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全文(1/2)
(第一回)一意孤行放肆!」皇后一声怒叱。
小玄不由一惊,暗忖雪妃来得真不是时候,皇后极力反对自己亲征云州,她求援,岂非撞到刀口上来了。
「好大胆子!」皇后已勃然发作,指着雪妃厉声道:「你一个冷宫之人,未竟敢于闯到本宫这儿闹事!更妄言恣议,对朝中大事指手画脚!朝廷发是由你一个贱婢左右的!蛊惑圣上该当何罪!」妃泣道:「奴婢只是……只是……」玄见事不好,生恐局面不可收拾,忙对雪妃道:「此事朕己有主意,你且见雪妃犹跪地上,便转对阎卓忠道:「你先送程才人回去。」卓忠应了一声,赶忙上前相劝。雪妃万般无奈,只得磕头告罪,含泪起身退下。
出了水帘香榭,阎卓忠见雪妃泪流不住,他这些天跟着皇帝,心知此姝早晚,遂温言劝慰:「娘娘莫要悲伤,此事圣上定会处置妥当的。」妃一言不发,依旧默默垂泪。
阎卓忠瞧瞧左右,忽压低声音道:「娘娘莫要声张,奴婢悄自多嘴一句,其但要派兵援救云州,还打算御驾亲征呐!」妃娇躯一震,错愕道:「此话当真?公公莫不是宽慰我……」这等大事,岂敢乱言,奴婢可是亲耳听到的。」阎卓忠继道,「只是御驾小可,皇后娘娘极力反对,适才正为此与皇上闹别扭呐!」妃心下万分诧讶,喃喃道:「皇上当真……当真要亲征云州?」卓忠点点头,道:「所以呐,皇后娘娘这不正在气头上吗,雪妃娘娘还是,皇上自有圣断。」妃脚步愈慢,若有所思。
「圣上之所以对云州这么着急呀……」阎卓忠欲言又止,停了下方悄声道:,皇上待娘娘怎样,娘娘心里难道还不明白么?」妃不觉回头,遥望了水榭一眼,一阵心神不定。
「真是胆大包天!」香榭内的皇后余怒未息,斥道:「这宫里真个越发没规个冷宫之人亦敢闯到我这里来!」雪妃这不是情急嘛,父亲身陷重围,伤势又重……」小玄劝解道。
「什么妃?才人!」皇后眼睛瞪得溜圆。
「才人!才人!」小玄赶忙陪道。
「你且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何对云州那边如此着急?」皇后盯着他道。
「这……这个……」小玄岂敢实言相告,躲着她的目光支吾道:「蝼蚁尚可且奉天侯还是皇朝栋梁,倘若有甚闪失,朕这江山社稷岂非不稳当啦?」你当真是这么想的?」皇后心中微诧,不觉有些刮目相看。
「就这么想的!」小玄用力点头,朗声道:「你且想想,皇朝四大梁柱已没那根,而今倘再少了奉天侯这根,屋子还不塌了!朕这龙椅才坐几天,捂热,能不着急嘛!」你啥时候稀罕这张椅子了?」皇后望着他道。
「稀罕稀罕,稀罕得紧!」小玄近前一步,握住皇后的手,「自从有了你这张龙椅可就宝贝啦!」后瞟了他一眼,妩媚道:「嘴巴抹了蜜么?」所以这奉天侯应救、要救、必须救啊!」小玄趁机道。
「那你也绝不可离京!」皇后坚决道,压着声道:「你可别忘了你的真正身这里尚且不知能不能瞒得下去呢,若是御驾亲征,与文武百臣朝夕相对,了馅儿!还有,你留本宫独自在迷楼,万一那夜之事捂按不住,晁紫阁作起反来,我可怎么办?」玄知她说得没错,不觉一阵头疼。
「总之亲征之事决不可为!」皇后再次强调,语气一转:「我已收到消息,大势几定,我爹爹不日就要归来,待他老人家回到玉京,坐镇都中,秦然不足为患,待到那时,便可遣唐凤山前往云州增援,奉天侯自可安然
一声不吭,心道:「待到那时,我家老丈人早就凉了!」 ******************************
