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今夕何年见大蛇，岁月斑驳写古（2/2）
落日似是不愿意离开，遥遥挂在树梢上，远眺着叶秦所在的方向。
“敢问大娘名讳？”
樵夫声音都夹杂着几分颤音，他努力安慰自己，也许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测罢了。
难怪左慈能够名留青史，单是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就已经超出常人许多。
老者也没有沮丧太久，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进去的时候明明感觉时间尚早，怎么只是上了柱香，拜了一番，一出来天都快要黑了？
“先前我就有所感，是以天地之炁无能所用，如今神蛇一言，更是解我之惑，如今此路不通，我便另寻出路。”
叶秦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点了点头，承认这个身份。
左慈讲述的也意犹未尽。
这壁画上面所描述的，和现实当中简直一模一样。
叶秦再次开口试探，“你是庐江人？”
虽然能够和动物交流，也只是叶秦单方面的，像现在的有来有往，还是第一次。
难怪史书曾有记载，说是左慈活了几百岁。
就在凉亭不远处，也是此峰最高的地方，旁边有个童子在撞钟。
小童嘀咕了几句，随后也没在意。
“神蛇不凡，今日之话，令我醍醐灌顶，尊上，请受我一拜。”
只不过在叶秦这里，丹药是辅助的作用，左慈这里则以丹药为主。
左慈盯着叶秦，神情有些希翼，还在等待着他的回复，山风一吹，他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似有羽化飞升的不真实感。
左慈缓缓起身，双手作揖，郑重的朝着叶秦行礼。
这种感觉让叶秦十分舒适。
老翁在等谁？
叶秦的视野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左慈的脸庞再次浮现，好似要从壁画中走出，对他发出了邀请，期待着他的回复。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万物有灵，人为灵长……”
建安十九年？
这是什么年号？
樵夫脑海里平地一声惊雷，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双目失神，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暗色在天边弥漫，随即云飞雾涌，山岳潜形，连绵逶迤，而奇峰之间兀豕以戏，亦梦亦幻。
经过刚才一遭，樵夫可以说是杯弓蛇影，顿时面露骇色，不等道童开口，跑的速度更加快了。
只见那木制的斧柄更是完全腐烂，手掌中央满是木屑的碎渣。
“我的房子呢？”
风停，云止。
但这想来是和古时的天地之炁充裕有关系。
左慈不明白，那是因为叶秦看过他的手抄还有心得，所以对他并不算陌生。
自己在这墓里看过太多的东西，所以形成了印象，便在梦境里展现了出来？
正当叶秦迷茫怅然，用尾巴放下书籍之际，视线余光却陡然看到了书中寥寥数语。
“不知生灵思考何为？又是从何处而来？吾修行半生，却从未见仙神，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大概是樵夫身上的熟悉感，切并未察觉恶意，让人无端有些亲切，老妪也乐意与之交谈。
左慈？！
听闻老道的话语，巨大的震惊涌上了叶秦的心头，这是他穿越重生之后，有史以来情绪波动的最大一次。
小童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当中。
左慈目光落向了远方，青山万重，他的神情却是有些怅然，摸了摸胡须道：
“我少时修道，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明六甲，可是却一直不得要领，无法真正踏入道门，不知是何缘故。”
不知道是不是叶秦的错觉，总感觉他的五官似乎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惊慌之下手上的斧头也掉落在地上，他甚至顾不上去捡，慌慌张张的跑下山去。
“我一直研习丹药，试想若是有种丹药能够令人突破红尘桎梏还有枷锁，岂不是能够原地飞升！”
“敢问今夕何年？”
只见原地空空荡荡的一片，哪里还有房子的踪影，樵夫搜寻半天，都没有找到。
樵夫连忙开口道：“大娘我家原在此地，不知为何竟然找不到归处，您可知悉？”
随着黑暗的降临，所有场景都像是褪了色般，变得模糊不清楚，似乎有双看不见的大手，擦去了所有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前的墓画还有丹药又怎么解释？
