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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君世负诗寡和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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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素善射眼神极佳,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道身影手中有东西迎风飘展开来。

他们几乎就要习惯了。

江闻看着愣在原地的凌知府,继续说道,“被摩尼宝珠辐射过的人之所以能重伤不死,原理应该和杀身起伤之术一样,以直面死亡带来的恐惧形成执念,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呐喊着不想死去,这个人就能以诡秘莫测的形式继续存活一段时间。”

三坊七巷间缓缓有门板搬动、轻声交谈的声音,千家万户都在这片温婉娴静的雨景中长出一口气,似乎往日的种种不快都悄然消散,生活仍将懵懵懂懂地继续下去。

此时仍旧夜深露重,日出时分却迟迟不见踪影,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手下穿着沾满泥土的单衣,此时正乱中有序地撤出幽冥巷,以满语呼喊着守在巷口的同伴准备好甲胄兵器,俨然是一副野战遇敌的架势。

“不戒大师好功夫,每日喝酒吃肉、缠绵女色还能有如此内功,江某着实佩服。此处不方便施展,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战!”

常氏兄弟还潜伏在暗处按兵不动,他们俩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可不是单纯失眠这么简单。

衍空脑海里炸裂开恐怖的记忆,相似的场景让他一旦思考就痛不欲生,脑浆都快顺着耳孔流淌出来。

两人之力固然有限,但反向劫杀衍空和尚的手下也不是什么难事,百分百不敢说,完成十之八九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混沌的意志还在分化瓦解,沉睡的念头也逐渐强烈,只剩下一道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盘旋着。

木人巷的出口就在几步前方,今夜的一切许只是一个疯狂的噩梦,醒来之后一切或许就会恢复如初!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耳边蛊惑的声音趁虚而入猛然壮大,嘀嘀咕咕地让他回头看一眼,这一切都是假的,梦马上就要醒了。

“我在西湖古庙外等了你们一夜,去没想到你们会傻到跑来幽冥巷自投罗网,看来果然是高估你们的谋略。”

可衍空和尚听着对方话语,只觉得对方在说反话阴阳怪气自己,身体里扭曲的秘传龙形拳再也无法遏制,转变成为扭转筋络、分错骨骼的怪异姿势,金刚般若掌甫一出手就掀起阵阵腥风!

但见江闻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阁下这门武功纠缠我二弟子已久,我为了他的处境殚精竭虑,日久天长自然也有所领悟。”

蛊惑的声音还在回响,他闭上了眼等待死亡,这是今夜木人巷的规矩,失败者除了死亡别无用处。但他意料的疼痛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好友海智和尚的声音响了起来。

“果然,蒿里鬼国根本不想吞没福州城,两界翻转的结果是两边都会死!”

达素更是听闻朝中已经有人上书建议,说要厉行海禁、迁界移民,直到把郑成功逼死、饿死、锁死在茫茫汪洋之中。

“故而我斗胆将天山折梅手融入降龙十八掌中,倚靠小无相功催动到巅峰,模拟出一门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专门克制秘传龙形拳的武功,还请阁下指教!”

江闻猛然停手,内气耗竭让他剧烈喘息了起来,而他停手的原因,是眼前状若疯魔的衍空和尚忽然支离破碎了起来。

“不修大师,你可知道一种杀身修持的法门,和一门钻研越多就越厉害的武功?”

衍空和尚茫然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如千斤巨石,怎么努力依然纹丝不动,于是他只能竖起耳朵倾听,想要分辨出对方的后话。

达素在众人簇拥下缓缓上前,朗声说道:“朝廷安南大将军在此,你是何人敢在此处装神弄鬼?还不快快闪开!!”