是夜,小玄辗转难寐,恍惚间时而梦见雪妃泪流满面,时又梦见水若伤心欲 次晨醒来,他在床上怔了许久,趁诸宫诸院来向皇后请安之时,便悄悄叫人找来,命之去召请汤国璋与唐凤山上迷楼议事。
没想到了下午,不见两臣觐见,倒等来了国师卜轩司。
小玄一阵迟疑,这会着实没见别个的心思。
「快请进来!」皇后却道,唇贴他耳边悄声道:「听说国师又寻了好些奇趣献与陛下哩。」不其然,卜轩司命人抬入许多新奇器物,其中一物状如圆盘,只有蒲扇大后竟是一张百叠任意榻,只是比小玄在蟢房见过的那张大逾近倍。
皇后喜形于色。
「前日炼心殿被毁,臣进献的百叠任意榻已损,听闻陛下同娘娘甚憾,臣特宝,重新打造了一具,妙趣愈胜,特来献与圣上同娘娘。」卜轩司道。
「国师有心了。」皇后笑吟吟道。
小玄却只盯着他,几乎就想直问碧家母女的去向。
众宫人又搬抬了好一阵子,礼物方才献毕,卜轩司屡次欲言又止。
「国师可是有事要奏么?别憋着,说出来吧。」皇后笑道。
「还是臣前阵子所奏之事。」卜轩司道:「巨竹谷中宝瓶竹无数,乃绝佳的,无论筑城或造械皆为上乘,倘若能为我用,实是皇朝之福!」玄心头一跳,立明其意:「这老家伙要算计婀妍!」轩司继道:「臣已为陛下打造了一支机关部队,倘若再得宝瓶竹之助,必军如虎添翼所向披靡!」岂止宝瓶竹,多半还在觊觎巨竹谷的机关妙术!且一山容不得二虎,于机巨竹谷与天机岛素来齐名,这老东西想要借皇朝之势趁机吞灭,好来个!真个厚颜无耻老奸巨猾……」小玄心道。
卜轩司见皇帝半天不语,心底不觉有点发虚,道:「不知陛下意思如何?」小爷不乐意!」小玄心里恼道。他已在迷楼上待了段时日,见过了些许朝不知不觉间学到不少东西,开口却是一团和气:「想必国师也知道,眼起,诸路告急,各处皆要用兵,其中云州甚危,为眼前第一紧要之事。」發布頁 ④∨④∨④∨.с☉Μ 卜轩司心中暗急,斟酌道:「云州告急,臣已听说了,只是南宫阳有魔道相浩大,非一时可破。然若皇朝挥军先取巨竹谷,夺得谷中的珍稀物资,军械,再以万钧之力增援云州,定可一举扫灭南宫恶贼!」国师之言甚是有理。」旁边的皇后插了一句。
小玄却摇了摇头,斩钉截铁道:「云州已危如累卵,片刻耽搁不得,巨竹谷缓些,国师莫再多言。」紫阁素来暴躁,容不得啰嗦,卜轩司无可奈何,心虽不甘也只得叩首告退,皇后悄掠了一眼。
皇后却是目视他处,面无表情。
卜轩司走后,小玄悄吁了口气,心中一阵痛快,忽尔思忖道:「扮做这皇帝,只一句话,便免去了巨竹谷的刀兵之祸……对了,还有向阳诸县那边姓,岂不是也因为自己的决择有所受益么……」天性素好自在,这些日来,这假皇帝扮得可谓畏首畏尾心累神疲,此时不振,觉得做这假天子亦有莫大善处,亦可有所作为。
眼见日渐西沉,用过晚膳,依然不见汤、唐二臣来见,小玄心中焦急,只在踱步。
皇后斜倚在几边瞧着他,拈着湃了冰的葡萄懒懒地吮着,忽冒了一句:「你不安的,可是心里边有事?」玄忙应:「没事……没事呀。」后冷冷一笑,道:「莫不是在等谁么?」玄微微一怔。
皇后淡淡接道:「倘若在等人,那便不用等了,他们今儿不来了。」玄愣住,错愕道:「你怎么知道……知道不来了?」后神色自若道:「本宫已叫人在止禁门把那两个人挡回去了,说今日龙体法议事,叫他们改日再来。」你!」小玄又惊又恼,「你竟敢假传圣意,阻挠君臣相见!」喛哟,好大的罪名。」皇后悠悠应,「倘若你是那晁紫阁,这罪名本宫还啦!」玄一时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会方争辩道:「我只是要两位大人前来商议,要亲征。」后冷笑道:「你那点心思还瞒得过我么,倘若心里没鬼,你又何须鬼鬼崇宫!」玄给她看破,不觉老羞成怒。
