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长风一笑轻九鼎（2/2）

建宁府守道参政与崇安县令劾治无效，只好请来僧人代替更夫，彻夜念诵地藏经平息妖异。可巡更的和尚却说，在夜间睡意朦胧时，经常会碰到一个面如浓墨的夜和尚，手持同样颜色的夜巡板，念着癫狂倒乱的经文。

香气扑鼻间，三个早就吃饱的孩子也不客气地动了筷子，方掌柜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发现江闻却瞪着眼睛思索着，迟迟未曾行动。

这种藏头露尾、瞒天过海的做法，江闻不需要过脑子，都知道是哪帮人干的。

“夜和尚出没不算大事，五更夜巡板从一板唱到四板皆无大碍，唯独须小心的，只有撞见那黑如浓墨的第五板。”

“方掌柜，这批木料就麻烦你找人运到山上去。我的这些‘朋友’，应该很快就会来动工兴建了。”

方掌柜一头雾水，跟着倒了一杯酒放在江闻面前，抚着胡须微笑着，接着说道。

江闻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掌柜你对我们到来，显得早有准备！可我从来没打算修建动工啊！”

雕版印下的蝇头小字刻意为之，无法从笔迹推测出更多信息，只是零散地排布着一句话。

江闻凝噎片刻，恍然想起自己似乎是曾经说过这话。

江闻忍不住腹诽道，你家儿子老是不长个才神奇，这岁数能长高不是合情合理吗？

天地会反清复明长期在联络各方势力，其中必然包括暗中潜伏的白莲教，从这话来看，洪熙官和对方的交涉并不算是愉快，甚至可能发生过正面冲突。

“方掌柜客气了，不过是本派的金刚不坏体天罡童子功罢了。”

“掌门说的是。”方掌柜缓缓点头道，胖脸满是笑意，随后吩咐管家下厨，将备好的食材做上来。

江闻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掌柜，默默放下了筷子，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思路。

桌上五道菜按梅状排开，分别是红邓邓的泰州鸭蛋，曲弯弯王瓜拌辽东金虾，香喷喷油炸的烧骨，秃肥肥干蒸的劈晒鸡，最后压轴是里外青白地瓷盘，上面盛着一盘红馥馥柳蒸的糟鲥鱼。

傅凝蝶和小石头没心没肺地吃着东西，只有洪文定停下筷子主动询问。

“怎么了掌门，是这几道菜哪里不妥吗？”

“嗯？掌门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我今天早上还遇到了老叶，听他说什么来了四个石狮子——这不就是明证吗？”

从方掌柜手里接过那份装订严整的营造图纸，上面除了标明各处用料的尺寸、结构、构建手法，还用雕版在装订的缝隙中印着一串蝇头小字。

江闻顿时无言以对。

随后他拍了拍小石头和凝蝶，“这次为师准备带你们出外游历，增长见闻！”

他这个人是有点倔，又有点好奇心过度，又或者身怀武功的人多少都沾点这种脾气，白莲教越是躲躲藏藏，江闻就越想算计对方一次。

“几天前有商队送货来的呀，指明要给武夷派扩建山门、兴修殿宇之用，随队连营造图纸都准备好了。我还以为是掌门你订的货物，就码在院子里等了好几天。”

方掌柜连忙问道，“这可是家中厨子的特色菜。他略懂识文断字，据说是最近从书中研究出来的，不得不品尝啊。”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小石头，“不知道掌门传给他什么功夫？竟然能如此神奇？”

只见他一拍桌子，对方掌柜说道。

“镇上最近可还太平？”江闻问道。

方掌柜也一脸迷惑。

方掌柜掰着指头算道，“六天前我去了观中，元化真人直说要将庙产中的止止庵和缦亭峰转赠武夷派。我一听就猜到，这是掌门你准备大修山门、光耀门派，于是也立马从泉州府订了一块岗石以资声势！”

那么这段时间，对方会来武夷山吗？

江闻觉得会。

“方掌柜，我今天就是顺道串门，怎么感觉你是有备多时？”

江闻差点被鱼卡住，连吸了几口气才吐出细刺，摆着手询问道。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

这样江闻下次想要翻脸，也总有几分手短。

凝蝶却忽然抬起头，眨着眼睛问师父。

从前明那桩惨案开始，崇安县衙就有阴风挥之不去，每到夜半就传出磨刀之声，时而有男子露首往来、女子映壁窥笑，或者空轿自行于厅上，甚至有人看见县衙院中，有无头尸体环树踉跄而走。

“贵府上没有女眷吧？”

“掌柜，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虽然江闻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一寸多的身高到底是自己教导有方，还是每天在缸里泡发的。

只见他将呆呆的小石头搂进怀里，不动声色地摸着他的脑袋，似乎在拿自己胸口处做着对比，然后赶忙招呼道。

“江掌门，院子里的木料什么时候需要？这些可都是二寸五分的好材料，人工我可以联系上山，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江闻这才动了筷子，夹了一块色白如银、肉质细嫩的鱼肉放进嘴，吐出两根细刺。

“师父，一定有诈。我爹说过这帮人行事诡秘无定，绝非可交之人。”

江闻点了点头。

江闻师徒虽然在鸿宾楼刚用过饭，进门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只好再在桌前坐下，寒暄了起来。

方掌柜做的绸缎生意，自然懂得名流之道，进门的桌上摆的四色点心品相非凡，裹馅凉糕、檀香糕、冰霜梅、牛乳茶酪各盛在碟上，一意邀请他们入座。

凝蝶小脸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可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呢？”

江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那就鞠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