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万古共惊嗟(2/2)
“江大侠,这件事还真是个意外……关帝庙门外的窝棚不是被水冲垮了吗,有一群子昨夜想搬迁到我的莲庵外,正好碰见范兴汉和人恶斗……”
这门功夫神妙非凡,入门之后内力自生,能与万物融为一体,随之行走坐卧都在运转,越到后期内力激增速度越快,几至于无穷无尽,普通拳脚也能生出莫大的威力。
“文定、石头,快带这位三哥找个房间住下,顺便洗个澡换身衣服什么的。今晚你们护着师妹,听见什么响动都不许出来,直到师父我亲自来找你们。”
“平南王爷据说手臂上被砍了一记,挡剑的天然禅师则是伤至肺腑、血流盈盆,至今都昏迷不醒。幸好他慈悲为念,在弥留之际还苦求尚可喜不要大开杀戒,说万般罪责由他而起,故而此事尚未对外公布……”
除非……
“您……可知道平南王爷遇刺的消息?”
袁紫衣这次倒是格外热心,撺掇着骆霜儿两人去钱赈灾,各自从家里大把大把地拿钱,安置这些无处可去的城市流民,反正雷老虎近来大发横财不觉得心疼,骆老爷子也最宠女儿从不过问对错。
见傅凝蝶支支吾吾的样子,江闻也不含糊,随性抓住她的胳膊一道同根同源的九阳神功内力打了过去,顺着她的脉搏探查起来,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就和明尊教里流传的圣火功一样,这门功夫好就好在只要用对方法就入门极快,否则以红莲圣母这般,在骨骼筋脉尽数定型、错过黄金年龄才开始修炼的情况,绝不可能在十年内达到当世一流高手的水平。
《清史稿》的记载“继茂与可喜攻下广州,怒其民力守,尽歼其丁壮。”在生命威胁下,尚可喜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杀戮之意,城破后清军血洗广州,屠城总共前后计七日,波及左右四十里,所见之人尽行屠戮。
两天前尚可喜前去光孝寺礼佛,邀了寺院主持天然禅师共谈佛法,寺中却突然窜出来一位身手矫捷的刺客,从门外连杀十二名着甲亲卫,锋芒直指尚可喜的行在。
“城中有这个身手的人不多,也不知道刺客抓到了没……”
江闻目光一凝,瞬间锁定目标把小徒弟叫到跟前,“最近有没有好好练功呀?老实跟师父说。”
江闻有些疑虑,心想莫不是生活太过安逸,缺少让她突破的契机?是不是应该让这女娃去过点苦日子?
授徒讲究因材施教,洪文定和小石头的学习路线既定,只要按步就班就行,因为他们和每日备受关注的傅凝蝶相比,不免显得江闻有些厚此薄彼。
傅凝蝶很是自信地回答:“我见师父你叫醒我们之后,又去敲紫衣姐姐的门,肯定有事情想找她嘛。”
“江大侠不愧是干大事的人……”
独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江大侠息怒,我来报信其实也是走投无路才开找你,想看你有没有法子出城。”
独老三一咬牙,终于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范兴汉作为想要争夺关帝会龙头的过江猛龙,自然被本地丐帮的人严加防范、昼夜跟踪。也只有这样日夜盯防的程度下,才能知道到对方在茫茫广州城中是被人抓捕,而非自己趁夜飘然而去。
根据《尚氏宗谱》记载清寇尸体在攻城地点下,很快就堆得几乎和城墙一样高。可一边是坚守不降的水陆雄城,一边是手握军令状的多尔衮,两王亲率部曲攻城无果,尚可喜的弟弟清将尚可福在城下被击毙,就连督战的尚可喜都险象环生。
《九阳真经》原书有四卷,前两卷浅显易懂,尽数领悟大概就到五阳境界,而张无忌在山谷中修炼《九阳神功》时,也约莫是在修炼完第二卷一小半的阶段,就彻底压制祛除了玄冥神掌的阴毒内力,治好体内多年的顽疾。
“江大侠……我隐约猜道我们吴龙头,也是被骆老英雄捉去的……因为有子曾在骆府,见过模样仿佛的人行踪……”
如果自己此时远在千里之外,自然可以把尚可喜这老贼遇刺的消息当成佐酒之资,痛痛快快地浮一大白。可如今同样身在广州城中,尚可喜遇刺的事情可就变成一件惊天大事了。
然而这些乞丐天天饥寒交迫,又没怎么吃新鲜蔬菜,普遍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反正是都没看清用刀高手的模样,对于年龄、特征也一概不知,只记得对方身材高大、刀法精湛。
独老三说完这件事,额头上淋漓的冷汗与雨水已经不相上下,看向一切事物都有倾覆之相,“平南王爷已经回去养伤,但谁都知道事情绝不可能就此了结!我手下的子昨夜就见到有人在抓捕武林人士,一遇反抗格杀勿论,这必定是尚府的手笔!”