「昨儿苦口婆心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却一句都听不进去!」皇后神色一沉,既然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那也休怪本宫认不得你!」玄气得脸色阵青阵白,猛地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你去哪!」皇后娇叱。
「不要你管!」小玄气呼呼应。
「好啊,我不管,你滚!给本宫滚远远的!」皇后愈怒。
小玄加快脚步,慌得一边的簪儿同镯儿急忙上前劝阻。
「你听着,只要你今日出了这门!往后就别再进来!」皇后厉声喝。
「你说的!」小玄怒道,继朝前行。
「娘娘!娘娘!」簪儿同镯儿拦抱不住,急朝皇后低唤了几声。
「让他滚!滚远远的!不听话本宫要他做甚!」皇后兀自盛怒,一张丽靥涨赤。
小玄更是怒不可遏,脚下不停,摔帘就出了水榭,外边众宫人见状,又有哪问劝。
他一阵风般冲出雍怡宫,方到门外,阎卓忠已满头大汗地急追上来,卟通跪陛下莫恼!陛下莫恼!」你!嘴巴这等不牢靠!」小玄怒喝,恼极他走漏了消息。
「奴婢岂敢乱说,乃是随行的一个蠢物漏了嘴巴,回头我就去踹死那奴才!」丧着脸道。
小玄叹了口气,心头一软道:「算了,这事算了!倘若你去为难人家,我回算账!」是是!奴婢不敢!皇上圣心仁慈,是那奴才的造化!」阎卓忠迭声应,心感诧讶。
小玄继朝前行。
「陛下要去哪里?」阎卓忠在后边追着唤。
小玄心中茫然,只厉喝了一声:「别跟着朕!」卓忠惶然止步,一脸沮丧。
小玄气冲冲地疾步而行,这时已有一念,只想立时回到仪真宫去,不知怎的,边对武翩跹竟是无比想念。
眼见快到仪真宫,他却渐行渐慢,倏地立定不动,怔怔想道:「我若是就此,奉天侯在云州有个什么不好,水儿定是伤心之至,待到那时,真谓莫」只是皇后同汤国璋都极力反对,他俩个不点头,云州之援便万难成行……」城,苦笑道:「我这天子果然是假的,处处受制于人!」时日已沉落,周遭一片昏朦,小玄孤立于径道当中,心头千回百转,也不久,突尔灵光一闪:「既然这皇帝是个赝货,我又为何受此拘困?」眼睛亮了起来,心中陡然有了主意,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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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妃神不守舍地回到栖霞宫,也未更衣,便一头栽倒榻上,想起爹娘身陷危不住垂泪。
冰儿百般劝慰,然却无济于事,她不过一个丫鬟,又能有多少主意,只好陪着默默掉泪。
主仆俩正在伤心,忽见一个婆子奔了进来,慌张报:「皇上来了!」仆俩大讶,雪妃赶忙拭去泪水,略整衣发,便即出屋迎驾,果见皇帝独立身边竟无一个随从,急快步上前,跪地行礼,告罪迟迎。
小玄见她鬓发微乱,容颜憔悴,同水若伤心时的样子几无差别,不觉心中一扶她起来。