祂剖开肚肠,掏出一物,如弃敝屣般抛向世间,只留下漫天的疯山怖海,血浪滔天。

历史轮回中苦苦挣扎的字迹几乎快要消散,江闻依然汗出如浆,濒临暴走的真气四处游荡,一人一鬼两道身影紧扶着那根幡杆,面对着骇浪惊涛沉默不语。

江闻语气里闪过一丝恍然。

这盘大棋本就是生死之战,黑白双峰都自认为有可能掌握胜机,可一旦落入了“两劫循环”的境地,不榨干双方最后一丝生机,谁都别想分出胜负,而相争到最后能赢的人,只会是突然出现的第三个棋手……

八旗精锐刀枪出列,杀气腾腾。

这样的人太多了,多到寻常巷陌比比皆是,芸芸众生每天沉默低头地游走在这座古城中。混迹其中的黄稷也低头不语,但他的理由却有所不同。

时至今日,黄稷此刻已经明白恩师的用意,后世《华亭县志列传》恐怕也知道,因而隐晦不明地记载了一句:「清顺治三年(即一六四六年)清兵攻陷福州,杀明唐王朱聿键,此时蒋珂亦在城中,佯为僧道出逃,遂以堪舆术周游齐鲁泰山之间。」

天山折梅手能模仿天下徒手武学,每时每刻都在反向汲取衍空和尚龙形拳的精华,模仿他千锤百炼后的杀招,而降龙十八掌乃是至坚至刚的外家顶峰武学,又被练到轻重刚柔随心所欲、刚劲柔劲混而为一,最后经神妙无比的小无相功催动,便如同被投入滚烫的洪炉中,宝剑神兵出世的光华再也遮掩不住!

衍空……

攻心为上,金刚般若掌、大力金刚指是他看家本领,而秘传龙形拳就是他此生挥散不去的梦魇,无数敌人败在这门越战越强的武功之下。

这几门武学搭配施展无比耗费内力,但是不得不承认江闻已经依靠汗牛充栋的武学府藏,踏出一条强压过秘传龙形拳的道路!

对方的声音语带诧异、雌雄莫辨,江闻现在知道了,那是因为对方的喉咙早就被掐碎,脸部也被有意地划烂撕毁,一种莫大的怨愤施展在他的身上,便让江闻隐隐约约察觉出是红阳圣童的手笔。

河水中,这些不可名状的存在比人类所能估计的还要高,牠们永久守护着蒿里鬼国那骇人的深谷——而在那些深谷里,无数的巨蠕虫正缓缓地蠕动着,污秽地掘地钻行于支离破碎的空间中,所谓的浑浊幽泉,不过是牠们身体浊黄而粘稠的前端。

只是单单一眼,衍空的大脑就在那一瞬间死亡。

随后就把黄稷推入了翻滚的浪涛之中,瘫坐在河边看着原先癫狂的白马河渐渐平静,就好像有什么庞然臃肿的东西,正随着无形的风悄然远去。

金刚般若掌的十二成功力显现,江闻不敢大意地前仆一步,双手挥掌而起,双掌同侧上挥过顶,切力似迎非迎、似挡非挡,直如乘六龙以御天,虚极而生六阳也,姿态也由收缩而转为舒展,首身尾三路出击。

和黑白分明的两道身影相比,那道站在残垣顶上的身影太过单薄,背对着众人也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就那么孤零零地持幡站着,迎着凛冽的寒风沉默不语。

凌知府听到这句话猛然变色,身形诡异地想要抓住黄稷,因为他知道江闻已经猜出了真相。

就在此时,白马河中传来声声咆哮,无数或虚或实的身影突然出现,纠缠住了衍空和尚那些状貌骇人、凶神恶煞的手下,竟然狂舞乱蹈着纷纷扼住自己的喉咙,猛然窒息而死。

江闻淡然一笑,跃身而起斜踏着墙面而去,不留一丝痕迹。衍空和尚眼中杀气滔天,一脚踹在了墙上借力飞起,也紧追不舍地追杀着江闻。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这让达素愈加恼怒,从幽冥巷口披甲上前拄刀怒骂道:“乱什么乱!先前西湖边被人生生吓走,如今又要自己吓自己不成?!”