随即山林当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樵夫惊骇，一脸茫然：“怎地会错？错不了，错不了的。”
动物是自然的宠儿，与生俱来就有生存的本能，虽有灵，却无智。
叶秦神情有些怅然，“难道我猜错了，也许先前是个巧合意外罢了，只是一场梦而已，事实上我并没有出现在左慈的那个时代？”
“这丹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急忙转过身，却看见那道观变得虚幻起来，似是海市蜃楼一般，又如水中涟漪倒影的景象，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半空中。
墓穴当中有很多瓶瓶罐罐，里面装了不少丹药，想必都是左慈曾经炼制的。
原本左慈就有这种想法，如今听到叶秦的话后更是确定，人因为本身桎梏，无法突破得道，那么便从外界入手。
有点像是现代写日记的形式，可以理解为左慈的个人手札。
叶秦摇了摇头，总不能告诉左慈，自己曾经是个现代人，后面又重生成蛇，现在又穿越到了左慈这个年代。
恍惚中樵夫面前又出现了一座道观，道观渺茫，神像威严，尘世却是几度变迁。
然而这实在是太荒谬，让人匪夷所思了，世间怎会有如此奇事。
樵夫从道观中出来，看着天边隐隐升起的一抹月牙，赫然发现已是傍晚，神情不免有些错愕。
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一点征兆？
种种思绪交织在脑海里面，叶秦思考的入神，以至于左慈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
老妪看樵夫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忍不住询问，“后生你没事吧?”
那么岂不是他现在穿越到了东汉年代？
但是左慈不同，能够豪气万丈说出“此路不通，另寻出路”由此可见心中豁达，非常人所能比拟。
樵夫盯着眼前老妪，神情满是错综复杂。
叶秦神情划过几分惊讶。
老妪笑的漏出黄牙，“唤我李大娘即可。”
所以才会在见到叶秦之际，并无害怕之心，反而觉得格外神异，甚至主动与之交谈，只为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道”。
别说他惊讶，就连左慈也是诧异不已，没想到此间生灵不仅能够与之交谈，竟然还知道他的来历，可见是大有神异。
日落西沉，道观仿佛屹立在时间长河，横跨岁月而来，天边的余光落在红色的屋檐外表，仿佛穿透了整个建筑，有种虚无缥缈之感。
明明眼前生物非人，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且某些观点和自己出奇的一致，似乎不管说什么，叶秦都能够接得上话。
老妪和善开口道：“我随夫家姓。”
就连这凉亭周围，也好似洒下了淡淡的辉芒。
先前考古队在这里的时候，他也隐约听闻关于墓主的消息，据说是东汉末年的方士。
眼看天色渐晚，时间不早，左慈忍不住道：“不知明日可否再来相见？与伱论道？”
先前他所经历的，几乎和壁画上并无差别。
唯一可惜的是，叶秦也已确定，眼前古人并无神通，也就比普通人稍微长寿，五感更为敏锐，看上去没有什么神异。
老妪听了大笑，“你这后生怎地年份都不清楚，如今建安十九年。”
他心中愈发有些糊涂，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说穿越就穿越，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一点的准备。
“这些不是的。”
而叶秦也正要开口回答。
叶秦一头扎在书海里面，这些书籍许多都是炼丹心得，还有丹方，以及其他古籍。
叶秦定睛一看，只见这这些药丸当中，有几颗焦黑不已，似乎是炼制之际，不小心过了火候，竟然变糊了。
如同庄周梦蝶一般的存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左慈叙述着未来的畅想，叶秦听的很是认真。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
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不仅仅代表他灵智极高，甚至可能已经踏入了修炼之道，而非凡论道亦是让左慈受益良多。
叶秦瞳孔猛然骤缩，下意识靠近了壁画，就在壁画东南的位置，赫然有个小小的凉亭，里面竟然有一老翁坐在其中。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瓶瓶罐罐，甚至还有炼丹的器具，就连大部分的书籍都是和炼丹有关，里面还写了他本人的不少心得体会。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了，要是再晚点，怕是夜路不安全。”