雪妃这回没有躲避,疑讶道:「陛下怎么来了?」玄苦笑道:「怎么,难道我来不得?」不是……」雪妃迟疑道:「只是这会……这会……陛下要来,怎没命人先?贱妾也好准备则个,及早相迎。」玄想起平日过来,均在白天,此时已是夜晚,多少有些唐突,心里有些不道:「临时之意,便没想这么周全了。」妃垂下眼帘,略作沉吟,方将他迎入阁内,命宫人烹茶侍候,自己陪在旁此时心中虽急,却也不敢轻易再提云州之事。
小玄心中烦恼,见了她即好了三分,再与之说说话儿,种种不快皆尽烟消云灯下玉人,活脱脱就是深藏在心里边的那个人儿,不觉有些呆了。
「这些时日,不知水儿可曾回家过?」他思念之极,忍不住就要问起水若来,找不到由头,终不能单刀直入地去追问人家的妹妹吧。
当下东一句西一句地与雪妃说话,聊及园圃中栽种的珍奇花草,方知她精通,造诣非俗,怕是与二师姐相比也不遑多让,又借着奉天侯为引子,问情,只盼能说到水若身上去。
雪妃娓娓应答,已没了平日的冷淡,两人说着话儿,不知不觉夜渐深浓。
雪妃见他说话间一直面对着自己,虽看不清面具眼洞里的眼睛,却也隐隐有初还装作若无其事,后渐敌不住那逼人的注视,不由有些吃羞起来,颊阵微微温热。
「水儿害羞起来,便是这个模样!」小玄如痴如醉,几要直问起水若来。
雪妃见他欲言又止,脸上不觉越来越晕,忽道:「时辰已然不早,陛下请回息吧。」玄立时闭上了嘴,一声不吭。
雪妃诧色地望了望他。
小玄哼了一声,恼道:「去哪都不去那里了!」妃微微一怔,忽想起早先阎卓忠说的皇后与皇帝闹别扭之言,心中猛然省皇帝素来蛮横恣肆,后宫之中唯惧皇后三分,加之此次遇刺之后,只留中不出,可见又多了几分恩宠,便劝道:「陛下若不回去,恐怕皇后娘恼了。」發布頁 ④∨④∨④∨.с☉Μ 「由她恼去!」小玄愤然应。
雪妃怔住,屋中一时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小玄不觉有些尴尬起来,猛然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正要说话,却见雪妃微低低声道:「既然如此,陛下若是不嫌弃此处简陋,今晚就这边歇下吧。」玄愣住。
雪妃今日冒死闯入雍怡宫,原本只期盼皇帝能发兵援救父亲,万没想到皇帝要亲征云州,再想起他这些天来的嘘寒问暖殷勤以对,一见面便要把枕与自己住,接又将江应存放出天牢,可谓情盛意切,对比起之前的蛮横显珍贵,人非草木,焉能不为所动,一颗心本已冷透,此时却又暖回了肯放下矜持开口挽留。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见玉人雪颊生晕,真个娇丽无双,不由一阵心旌摇荡。
雪妃见皇帝不语,只道默允了,遂对旁边的冰儿道:「去把枕被熏了,就拣前年赐的云帐苏合吧。」儿应了,咬着笑意,欢欢喜喜地往里间去了。
小玄不禁慌了起来,悄忖道:「我这天子可是赝货,她又是水儿亲姐姐,怎」倏地从椅上站了起来。
雪妃只道是皇帝已迫不及待,心如鹿撞,低垂着眼帘轻声道:「陛下稍待,再说会话儿。」玄忙道:「今晚就不在这里歇息了。」妃愕然抬头,眼底掠过一抹失望之色。
小玄忽问:「不知那回天灯现在何处?」妃微微一怔,应道:「就在阁中。」如果信得过朕……」小玄停了下,接道:「便将宝灯借与我可好?」不知陛下要灯做什么?」雪妃讶问。
「令堂不是要你设法送宝灯去云州么,你且把灯交与我,由我带过去。」小
「陛下当真要亲征云州么?」雪妃声音微颤,心中一阵感激。
「亲征之事暂难成行,我只是先行送灯过去。」小玄道。