江闻没有在意周边的异象,只是解下了背上尘封已久的汉高祖白玉斩蛇剑。

他的堪舆之术,师从于三元派玄空之宗师蒋珂,极受后世三元玄空飞星和玄空六十四卦的堪舆师所推崇。

两人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对视着,无数人从他们身边穿过,想见到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但两人的脚步却纹丝不动,就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

眼前一排排衡门压抑地覆盖着天穹,使人视线交错间似有似无、忽高忽低,两旁的墙内也隐约传来刺耳的声响,伴随着他们的脚步与兵器碰撞声,混合在一起此起彼伏。

幽冥巷内的异动此起彼伏,喊杀声阵阵不绝于耳,直到一群八旗精锐护送着贵人仓皇而过,才有人在大乱中反应过来。

江闻面色苍白地无奈感叹道,“什么一甲子就有黄泉蒿里,阖城沦入幽冥。这千百年间福州城安好无比,唯独是被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差点引入死地。”

心腹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这声音属下已经查探过源自院内的一座水轮——真正离奇的东西还在前面。”

然后,祂向衍空看了一眼,露出了诡秘万分的微笑。

那场烟雨是如此忽然地升起,就像是噩梦最后的痕迹化成了清风薄雾,笼罩飘舞千家万户的屋前廊下,但细雨根本阻挡不住行人脚步,坊市间袅袅炊烟扶摇直上。

“装神弄鬼,放箭!”

江闻瞬息而至地再一次贴身,挥剑将他的大好头颅斩飞上半空,“摩尼宝珠说你真的很想活着,那就以刹那间的活人身份,乖乖地再死一次吧!”

江闻的目光不偏不倚,却独独落在了他被小石头咬伤的脚踝上。

对,是像现在这样,就是像眼前这人的武功!

那天夜里,他施展着平日里偷师习得的武学,一招一式、一板一眼地杀死着新入门的弟子,只感觉一道烈火在他身体里壮大,几乎就要燎原!

他身体的伤痕越来越多,陌生的杀意却越来越浓烈,就连竭力喷吐出的呼吸、艰难搏动的心跳都欲锤炼为杀招。

“不想走?那就统统留下来了吧。”

“凌知府,你为了让福州城为你陪葬可谓是煞费苦心。湖心古庙的胞皇宫、闽江底的阴泉天宫、沉封在古墓里的摩尼宝珠、三山两塔间的种种怪异,都成了你阴谋的一部分。”

【衍空!!快跑别回头!!一直跑你就能活!!】

达素眼里露出狐疑的神色,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有人提供的消息。这如果是一个陷阱,那他所面对的可就不妙了,“兵甲完备者听令,五人一队随我上前查探!”

对方的声音里也充满了痛苦,双手沾满同门师兄地的鲜血。

“不修大师,你这一身内力绝非朝夕之功,想必在少林寺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你就没有一点慈悲之心吗?”

“你不是很想活吗?”

他们说不得不以一死保家国,然死则死耳,等待着的人切勿挂牵,一定要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强龙压境之时四野分裂、五湖鼎沸,江闻偏偏如同极为高明的御手挽住缰绳,于合战之时开掌、开拳、开肘,强行驾驭住这股沛莫能当的力道,阻挡住了分崩离析的局面。

“哈哈哈,荒谬!地无界天无法,本官不需那虚伪至极的假慈悲,只当执掌千万人性命的真佛陀!”

他始终憋在心里不敢说的一件事,就是当朝皇帝行事手段也越来越极端,脾气和当初的睿亲王多尔衮也越来越像了……

大军开拔时,济度曾得意洋洋地上书禀报此行见闻:福州城外则固若金汤、内有人心齐泰,无约略反叛之忧,堪当闽中首善之地。

达素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其实那句话很短。

“道长,你确定我真的能行?西湖之中的幽泉海眼真的不需要镇压吗?”

两人交手之际,都是衍空和尚率先出招、江闻以分毫之差以同样招式追击而至,但偏偏是这样的细小之处不断累积,就变成了江闻后发制人,死死压制住曾令人闻之色变的南少林秘传龙形拳!