傅凝蝶打一开始,就有自己九阳合一的精纯真气为引子,一经修炼就是高屋建瓴、少走许多弯路,境界上提升得快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唯独欠缺的不过是日积月累的沉淀,拓宽气海丹田罢了。
江闻摸着下巴说道:“一大早就不在,她确实让人头疼。最近局势如此不明还天天往外跑,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怎么就不懂得学学严姑娘的成熟稳重呢?”
但这就足够了。
有乞丐找自己?
原本清廷判断这次南方的反叛,不过是一些首鼠两端的武将在待价而沽,想趁着征南明委决不下时赚点便宜。毕竟此次反叛祸首、原广州提督李成栋早就对于自己功劳极大,却受到两广总督佟养甲的挟制而不满,言辞之间颇有异议。
所谓五阳,就是五脏阳气,即心阳、肺阳、脾阳、肝阳、肾阳,按《素问·汤液醪醴论》中的说法“开鬼门,洁净府,精以时服,五阳已布,疏涤五脏”,一旦能齐内府五阳,就能起到温煦全身,寒冬腊月也不觉冻馁,并具有抵抗、制约阴邪入侵危害的作用。
“独老三,怎么是你?”
其实从刚才他探查到的内力深厚程度来看,傅凝蝶倒也不像是偷懒耍滑的样子。
“愣着干啥,快点有请啊!”
江闻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几天的担忧从何而来,但他更担心城中百姓会不会受到这件事情的波及,再重演一次当初的庚寅惨事。
而如今就连几名六丁神女,也全都到了三阳境界,能在内功一道稳稳压制住寻常武者。
原先上层消息这块,都是依靠着身为饶镇总兵官的吴六奇来传递补充,如今随着吴六奇的失踪,关帝会也就成了半个瞎子,故而像尚可喜遇刺这样的大事才会时隔两三天才被打听出来。
江闻眉头一皱,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个念头,随后又一齐归于湮灭般的平静,站起身来走出两步,忽然拢手回头望向独老三。
“范兴汉是怎么被抓的快如实说来,不许有半点隐瞒。”江闻面无表情地说道。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这场扑朔迷离的刺杀事件。尚可喜究竟被谁人刺杀,刺杀者又出于什么目的,如今躲藏在何处,都尚且是一个未解之谜。
江闻今天特意考教徒弟就是想吩咐三个孩子,今天务必留好警惕之心,说不得自己这个武夷派掌门,就要只身前去赴宴探探虚实,也好弄清楚广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闻问到。
怒火油然而生,他只觉得剑鞘中的青铜古剑震颤不停,一股剑意从心底蓬勃而生,即将化为横跨天穹的龙吟虎啸,江闻既忧心眼下无状的险恶,又恼怒这些做事没有分寸的武林人士。
这样的用刀高手广州城中不是没有,可疑点在于范兴汉的态度。
光孝禅寺当天依旧游人如织,天然禅师特意开辟闲置的别院招待尚可喜,来势汹汹的刺客刚被亲卫拼死阻挡住,两侧院墙又翻进来几名身手不凡的刺客,左右夹击的突然刺杀让尚可喜也措手不及,几乎就要命丧当场了。
对方跌跌撞撞地闯进偏厅里,自顾自掀开被雨浇湿的邋遢长发,吓得傅凝蝶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跑开,江闻这才看清他瞎了一只眼的丑陋容貌。
管家忙不迭地又跑回了大门,继而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一道人影从厅外慌张地走来。
“你怎么知道?”江闻诧异地问道。
这名高手也是他的熟人,他心有亏欠才不愿意动手?!