「先行送灯过去?」雪妃诧道,「不知陛下要命哪个送过去?何时前往?」是皇帝开口,但回天灯乃无上之宝,不得不问仔细一点。
「我自己送去,现下就走。」小玄答。
雪妃愣住。
(第二回)夜光潭妃睁大眼睁,还以为自个的耳朵听错了,好一会方道:「陛下是说,要亲云州?现在就去?」没错。」小玄点了下头。
「陛下乃一国之主,何等之尊贵,岂可亲身涉险,且还走得如此仓促?」雪。
「救人如救火,令尊身受重伤,半刻耽搁不得,朕快去快回就是。」小玄道。
「陛下是要一个人去?」雪妃讶问。
「要是给别人知道,那便走不成了。」小玄应。
「这可如何使得,倘若有丁点儿闪失……」雪妃更是吃惊,心中虽万分感激,大为不妥。
「顾不得这许多了,大军出征须诸方筹备,且阻力颇多,皇后及汤相都极力时半会无法成行的。」小玄道。
「可是……」雪妃道:「陛下忽然没了踪影,这宫中岂不大乱了,皇后娘娘的!」让她急去!」小玄着恼道,想起皇后先前那恶语,心犹愤愤难平。
雪妃诧讶万分。
「我会小心的,且会速去速回,先用宝灯先将令尊的伤势稳定住,待回来再解围。」小玄又道。
「陛下冒险救援,于妾身恩重如山,可是……」雪妃眸中泪光隐闪,哽咽道,云州远隔千余里,陛下又如何能速去速归?」这个无妨。」小玄道:「我有一驾宝车,可日行数百里,云州距此不过千摸三、四天便能走个来回。」心中断定,皇后找不到自己,非但不敢声张,多半还会设法对外隐瞒,短无大碍。
雪若心潮激涌,凝眉思量了一阵,忽尔朝他拜了下去,道:「既然如此,只妾身一块去!」这……」小玄愕住,赶忙扶她起身,道:「那里可是凶险之地,你如何去
下乃万乘之尊尚且去得,贱妾如何去不得!」雪妃不肯起身,毅然道:身赴险,援救的乃是妾身父母,教妾身焉能安心作做那壁上观!」玄一阵迟疑。
「妾身在家之时,曾随娘亲学了些许法术医理,虽皆不足挂齿,但遇情急险能为陛下添点微末之力。」雪妃苦求道。
「好吧!」小玄心忖这会可不是婆妈的时候,道:「事不宜迟,我们现下就宝灯送过去,争取早点赶回来!」妃立时起身,道:「陛下请稍待,妾去取灯即来。」玄点点头。
雪若快步进入里间,唤过正忙着在帐中熏香的冰儿,低声细细嘱咐了一阵,一只白狐香袋,却是她的随身法囊,将回天灯收入其内。之前为了去雍帝,穿戴得甚是整齐,心忖此去路上不便,遂拔去鬓上的玉簪珠钗,用入云锦罗抹额束紧云发,再将宫装脱下,换上一身淡素衣裳,方从里间帝。
小玄见她换了装束,虽是素衣淡妆,却仍难掩丽色,柔媚中反多了一种别样姿,心中喝采,同她走出阁外,瞧瞧周围,就往前庭行去。
雪若也不发问,只慢半步静静地跟着。
两人来到一个空阔处,小玄生怕骨龙动静太大,便顾不得可能被荡魔堡的人如意囊中祭出鹿蜀车,携雪妃乘了,挥起八爪炎龙鞭,驾驭宝车望空飞 未及数土丈高,就惊动了一队在迷楼上空巡逻的凤翎卫,高声呼喝包抄过来。
「扶稳!」小玄轻唤,气贯宝鞭,炸出数团赤焰,四头鹿蜀迈开劲蹄,风驰高远处驰去,顷刻间,已将那队凤翎卫远远地抛在后方。
「好神骏!」雪若赞了一声,道:「是鹿蜀么?」乃仙家之后,本就见闻广博,又知当今天子不是凡人,况且还交结了许多,见他有此宝车,并没太过奇怪。
小玄应了一声,忙中朝旁乜去,见她手笼袖中,却能稳稳地安坐座中,心中
四头鹿蜀蹄下生风,于百余丈的空中疾驰。小玄知晓云州大致在玉京的西南认星辰方位,一路向西南飞奔。
「陛下可知云州在何处?」雪若问。
