来找你,是传达命令。
你暂时崩溃可以,挑子喊不干也可以,但命令就是命令。
七天后,燕京知光阁会议。你要出席!”
吴毅航说完,没有等吴楚之回答,对著王海涛夫妇,郑重地行了一个无声的军礼,表达著敬意与无言的內疚,然后转身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王海涛粗重的喘息、龚妙筠压抑的抽泣、眾人凝重的眼神、手术室红灯闪烁的微光。
吴楚之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身体剧烈地颤抖,如同狂风中断裂的梳杆,所有的怒吼都堵在喉咙,只剩下无声的悲鸣和崩塌边缘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穿过凝滯的空气,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秦莞什么也没有说。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的言语,甚至没有一丝抽泣。
她只是伸出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將这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灵魂揽进自己怀里。
她的拥抱没有一丝犹疑,温热的掌心坚定地覆上他剧烈起伏的脊背,用轻柔却不容挣脱的力量將他塌的身体托住、包裹。
她微微侧过头,脸颊轻轻贴住他汗湿冰凉的鬢角,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失温的颤抖。
所有的力量在这个拥抱里都化作了最柔软的接纳。
感受到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温热和包裹,吴楚之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深处终於池出一丝破碎的鸣咽。他最后支撑著自己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整个人像被击垮的雕塑,无力地沿著墙壁滑落。
但他没有坠入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跌进了那个带著浅淡香气的、无比温暖的港湾。
他蜷缩在秦莞的怀里,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精疲力竭、千疮百孔的孤舟终於泊进了平静的港湾。
肩膀依旧在猛烈地抽动,但这一次,不再是孤狼面对绝壁的悲鸣,所有的无助、恐惧和撕心裂肺的痛苦,都融化在了爱人无声却浩瀚的温柔中,化作无声的、滚烫的泪,浸湿了她的衣襟,也熨帖著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秦莞只是更紧地收拢双臂,一只手轻轻抚过他凌乱的发顶,另一只手在他痉挛的背脊上缓缓摩,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平易碎的绸缎。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隔绝著所有外界的锋利、压力和无措的注视,只留给他一片可以彻底崩溃、彻底休憩的寧静空间。
没有语言,只有体温、心跳,和那无言的支撑与包容,构筑起这一刻风雨飘摇中最后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