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桩买卖(求推荐求评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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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宵是被客栈小二的敲门声將他从睡梦中叫醒来的。
小时候的事情,他还能记起来的不算特別多,毕竟老酒鬼在他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到现在还能记得一些事,都已经是他那好记性的功劳了。
当年那个老酒鬼每次喝醉,一觉睡到第二天醒来,都会一边敲著脑壳,一边骂骂咧咧说那沽酒的酒铺不地道,总卖劣酒给他,害得他酒醒了之后还要头疼大半天。
可那老头每回喝完酒都骂,头疼过了之后就又不长记性,下回还是会去那同一家酒铺买酒,继续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第二天接著骂。
有些事在楚元宵这里其实都成了习惯,那老头每一回二两廉价的劣酒灌大了之后,就会开始迷迷糊糊骂人,不光骂那酒铺卖酒的掌柜,也骂被他捡来的这个孩子。
每回听那老头骂他,內容都是大同小异,就说什么你以为老子当年为啥要把你捡回来?
要不是看那装著你的包裹,像是有钱人家里出来的,想著说不定万一有人没死绝,等到將来找过来带你走的时候,老子还能得几个辛苦钱,你以为老子会捡你回来?
本以为是个金疙瘩,没曾想竟然是个他娘的赔钱货!早知道老子就不该捡你,数九寒天冻死你算逑!
骂人的话听得多了,楚元宵也就习惯了,也懒得生气。
每回那糟老头喝醉了躺在炕上骂人的时候,他就背对著屋子坐在门槛上,看著屋外面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虽然现在都记不清那时候坐在门槛上到底在想什么,但那个老酒鬼的骂人声,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后来还在想,那个面冷心热的老酒鬼,那些想不出来新说辞的骂人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如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时至今日,那个老头也已经不在了快七年了。
从睡梦中醒来的楚元宵坐在桌边,屋外的店小二还在等著他开门,所以他虽然还有些迷瞪,但还是先给人回了一声,免得让人等著急。
少年之所以会在此时想起那个老酒鬼,是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个买卖附赠顿递曲的山间酒肆青衣帐房,好像真的没说假话,那酒肆女掌柜確实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少年是第一次喝酒,可醉倒趴在桌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也没有什么头疼的说法,这顿递曲看起来,確实比当年老酒鬼每天都喝的那些劣酒要好很多。
楚元宵从迷瞪之中醒了醒神,隨后起身走到客房门边拉开门,等店小二说完了事,他就知道了那个钱多,此刻就站在客栈外的街面上。
店小二说那小乞丐蹲在客栈门外许久都不走,他怕影响客栈生意所以去赶他离开,结果那个傢伙竟然说他有朋友住在客栈里,正是那个在彩门外跟敦煌城护卫打过架的少年人。
店小二当然是不会信一个乞丐的这种说法的,正准备继续赶人的时候,却见那小乞丐没有丝毫的害怕怯场,还嚷嚷著说让他把人叫出来当面对质,要不然耽误了贵客的大事,绝对叫他一个区区店小二吃不了兜著走!
小二见这往日里都只会规规矩矩在街边乞討的小乞丐,今日竟然敢如此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准,生怕真被他说中了之后,容易砸了自己的饭碗,犹豫了半天之后,就还是想著先上来问一问客官是不是真有此事,也好求个心安。
楚元宵听完了小二的说法,又看了眼他犹犹豫豫的表情,虽然心中因为某些事而有些彆扭,但还是笑著朝那小二哥道了谢,说真有此事,他这就出去见他。
店小二听著楚元宵给的肯定说法,终於是长出了一口气,毕竟万一要是没有此事,他这么贸贸然上来打扰客人休息,保不齐是要吃瓜落的!
不过既然现在確有此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了。
楚元宵笑看著店小二高高兴兴离开,然后回身走到客房內桌边,將那几册书本和酒葫芦一起装回须弥物,再將那柄绣春悬佩在腰间,然后就出了客房的门去了客栈外。
他倒也没有为难那小二哥把钱多放进门来,虽然他不觉得钱多身份就如何了,但人家客栈是要开门做买卖的,別人可不一定会像他一样,所以他也不能仗著自己是掏了钱的客人,就为难人家收了钱的店家。
小乞丐头钱多將那店小二轰进门去之后,就继续蹲在了客栈门外台阶下,也不在乎过路来往的街上路人投来的诧异又嫌弃的目光,旁若无人左顾右盼看著四周街面。
以前没机会蹲在这种店铺门口看街景,但现在看起来,好像確实是跟他们蹲在那些犄角旮旯里看的时候不一样,果然还是得好好赚钱,然后开一间铺子当个坐地赚钱的掌柜!