小玄摇了下头,道:「我们只往西南走就是,到时路上再找人问问。」陛下说此车日行数百里,就算半刻不停,只怕也要一、两天的工夫才能到雪若道。
「我们加紧赶路,估摸可以节省几个时辰,只是辛苦了这几头灵兽。」小玄在车上将就着睡会吧。」他从前何曾如此体贴过,这半月来变化好大……」雪若心中生出一阵奇异声道:「这路上还要走好久,陛下不如教教妾身怎么驾驭这车子,也好
用。」小玄摇了摇头,「这鞭子并非车子的原配,须得以真气注入,发能驱驭这几头灵兽。」这个倒是无妨,妾身在家之时,也曾随娘亲修习过一阵子培元炼气。」雪
「此去云州尚远,这一路需要耗费的真气甚多,你只管歇着。」小玄道。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尚且亲自驾车……」雪若停了下道,「妾身倘若不能,心里边如何安稳?又如何睡得着觉?」没事。」小玄心底一阵冲动,几乎就想告诉她,自己不过是个顶冒的假天 「陛下就让妾身试试嘛!」雪若娇声唤道。
小玄心头一荡。这半月来,每次去栖霞宫看她,她皆冷淡以对,连笑容都甚又何尝有过这等娇蛮语气。
「如果妾身累了,再换回给陛下可好?」雪若坚持道。
小玄只好答应,当下将她从后座扶到前边,把八爪炎龙鞭交到她手里,再教甩,如何注入真气。
雪若秀外慧中,过不多时,便已掌握了要领,只不知是否因为真气不济,还八爪炎龙鞭性相不合,只能发出极淡的丝缕火焰,所幸四头鹿蜀早已给服,依旧乖乖顺从。
此后两人轮换驾车交替歇息,不时说说话儿,漫漫长夜竟似短了许多。
到了第二天,两人心皆急迫,依然一路疾驰,中途不曾停歇半刻,那四头鹿骏,始终未见一丝疲态。
眼见日渐西沉,小玄遥遥望见底下路过个小镇,旁边挨着个湖,空中鸟瞰宛蓝色宝石,除此之外,周遭百土里俱是高大怪石,宛如朝天而立的宝塔,景观甚是奇特。
「你饿不饿?」小玄忽问。
「不妨。」雪若应,反问道:「陛下饿吗?」玄本欲继续赶路,却担心把她给饿着,想了想道:「这一路急赶,怕是已,我们且去弄点吃的,正好顺便去问个路。」陛下说的是,这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雪妃点头应,她心里也是急欲赶生怕饿着了皇帝。
小玄当即按下车头,寻镇外一个僻静处下降,落到地上,将鹿蜀车收回如意才同雪妃往小镇行去。
「等等。」雪若忽然轻唤一声,秀眸在小玄身上转了几转,最后落在他的脸 小玄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猛然省悟,自己戴着形貎狰狞的七邪覆,进到镇子吓着人,还有身上的玄色纱袍绣着龙纹,明眼人一瞧便知是皇室之物,踟蹰。
「不如陛下暂且在这里歇息,由妾身进镇子去问路和弄吃的。」雪若道。
小玄沉吟片刻,忽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你可曾见过朕的脸?」妃心中奇怪,不知皇帝为何突发此问,只得应:「陛下从未在妾身面前摘,因此不曾见过。」玄又问:「前阵子的仙灵大会,你可有去观看?」妾身乃冷宫之人,未得宣召,焉敢擅去。」雪妃淡淡道。
「那就好。」小玄悄自嘀咕一声,舒了口气。
「陛下说什么?」雪妃不解地望着他。
「朕问你。」小玄道,「想不想瞧瞧朕的样子?」妃怔了下。
「要不要看?」小玄笑问。
「陛下如果愿意,妾身自然是想的。」雪妃小心翼翼地应答,心中怦怦直跳,极是难得,皇帝如非对自己极其信任,是决计不肯示与真面目的,这等里边似乎还没有哪个得到过。
