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聚首（2/2）
李乾刚准备走，柴叔便拦下他好心劝道：“李总管，要不还是梳洗一下再过去？”
“不用。”李乾撂下这句话就走。要的就是这个狼狈样子。
“属下前来复命！”李乾在院中台阶前干脆利落的跪下，高声喊道。
院中寂静无人，丝丝细雨在飘，杏树又落下几点白花。李乾不急不躁，一动不动跪着。
过了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李乾顺着声音望去，却只看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姑娘，白衣墨发，眉目清淡，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李乾不禁愣住，杏林几时来了这样的女子？
叶宸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没动，没说话。李乾呆呆地看着她没动，没说话。
“看什么呢。”一个冷漠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李乾瞬间回过神，只见李未漪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阶前。
“回三小姐，属下回来复命！”李乾打开包袱，双手奉上。
李未漪瞟了一眼捆的整整齐齐的箭竹，又看向发丝凌乱浑身湿透满身泥泞的李乾，沉默良久，才道：“去把衣服换了吧。”李乾心内狂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十分周全的行了礼才慢慢退下。
李未漪转头看向叶宸，微笑道：“叶姑娘，早。”她举止优雅，礼数周到，仿佛昨晚院内的一切只是叶宸的错觉。叶宸点头回道：“早。”
已过午时。叶宸和董修从红玉房间出来，只见院中杏花树下摆放了桌案，桌上放着些刀具之类，地上还放着水盆。李未漪坐在案前，认真的摆弄着什么。
董修只看了一眼，并没多做停留，冲叶宸点头示意了一下便从廊间走了。
叶宸慢慢走上前，站到桌案旁，看见李未漪正用一把梳子梳理着不知是什么的毛发。
叶宸心生好奇，便缓缓蹲下认真的看，并未出声打扰。
一刻钟过去，李未漪依然没有抬头，又过了一会儿，她将毛对齐骨梳的一边，一手压住毛锋，另一手轻轻往后拉，直到毛锋排的整整齐齐。
叶宸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制笔。
杏一急匆匆从红玉房内跑出来，着急的做手势叫叶宸进去。
叶宸赶忙进房间，看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虚弱的睁开眼睛，叶宸的眼里透出一点欢喜：“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洛红玉看向蹲在床边关切询问的人，什么也没说。叶宸见她只是盯着自己看却不讲话，担心的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细细的把了一次脉。
烧退了，内伤也无大碍，予池的药还是挺管用的。
叶宸安慰她道：“你的伤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
洛红玉终于开口，声音喑哑：“多谢叶姑娘。”
叶宸笑笑：“你还记得我。我昨日在城外树林见你昏倒，就带你进城了。”
没了？洛红玉等了好久，却没等到第二句，便主动问道：“叶姑娘没有什么话要问吗？”
“你体内有蛊毒，我不会解。”
红玉盯着她平静如水的面庞，没想到，她没有问自己被人追杀的事。更没想到，她居然能知道自己中的是蛊毒，而不是毒。“我知道。暂时死不了。”
叶宸看着她，没说话。
洛红玉道：“我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反正死不了，不过是难受一点，我不在乎。叶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叶宸看不清她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她众目睽睽之下受尽屈辱趴在地上一言不发，眼里藏着漫天风雪。
良久，洛红玉慢慢抬起头，才发现叶宸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
药童杏一倒了一碗水，小心的送到红玉手中，红玉坐起身，刚要喝，杏一却按下她的手腕，从手中滚出一颗红色药丸，掉进了杯子，药丸迅速化开，整杯水都变成淡淡的红色。
红玉猛然抬头，看向他的眼里有一瞬的震惊，杏一依然微笑的看着她。
这一刻，杏一总是挂着笑容的单纯面庞在红玉眼中仿佛一个安静潜伏伺机而动的猛兽，她仿佛看见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深处，藏着的冷漠锋利的刀光剑芒。
在杏一的注视下，红玉眼中的震惊慢慢消散，她垂眸，一声不响的喝完整杯水，把杯子递还给杏一。杏一微笑接过，退了出去。
杏林春暖书斋
叶宸敲了敲未关的房门：“董大夫？”
“进。”
叶宸寻声而入。
这书斋并不大，中间过道将书斋一分为二，两边各有六排书架，无多余装饰，只有些防虫的草药之类挂着。
董修站在第四排书架前，眉头紧蹙，手里翻阅着医书，知道叶宸进来也没有抬头。叶宸道：“舍妹已经缓醒。”
董修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叶宸又道：“我想跟董大夫聊一下，关于舍妹体内的东西。”
董修将手中的医书递上前示意叶宸看。
叶宸上前两步，董修手指书上的一处：“你看这里。蛊。更准确地讲是蛊毒。你再看这里。损心、速愈、年不过三十......这意思是，中者以心换命，定期服药可暂时无虞，可是......”
