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倾盖如故（2/2）

谢钦雪想了半晌，一拍脑门：“你不是说过，在几十年前，你们还在人间隐居的时候，曾经有一次意外，大半族人都被带走了吗？”

叶宸默然半晌，方道：“为保巫族秘辛，当时的族长将他们全数杀死了。”

“一个活口都没有？”

“事关一族存亡与天下安危，当不会有例外。”

谢钦雪又想了片刻，摇摇头：“想不通，算了。那你是用自己的心头血给李未漪解了蛊？”

叶宸点点头：“续情用巫族的心头血滋养就会发育迅速，生长过快便会爆体而亡。之后我将残蛊全数引入自己体内，再逼出体外。这是最快的解蛊方法。”

“你与李未漪不过相识数日，你就能几乎舍命相救？”

“李姑娘是个好人。况且救之当救，是医者本分。”

谢钦雪见叶宸神情认真，突然笑了。

叶宸问：“笑什么？”

谢钦雪笑道：“没什么。我去叫饭菜。然后休息一晚，明天我们赶路。”

叶宸失了心头血，需要时日恢复，用过晚饭后，叶宸便睡下了。待叶宸迷糊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屋内没有点灯，叶宸想要喝点水，便摸黑慢慢起身。这时一人问道：“怎么了？”

叶宸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谢钦雪也在屋内，就趴在桌上休息。

“喝水。”

“你别动，我来。”

谢钦雪倒了水，把水杯递给叶宸。叶宸接过，没想到竟是温热的。

喝了半杯，叶宸问她：“你怎么不去休息？”

谢钦雪打了个哈欠，把水杯放回桌上：“怕你有事需要人。”

叶宸没有动静，也没听见她躺下盖被子。静了一会儿，谢钦雪才听到叶宸的声音：“过来。”

谢钦雪以为叶宸有什么事，走至近前：“怎么了？”

“上来。”

“啊？”

“上床来。”叶宸的声音从床的里侧传过来，闷闷地。

谢钦雪以为她不舒服，爬上床靠近叶宸，问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叶宸不说话，只把她摁在枕头上，又分了一半被子给谢钦雪盖上，然后躺下。

“睡觉。”

叶宸方才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谢钦雪顿时困意全无。等回过神来，叶宸已经阖目了。

窗子是关上的，今夜也没有月亮，屋内既黑暗又安静。谢钦雪有些躺的僵了，却不敢动，只有眼睛滴溜溜的转。

“怎么不睡？”叶宸突然问。

谢钦雪一惊，又镇定下来：“你不也没睡。”

“不困吗？”

“刚才有点儿，现在不了。”

又是一阵安静。

叶宸道：“我们聊聊天吧。”

“好。聊什么？”

“为什么对我好？”顿了顿，叶宸又补了一句，“我想听真话。”

一阵安静。

叶宸也不追问，静静地等待。

“你听过‘倾盖如故’吗？”

谢钦雪这样问，却并没有真的想听叶宸的回答。

“那天晚上，我抢了你的簪子不肯还你，你跟我打架，又陪我喝酒。后来，我们躲定远侯府的府兵，跑去街上。街上人烟阜盛，车水马龙，我故意带着你往人群里扎，与你天南海北谈天说地，想要套你的话。而你只是说了一句，那熙熙攘攘的，都是求而不得的碌碌众生。”

谢钦雪的声音像一根轻飘飘的细线，扯着叶宸的心微微的动。

“那天晚上，到处是花光灯影，你站在人群里，手里拿着我买给你的糖人，身边有流光溢彩，万千繁华。我一直在你耳边絮絮叨叨说着话，而你......”

谢钦雪住了口，偏头看向叶宸。

叶宸合着眼，呼吸均匀，看不出有没有睡着。

过了很久，谢钦雪的神情温柔，声音低低地，仿佛只是喃喃自语。

“而你只是站在那里望着我。没有说什么话。”

不知何时，终于，窗外的月亮从灰云里跑出半边，庸庸碌碌无精打采地洒出一点朦胧的光亮。

客栈外的大树上有一窝鸟，偶尔发出一两声梦呓般的咕噜声。

关紧的窗子上树影模模糊糊，于是屋内便也只剩下微薄的一丝丝月光。

谢钦雪已经熟睡了。

叶宸睁开眼睛，眼神清亮毫无睡意。

黑暗中，她久久的凝视着谢钦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