“难道真是骆元通……”
江闻诧异地说道,“我不仅不出城,还打算去找人叙叙旧呢。”
见江闻神色不变,独老三继续说道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见江闻稳坐泰山,独老三这才强打起几分精神,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打算好好把事情说完,可细思之下千头万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良久才沙哑着嗓子说道。
独老三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压低声音说道:“江大侠三思啊,如今的光孝禅寺被围得水泄不通,重兵把守下插翅难飞,还配有红夷犀利的火器,您纵使武功盖世,也未必能在那里讨到好处啊……”
这倒不是江闻在一捧一踩,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独老三犹豫着说道:“江大侠,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听说范兴汉被人抓了进去,如今也被关在光孝寺的别院之中……”
“接下去要好好练习知道了吗,等到五阳流布体内,你的免疫力就会大大提高,今后寻常风寒病毒都伤不到你了。”
金庸先祖查继佐的《罪惟录》也记载,“北师两王攻广州不遗力,杜永和督守勤;副将张月总陆兵、吴文敏统水师,背城出战,多捷。”
根据袁紫衣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就连金刀骆府中借住的武林人士也在莫名地减少,骆霜儿说每天用膳的人数都不如前一顿,就连周隆这个貌似憨直、实则狡狯的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此人也是破破烂烂、千缝百衲的乞丐打扮,可身材远不如范兴汉高大,衣服下摆沾满泥浆污水,此时正淅沥沥地滴落在地,在青砖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异味污痕,显然是冒着大雨徒步而来,怪不得管家支支吾吾却不肯放进来。
以江闻对范兴汉的了解,这人属于脑子一根筋的人物,做事认准死理不知变通,先前自己不过是教训了一下他的徒弟,范兴汉都不依不饶地非要找回面子,卖了他面子之后,又自顾自地将自己认作朋友。如今带来的徒弟都被杀了,他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容易,便束手就擒才对。
这世上也不会有这么无聊的人吧?
小园中的鱼池种满莲叶,雨珠在翠叶面上翻滚跳跃好不热闹,不盈尺的小锦鲤却被沸反的水面吓得无处容身,只好躲藏在叶底上下摇晃,惶惶然不知所措。
隔窗的小园在风雨中饱受摧残,雨水汇成帘幕滴滴答答敲击着青石台阶,幸灾乐祸的傅凝蝶偷偷扭头看着窗外偷乐,立马就被江闻发现了。
“……尚可喜遇刺?这是你打听到的消息吗?”
傅凝蝶抬起小脑袋看了一眼江闻,发现他的表情既不算轻松也不算严肃,便小心翼翼地辩解道:“怎么不算呢……”
对着傅凝蝶一番耳提面命后,江闻看了一眼屋外的倾盆大雨感叹道,“在这鬼天气里若呆太久,好好的人都会被湿气沾染病了。”
他终于说了实话。
“师父,你是不是在担心紫衣姐姐呀?”傅凝蝶居然一开口就猜出了江闻的想法。
自古刺客之事不为人所容,故而出行每每吞炭漆身、抛妻弃子,即便事成也要剜眼剖腹、伏剑自尽,就是为了全忠与义时不牵扯到无辜的人。眼下这帮刺客懂得学聂政白虹贯日之事,怎么就不懂得隐匿身份呢?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尚可喜,可真有你的!
“江大侠,这个我也打听到了。尚王府抓了一大批的武林人士,每日严刑拷打、审讯逼问,但目前还没有人承认此事为自己所做。”
独老三有些无助地看着两个孩子,却发现江闻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独老三你别着急。江某先前好不容易从福州的大牢里跑出来,这回肯定不乐意再去吃牢饭。”
江闻此时露出的微笑明明很和善,独老三却总觉得有一股江洋大盗无法无天的味儿,越瞧越吓人。
“本想今天去群雄宴上走一遭,但如今看来无甚益。江某还是去找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仔细聊聊罢。”
前有本卷临末大事件,敬请见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