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梦的中端（2/2）

火的出现是划分是否为智慧种族的分割线，创火即创光，创光即创世。整片宇宙之所以智慧种族如此稀少，也是因为大多数种族创造不出火焰。而人类再一次的涅槃，仍能自行创火，同时也在火中获得了新生。而后战士将他们投向亚非拉三洲。

战士继续周游，这次的目的是为了摧毁所有前人留下的痕迹，如此又过了上百年。只剩下最后一座遗迹。

一座河边石碑，碑上刻着“君死妇从”四字，字透石背，有种渗血的感觉。

也许是宿命，战士抬头看星空。银河像一道线，宇宙的雨还没停。雨成线形落在大气层，就像是线缝进成衣服，而后销声匿迹。昔

日爆炸闪烁的余光还在不断闪烁着，后来这些余光被人称作为星光，那一颗颗星星正是战舰堆积的遗骸。几万万亿的人类就此消失，只有这遗骸留下，团聚成星体模样，也许过上几千万年，就能演化成真正的星体。到时候唯一留下的痕迹也就被抹灭，就像是这雨，生于天地，而后死于天地。

但雨的一生，上曾达天穹，下曾匿于土地。像是一个大写的人，顶天立地，不虚此生，只泽润世间，化作无穷的生命力。这一代的人类同样是，不惧死不畏死。但对生有出奇的渴望，即便从此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也前仆后继地为火种的延续不断努力。

战士再次驾驶战舰，冲上星空。雨淅淅沥沥地拍击在铁壳上，战士摘掉防护服，其中的生命维持系统也停止运行，同时战士肉眼可见地开始衰老起来。他是银河帝国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是银河帝国的第一个懦夫，他死的太晚了。

雨曾下了一千年，战士的肉体第一次出现在宇宙中，只绽放了半秒钟。

他生长在西南山区，同村内绝大多数青年劳动力一样，他的父母外出打工。同世界绝大多数悲惨劳动群众一样，他的父母从脚手架上坠落。前一天，他刚刚学会如何书写“爸爸妈妈”这四个字。

好在扶贫政策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他和爷爷奶奶受到了格外的照顾，父母的生活结束了，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着。爷爷奶奶眼泪在脸上的沟壑中纵横，流成一道道互相交叠的线，他们用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手，捧起他幼嫩而黝黑的脸蛋，哽咽地说：“娃，好好学习。对得起父母，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自己。”

他奋力学习，做作业的时候别人用黑笔，他用铅笔。别人吃三顿，他吃两顿。别人写一百道题，他写一千道。别人七点醒，他四点醒。别人看电视，他翻数学书第三百八十九遍。别人玩游戏，他用嘶哑的嗓子念出最后一个字母。别人去用蛋糕过生日，他从田间刨出一个萝卜，插在粗粝的米饭上。

但他天资愚笨，就算再努力的学习，他堪堪考上市里的高中。高三已至，他一边流泪一边在纸上写着习题，一道道弯曲的线构成无数的数字和汉字。无数的数字和汉字构成过往辉煌的历史，无数辉煌的历史构成整个人类的过往。

他揣着馒头赶回宿舍，他从不在食堂吃饭，这是他今天唯一的吃食。一只狗在狂吠，那是一只老狗，身上皮肉松垮，眼神却意外的凌厉。老狗垮掉的皮贴着紧绷的骨，他看了看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给老狗。而后继续快步走回宿舍，回到宿舍他像往常一样掀开书，准备开始吃饭学习。

但又关上书，回到楼下，把剩下的半块馒头扔给了那只老狗。老狗嘶叫，嘴从身后叼出一件衣服，然后一瘸一拐地迈向他。他疑惑地捡起衣服，那像是一件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