“幸好我精通小无相功,天下武功皆可得其意而忘其形,自古无相则神妙、殊小则清虚,不着形象、无迹可寻之后方可则青出于蓝。”

祂或身在此岸,疏忽又在彼岸,忽然又在中间。

但随着尘土飘散,残垣之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仍旧飘忽不定,黑得凝滞、白到刺眼,宛如这条幽冥巷中徘徊不去的鬼将阴差,正注视着眼底深巷中的将死之人。

祂或践履陆地、如行水面,踏着水面,如履平地。

原来如此。

“你果然知道点什么。福州城中云谲波诡,势力犬牙交互,我本打算将棋盘清扫一空再找人算账,可如今看来,你却是一枚有进无退的‘过河卒’啊。”

随着鬼面人步步走近,江闻竭力调整着因连番恶斗而枯竭的内息,鬼面人身后翻滚的河水此起彼伏,幽泉海眼中晦暗不明的物质正从无形的地下喷吐而出,污染扭曲着这片土地。

衍空和尚甩开僧衣,在寒夜里露出了精钢般的肌肉,双掌前虚后实转前实后虚,令人眼缭乱目不暇接,随后在交叉护裆时顺势抬掌,如拉弓蓄势之形贴身轰出一掌。

“当初出卖我的人还活着,我是为了讨债而来!只待阖城沦入蒿里鬼国之中,所有人都要日日夜夜受尽煎熬,不管是黄稷、红阳圣童、逆女、丁家余孽,还是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所有人统统跑不了!”

江闻猛然高高跃起,躲过了衍空和尚力大无比的金刚掌,只在他身后的墙壁留下一记深深掌印。

江闻缓缓挺胸直背,看着凌知府如今骇人的模样,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话语。

“早就知道会碰上你,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福州城今夜危如垒卵,你居然还敢前来送死!”

“如今朝中未稳,兵力有限,户部尚书车克还在拼了命筹集钱粮,造船支援,如何能轻易改变道路、空耗钱粮?”

黄稷畏首畏尾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江闻看着掀起波澜的白马河,恍若见到某些可怖而又邪恶地的蛇形生物,正昂头吐信,耸立在不见天日的永恒深渊中,从那闹鬼的幽暗长河里探出头来。

那道身影猛然转过身来,挽幡上帛丝的碎屑漫天纷飞,好似无数纸钱随风飘散,一黑一白的身影也飘然落地,目光汹汹地看向清兵,布满赤红血丝的双眼毫无神采,就像在看着一群死人。

每一拳每一脚,两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纠缠之中,衍空和尚的手下甚至忽然眼了,再也看不见眼前的两道人影,而是幻间两条江边的黑龙在缠绕搏杀,随着背后江河倒灌间泥沙俱下,不辨其他!

“大师谬赞了,福威镖局的镖师潜送出城固然是寻死之道,但你派人前去劫杀不也是同样道理吗。”

衍空和尚听闻之后,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猛然仰天长笑了起来。

然而衍空和尚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大力金刚指与金刚般若掌也如云雾缭绕、无孔不入,周身三尺范围只见指锋掌影密布,就连手下都无法近身。

寻常人沾之即死的凶险局面,衍空和尚丝毫不以为意,传自西域金刚门的武学横强无惧,鲸吞一般包揽了全部的力道,落地便踏碎了无数砖石。

这支八旗队伍着甲率极高,身穿的是后垂石青等色的丝绸护领,护颈及护耳上绣有纹样,并缀以铜铁泡钉。铠甲既有甲衣也有围裳,甲衣肩上装有护肩,护肩下有护腋,另在胸前和背后个佩一块锃亮的金属护心镜。

“大将军,有凶徒在巷子里突然行凶伤人,行迹有如极其古怪,就好像……闹鬼了一样!”

福州城下的幽泉海眼已经显现,红阳护法黄稷口中的杀人大黄泉,此刻已然呼之欲出了。

蠕蠕的身影又一次从黑影中升起,把一杆残旧破烂的挽幡交到了江闻手中,随风飘起的白底黑字斑驳模糊,残留的丝络宛如纸钱飘散,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就像是数百年前那场沉默不语的出殡仪式。

声音仅仅持续了不到几息,衍空却像是经历了无数个大千世界的生灭。他猛然从混沌中醒悟过来,开始不顾一切地向后跑去,耳边蛊惑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阻挡在面前的八旗还兀自不肯罢休,衍空和尚挥动僧袍的宽袖排开人群,随手就将他的脑袋拍碎,闯入了幽冥巷口。