熟悉的失重感再度传来，神魂一轻，像是不受控制的脱离了身体，飘向了远方。
左慈打量着眼前的大蛇，那双兽瞳充满了人性化的色彩，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认为此乃此地之神。
不知从哪的风一吹，带来了熟悉的气息。
夕阳垂于山际，晚霞层层晕染开来，金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整片山林都笼罩在淡淡的光芒当中。
樵夫却是失魂落魄的走远，随后消散在夕阳的余晖中。
叶秦可以确定，眼前的左慈就是墓穴的主人。
“此话吾知，但作何解？”
山风一吹，木屑清扬，恍若下了一场漫天大雪，模糊了樵夫的眼睛。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就算回不去，也可以在这里修炼。
却听，悠然的钟声响彻在这山野之际，白云悠悠，钟声长鸣。
叶秦也同样点头，算是对左慈的回礼。
一切隐隐和叶秦所见所闻竟然都对的上。
……
“怎会如此！”
难道自己是因为受到了现实影响，所以梦境也出现了相关内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左慈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安静的画卷里面才重新注入了活力。
上天是公平的，从不会厚此薄彼，赋予了人类的智慧，但是却抽走了身上的灵性。
话音落地，凉亭寂然，双方谁都没有在开口。
所以，叶秦不仅仅是告知左慈，同样也是提醒自己勿忘初心，内心也颇有触动。
感觉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人似的！
他正欲敲定时间，明日在这里继续和叶秦畅聊。
终于在这堆书籍里面找到了左慈记录的一些日常生活，还有寻访名山，以及炼制丹药之时出现的某些困惑。
先前他无法口吐人言，所以那些人听不懂，即便听懂了，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也会是恐惧和害怕。
起初叶秦并不在意，因为这些药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甚至有些还是毒药，可是如今他却在这其中寻找，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都倒了出来。
面对左慈的邀请，叶秦却是有些怔愣。
也不知道为何，主人没有将其销毁，反而把他保留下来，似乎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听到老妪的话，樵夫睁大眼睛，竟然也在老妪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感觉。
“原本以为无法入道是因为天资愚钝，曾一度懊悔，更是刻苦钻研不敢松懈，如今看来却是天生桎梏，并非人力所能够扭转。”
就好比叶秦现在，也是以吞服丹药为媒介桥梁，让后天之炁能够在体内凝聚不散，从而形成气团，最后再凝结成丹。
邻居乃是猎户，家有小女，生的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两人交情倒还不错，幼时常结伴玩耍。
要是真这么回答，估计能够把左慈给绕晕。
而眼前的左慈，目光有诧异还有喜悦，像是再看一位突然到访的友人，言谈措辞之间，也是进退有度。
虽然在时光的长河当中，这副墓画已经有些褪色和磨损，但是不难看出其中所描绘的场景。
叶秦自己都陷入到了回忆当中，这些话对他影响极其深远，也由此开启了修炼的道路。
左慈听的有些入迷，起初有些不解，随后便是复杂，再者便陷入了沉思当中。
叶秦蛇瞳有些骇然，视线落在了旁边那堆书籍上，又迅速翻找起来，想看看可留有什么记载？
先前书籍留存的太多，他只翻阅了大概部分，并没有仔细查看。
换了个心境之后，叶秦也释然了，许久未和人交谈，这种感觉倒是让他有些新奇。
虽然时间地点有所更改，只要他不曾更改，那么一切便可以继续下去。
那是一本记载民间志异的古书，类似于古代的《故事会》，其中由左慈亲手抄写有这样一段故事：
【东陵郡霍山，有樵夫伐木至，深山中得见一道观，樵夫甚奇，误入其中上香敬拜而后出，起视斧柯尽烂。既归，无复时人。遇老妪问今夕之何年？老妪笑言：建安十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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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以为报，月初一定会爆更回馈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