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县尊的公道(2/2)
“你有这本事,老夫自然可以给你在县里安排个捕头或者乡勇队正的职位!”
“关键是,旌表钱姨娘是前任县尊手里办的事,如果在他手里钱姨娘受了委屈甚至有更不敢设想之事的话,他这个官怕也就做到头了,明白吗?”
“诶,岂有此理。”李丹将手里的倭扇在他头上敲了下:“哪有跑到县衙门来下聘的?”
“果然不愧是举人,他说得很对!如今你家三房里有举人,二房里有秀才,便有足够的底气和李燕若来说此事,他若拒绝就是侵占之罪,按律赔偿金是很高的!”
“老大人说笑了。”李丹躬身道,一眼瞥见那两株茉莉,左看、右看,下看、上看,指着问:“适才进门时见老大人正在察看,可是因它们落叶之故?”
“贤侄今日如何有空来县衙?那教谕并无报案,你又何必急忙来我这里?”
“我来求见范县尊,老大人可在?”
说完接了名刺,带李丹在厢房里先坐了,然后一溜烟跑到后面厅去。
“三郎今日来,既不是为投案,该不会是有什么话要说与老夫听?有话只管将来,老夫最喜贤、孝之人。三郎幼年失怙,若有老夫能帮的,定尽力帮你。”
李丹口中这样说着,忽然心头敞亮,瞬间明白了范县令目光里的含义。他倾身向前,低低道:“老大人可是因担心影响夏收,故而心焦?”
“有这等事?”范县尊吃惊地问:“那,冬日里的薪炭供给呢?”
范县令笑眯眯地说着,脑子里已经在拨打小算盘,计算李府分家这件事上自己能得多少好处了。
“禀大老爷,李府三郎李丹求见。”卫雄说完捧着名刺奉上。
回到自己屋里,李丹很用心地写了个东西。贝喜伸过头来看,却不知他做的什么?李丹对她笑笑,说:“这个东西叫名刺,见官儿用的。”
“好字!”范县尊喝彩,随即递给秦师爷看:“我素来晓得这李三郎力大武勇,倒不知他居然文字上这样漂亮!”
“是学生找我家大兄相商时,他告知学生的。”
“姨娘喜种,丹出于孝心常常相助,故学些皮毛耳。”李丹谦逊地表示。
和兄长吃过这顿饭,李丹心里有些谱了。举人就是举人,出过家门,眼界、思维都和其他人不同。
范县尊挺直腰板:“本县奉朝廷谕令主持一方,为的就是执法严明、主持公道。贤侄不必再说,若提到分家事宜,你家里长辈肯定要来衙门,范某那时便为你说话。”
“好!”李丹起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望大人切莫食言。”
“正是!”
“正是。”
像李著这样到过鄱阳(府治)和南昌(省治)的,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看到、体验到的东西自然比别人丰富。
“丹哥儿可有把握?”知县提醒他:“如若遇到贼兵兴许会丢了性命,似此还会有人去么?那些闲汉,丹哥儿可能把握得住?”范县尊不经意间已经对李丹改了称呼。
“老爷方才听孔目说要征调夫子时愁眉不展,所为何来?”
“老大人息怒。”李丹拦住他:“您若当面质问大伯或三叔,他们面上不好看不说,传出去对李家……。”
“嗯,不错,你很好!”范县尊欣赏地打量过李丹,请他进屋。分宾主落座之后用了茶,范县尊先开口问:
“姨娘说,若是嫡母放我们母子自立一房不再过多纠缠,此事作罢。否则,她敢情老大人为节妇弱子主持公道。”
“这还用说?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谁家也不愿意出人,何况是去万年甚至戈阳那样远的地方?若是征不够人数,又或者中途逃亡……。唉!”
范老爷想想都烦,你们就不能少生点事,让我平安交接了这任期吗?
一边挂着荷包、香囊,一边是扇袋和玉佩。李丹就这样“玉树临风”地走了出去,让他遇到的所有家人都惊诧不已。
“学生在城里认识不少帮闲,召集他们往万年、戈阳走一趟并非什么难事。”
“我也大了,总不能老这样晃荡着。明天找县尊走动走动,看能不能请他老人家给找点差事做。”
“何意?”
“请讲!”
“兴许……这是上天给大老爷的一个彩头呢?”秦师爷借机说。
“这是你想出来的?”
“老大人,学生今日来,便是姨娘让学生带句话。”
“贤侄放心,只要他们来找本县,范某一定帮你说话!”
“若晚辈能带着大家平安归来……?”
来到县衙前,正遇到卫雄边和两名衙役说话边朝外走,其中一个拽拽他衣袖努努嘴,卫雄回头一看愣住了:“这是……三郎?你、你今日怎么打扮成这样,要去下聘(订婚)么?”
“着哇!”秦师爷笑着指指名刺:“忙的忙死,闲的可还闲着呢!”
“如果丹能为大人解开这个疙瘩……?”
“一概皆无。”
范县尊大笑,命卫雄:“那还就着这厅,请李三郎来赏、吃茶。”
“此原本在盆中,浇灌有时。然而现在位置却正好在檐下,虽然阳光充分且接地气,但是春来雨水增多,自檐而下正入土中,所以它落叶不是别的缘故,乃是因水汽太大。
老大人或者将它移植到更合适的位置,或者着人在这檐下用筒瓦做一道散水,将水导引至出口处,减少渗入土壤的水量,落叶现象或有好转。”李丹出主意说。
“怎样讲?”
“嗯?”范县尊怔了下,瞬间醒悟。打开那名刺一看,见是张江油雪笺竹纸,上面用饱满的墨书行草写道:余干李氏三郎,学生丹,再拜叩首,见于县尊范公阶下。
李丹告辞出门,师爷从后面晃出来,道:“恭喜老大人,这事不就成了?”
“诶,只算一半。说到底,他那个大伯和叔父那里我还得有番口舌。他那个嫡母面前也要想个法子让她打消念头才好!”范老爷捻须俯视着窗下的朵说。
“这个不难。”师爷将手一挥:“高氏仗着嫡母地位克扣庶长子月例,这本身就是没理的事!再说,她还阻止长子参加科考……。
这些事若认真论起来,她脸往哪里放?她儿子的功名还要不要哩……?”范金虎听了目光闪闪,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