方才没有兵器在身的八旗都被吓了一跳,此时激灵还没过,安南大将军达素也眯着眼熟识不语,良久才从牙缝里蹦出斩钉截铁的一句话。

“如今已经晚了,就算你猜到了我的计划,此时也不会再有机会翻盘。再等不到一刻钟,熹光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八旗亲兵仿佛被踢了一脚,熟练无比地张弓搭箭,一阵箭雨便覆压而去,撞碎了残垣之上的碎瓦乱石,稀里哗啦滚下来一片尘土。

江闻不为所动地挥剑接连格挡,招式也如行云流水般见缝插针,两人在巷子里见招拆招之精妙迅捷,就连套招演练多年的武师也不一定能比拟。

江闻双目紧盯着漆黑的夜空,想要从无穷黑暗中找到一丝破晓时分的征兆,压低声音隐晦不明地说道。

在最终消失的那一刻,衍空和尚似乎因为极度疼痛显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拼了命地伸出双手空抓,仿佛有一块视之不见的宝物就在眼前。

而在那幅白底黑字的长帛幡上,清清楚楚地书写着:“夔门日日望君来,白帝人怀去后思。争似早登黄阁去,普天霖雨总无思。”

那些年福州城的几道城门紧锁,人马暗哑无声,城门下或单枪匹马、或形吊匆匆、或气势雄壮、或魂丧意绝的那些身影,也再没有人见过他们从这城门之中回还。

“这幡深藏数百年,也从没想过能看见宋末之后的长夜余火。今天我既然带它出来了,就必须在消散溃灭之前,让它光明正大地见到一次朗朗乾坤。”

“去吧黄稷,蒿里鬼国是被还阳的凌知府引过来的,如今也只有同样来自蒿里鬼国的你,才能将它带回原本的地方。”

江闻摆出了一套与衍空和尚参差仿佛的武功架势,双手似掌非掌,又如长蛟潜渊、游龙探爪,俨然是一套与降龙十八掌似是而非的武学。

凌厉无比的剑法已经耗尽江闻的力气,但他只是轻轻一推,无头尸体就扑通一声落入了浊黄色的河水之中。

“你就这点本事吗?”

江闻话音刚落,衍空和尚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在收复江南之后,顺治开始清算在此期间投降郑成功的所有官员及民众,格杀勿论,只要牵扯变节,一律诛杀。在短短一个月间,江南地区就有几万人全部死于战后清算,成年男子全部被杀,妻子和未成年孩子全部流放为奴。

这一次两强遭遇,江闻的拳掌犹如渺渺烟雨、扰扰清风,轻而易举地就将衍空和尚暴烈至极的秘传龙形拳挡下,可仔细看去,两人所用的招式分明如出一辙,仅仅在一些细枝末节上能够区分不同。

于是衍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黑衣白帽的黄稷看着波涛滚滚的河水,也面露畏惧之色。

苍迈衰老的福州城正在长夜中苟延残喘,像一个垂死的老人长大了嘴,发出沉闷而机械的呼吸声,连同数以万计于三山两塔间睁着眼沉睡的黎民,悄然静听波涛化为癫狂的脉搏,联动着震耳欲聋的猛烈心搏,即将迎来又一个眼不可见的末日。

原本亲如一家的师兄弟再不顾忌情谊,平日切磋时被禁止的死手、行走江湖中琢磨习得的阴招、本应该用于对外遇敌的撒手锏,此时都被顺理成章地施展出来,剜眼、踢裆、打穴、击肋无所不其极。

“大将军,这里的东西就这么紧急?不能等殿军民夫来开挖吗?”

一股恐惧猛然涌上他的心头,激灵之后便是又一分思绪的松动。

而在众人没留意的空旷街道上,一个背着剑、脚步踉跄的人影正慢慢远去,把一切人间烟火抛在身后。

他手里拿着一根光秃秃的杆子,在慢慢热闹起来的晓市吆喝声中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本卷还剩最后一章

手里有票的向我看齐_(:_」∠)_

ps:本章可以配乐《风起天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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