楚元宵出了客栈的门,见钱多背对著他蹲在台阶下,於是就轻轻走下台阶,也跟他一样並肩蹲了下来。
两个岁数差不多的少年人一起蹲在客栈门外,黑衣少年人开口第一句就道:“你钱很多?”
破衣烂衫的钱多抱膝蹲地也不回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要是真钱多,还用来找你?”
楚元宵回头看了眼客栈的门,见附近没人,这才看著街上来往行人压低声音道:“没钱你还给那小二哥送银子,显你挣钱容易了?”
钱多终於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眼楚元宵,但隨后又有些莫名地笑了笑,“我要是不捨得掏钱,能见到你?你一个富家子弟,怕是不知道什么叫『小鬼难缠』?”
说罢,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楚元宵最后还是先一步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寂静,“想好了要告诉我那个老人的去处了?”
钱多嘆了口气,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跟你谈一笔买卖。”
这话反倒让楚元宵有些意外,“什么买卖?”
小乞丐闻言似是犹豫了一下,隨后不答反问,“你们之间的仇很大?”
楚元宵看著身旁同龄人,不置可否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如果你们之间的仇,大到了必须要取人性命的话,你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钱多说话的同时耸了耸肩,他从楚元宵一行离开那座院子之后就想了很多,莫名其妙就觉得眼前这个同龄人,可能不会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富家子弟一样,总是有仇无论大小,单单凭藉著身份地位,就一定要把仇家送上断头路,打死个人跟喝口水一样简单。
所以这一趟过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要跟他谈什么,也不怕被人抓去严刑逼供问人下落。
人心复杂这件事,对於受人歧视最重、一路艰难长大的钱多而言,丝毫不是陌生事,但有些人之间的一眼知己,好像也是某种冥冥之中的默契缘分。
楚元宵饶有兴趣看著钱多,他在楼上客房门口听著那收了探路钱的店小二说话时,以为眼前这傢伙就是奔著那份酬金来的,但此刻却隱隱发觉自己好像是误会人了,反而就更加好奇。
“那如果是还有商量呢?”
钱多打量了楚元宵那一脸的古怪笑意,心底微微鬆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但如果有商量的话,我就想替那老头求个情。”
小乞丐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著身旁少年的表情变化,判断著他这笔买卖要谈到什么程度。
“你说的那些酬谢我不要了,我还可以把我们这些年存下来的那些钱也都给你,只希望你能放那老头一马。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只是个討饭来吃的乞丐,也拿不出什么更值钱的东西来,所以这事成与不成,还是你说了算。”
楚元宵看著眼前这个同龄人,几个时辰之前在那院子里见面的时候,还是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张样子,可此刻说话时竟然透著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这让他有些无言。
倒不是因为这少年人身上,表现出来的某种看似前倨后恭的味道,恰恰是一些相反的东西让他有些感慨。
“我猜你那些钱存得不容易吧?而且说不定还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就这么拿出来给我当了和事钱,难道就不怕你那帮兄弟们对你有看法?当老大得服眾,最忌这种处事不公、先己后人才对吧?”
钱多大概是被这话戳到了什么难过事,脸上表情闪过了一丝复杂,但隨后却有些骄傲般抬头看向楚元宵,笑道:“来之前我就跟他们商量过了,都同意。”
楚元宵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確定不是你逼他们同意的?我可是听说了你打架挺狠的。”
钱多翻了个白眼,“打架不狠,哪还有命活著?可我从来都是打別人,唯一打了自己人的一次,是那两个傢伙不听劝告非要做贼,道理讲不通才只能动手的。”
小乞丐说某些话的时候,身上莫名地多了某种惆悵意味,“我们这些人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如果还要偷偷摸摸不地道,那就只能將路越走越窄,迟早有一天得被那些敦煌城的达官贵人们给赶出去,到时候可就是真的没路可走了。”
“我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可是如果我们都从这里被赶出去了,那以后再被扔到阴暗角落里的那些初生婴孩们,还有谁会好心把他们捡回去呢?”
形容可怜的小乞丐头,这一刻看著街景的眼神透著一股寥落,“我们这些人虽然命贱,可既然都被生了下来了,却连看一眼人世的机会都没有就死掉,別人是觉得无所谓,可我们总不能自己也无所谓的。”
楚元宵深深看著这个眼神寂寥的同龄人,彷佛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也或者说,眼前这个远比当年那个,要厉害和有志气的多!
他终於在此刻轻轻鬆了口气,隨后抬起手拍了拍钱多的肩膀,笑道:“看在你这么大方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你,等见到那个老人之后我就只问几个问题,绝不会动手为难他,至於你说的这个买卖嘛…”
楚元宵话说一半之后突然停顿了一下,引得钱多转过头来看著他时,这才笑著卖了个关子。
“等我见过了那老人之后,咱们再换个谈法!”
……
“月初了,求个诸位看官手里的票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