叶宸冷静的接过话头：“可是，绝活不过三十岁。”
两人一时沉寂无话，片刻后，叶宸轻声问：“没有解吗？”
董修合上书：“昨日之前，我一直都将这本书上所记所载当作传说。”
又是一阵压抑的沉寂。
“她不是我妹妹。我只是碰巧遇到她。我想救她。”
叶宸说完便沉默了，而董修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显然是早就看出来了。
董修道：“我不懂。”
叶宸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董修是不懂如何救人，不是不懂为什么自己要救她。叶宸也不知道怎么办，两个人相顾无言。
叶宸忽然回头看向门口，董修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瞬息之后便看见一个淡绿色的明快身影出现在门口。
“说悄悄话呢？”慕容缘和笑眯眯的进来。
叶宸感觉到董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僵，便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与董大夫讨论些事情。”
慕容缘和摆摆手一副“我懂”的表情：“我知道，假公济私嘛！”
叶宸也僵了一僵：“我先走了。”
慕容缘和看见叶宸疾步出门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叶姑娘比你还不禁逗。”
董修懒得理她，直接无视从她身边走过。走出两步复又停下，回身道：“我记得，清河崔家有一间上池堂，对毒功毒药素有研究？”
慕容缘和顺手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阅：“是啊。”
“听闻，上池堂堂主文瑾，昔年曾经是‘生死劫’端木茗的弟子？”
慕容缘和点点头。
“清河崔家上池堂堂主文瑾，是‘生死劫’端木茗唯一还在世的弟子。端木茗和他师兄独孤枫，师姐黄君仪，同为玄亭掌祖墨拂衣的徒弟。墨拂衣当年人称‘大漠三绝’，三个徒弟一人继承了他的一手绝活。大师兄独孤枫继承了刀，二师姐黄君仪继承了药门，端木茗继承了毒门。墨拂衣逝世后，他的大徒弟独孤枫也消失于江湖，无人知其去向。二徒弟黄君仪嫁为人妇之后，从此也不知所踪，不过有传说她被夫家抛弃，得了失心疯。小徒弟端木茗跟随了当时的卢家家主卢缚，就是现在卢家代家主卢易君的父亲，在卢家的支持下成为当时的风云人物，人送外号‘生死劫’。不过没过几年他就意外离世了，他生前的二十八名弟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部死亡，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现在的文瑾。”
慕容缘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见董修没有提问，有些泄气的续道：“所以认真说起来，文瑾也算是玄亭门下弟子，不过端木茗离世的早，不知他学到了几成。”
“上池堂在洛阳有暗门子吗？”
“洛阳是帝都，当然有啊！不过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
董修点点头表示明白，转身离开。
慕容缘和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叫住他：“哦对了！要说文瑾是端木茗唯一的弟子也不算全对，端木茗似乎还有个儿子留在了卢家。”
“他儿子叫......”
“我记得好像是......对了，端木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