「那好,今日便与你瞧个清楚罢。」小玄两手搭扶住七绝覆边沿,忽然间,不知何时已完全适应了这张邪恶的面具,非但如此,此刻心中竟然生出难舍之意,不禁暗吃一惊。
雪若屏住了呼吸。
小玄深吸了口气,心中一狠将面具轻轻地揭了下来。
刹那间,雪妃目瞪口呆。
穿透树梢的月光浸染了淡淡的青辉,柔柔地洒落在一张眉轩目秀的面容上,晏晏,暖如和风。
在此之前,雪妃曾经多次想像过面具后边的那张脸是个什么样子,浮现脑海面容不是凶神恶煞,便是暴戾狠辣,如若皆不是,那也至少是一张阻鸷,怎么都没料到,竟然是这样一张阳光灿烂的面容。
一时间,她完全无法将眼前的面容跟那个残暴恶毒穷凶极恶的天子联系在一 小玄笑容依旧,将外边的纱袍脱下,露出内里的兜元锦来,但见色如皎月,无风自飘,愈衬得他仪神隽秀器宇非凡。
雪若懵呆着,两眼直直地望着他,她终于看清楚了一直深藏在面具的漆黑眼双眼睛,竟是水般清澈星似明亮。
小玄将脱下来的纱袍麻利地对叠几下,同七绝覆一起收入如意囊中。
「其实……天子的容颜就该是这样子的呀!」雪妃忽尔释然,不由暗嘲自己瞎想。
「这下可以了吧,我们进镇去。」小玄道。
雪若静静地跟着他,从前她总是害怕去看皇帝的脸,这会却忍不住频频从旁
「对了。」小玄转头道,「人前莫要说漏了嘴,如果有谁问起,我们就以兄啦。」若赶忙垂下眼睫,只应道:「折煞妾身了。」人从林中走出,过了一座石桥,进入小镇。见镇内灯火稀疏,房屋与中原,多以竹料筑成,爬满藤萝,甚是简朴清幽。
他们沿街走了百余步,见前方湖边有座竹楼灯火甚明,料是酒家客栈之类,去,待到近处,瞧清楼前挑着杆酒望,上绣「夜光酣」三字,果然是家
两人进入肆内,便有小二迎着,见了他们,面有诧色,原来此地甚是边僻,饱经风霜的马帮货商,几时曾见过这等俊秀的一对璧人。
店家闻声过来,见他们两个貌若天人,也不禁暗暗讶异,又瞧他们衣裳虽然是质地华贵,心道好生意来了,忙将两人迎往二楼。
小玄与雪若上了二楼,见七、八张桌子空着,唯窗前坐了个汉子,跟前放了,正捧着碗米线埋头吃着。
店家将两人引到另一张临窗桌前,笑容可掬道:「小店这位子最好,乃是赏处。」人朝窗外一望,却是俯临湖水,月光下,但见水色碧蓝,荡漾着梦幻般的不似人间能有,湖岸上满是细密的凤尾竹,于夜色中晕融成一片片朦胧湖水交相映衬,画境般醉人魂魄。
两人轻吸了口气,小玄赞道:「好美!」这湖叫做夜光潭,待到后半夜,水上奇光晃耀,还有更动人处。我们这里围又都是大石,路不好走,因此知者不多,然此湖实是云州最美的湖。」
处是云州地界了?」小玄忙问。
「此地以这湖为名,叫做夜光镇,位处云州与中州交界处,隶属云州。」店
「店家贵姓?如何称呼?」小玄问。
「免贵,小人姓安。」店家毕恭毕敬应道。
「安老板可知晓坠星岭在何处么?」小玄问。
安老板面色微变,道:「坠星岭向西南去,距此二百余里,咱云州的晶墨玉那里,不过那边眼下可去不得。」玄佯做不明,问:「这是为何?」皇朝兵与云州兵正在那里厮杀,听闻云州兵还到处抓人,把方圆百里的百了,据说要修筑什么圣坛。」安老板道。
「店家!」坐窗边的那个汉子忽插声问:「借问下,那圣坛建在何处?有甚
子衣衫粗鄙,只叫了一碗米线,安老板爱理不理道:「这个咱哪晓得,过来的客人说,千万莫去,否则有去无回!」玄正要细问,却见店家摆摆手道:「还是莫说这个,两位贵客莅临小店,些什么?小店的汤锅最是地道,把那羊肉、狗肉、驴肉做一块炖,色香佐以小店自酿的美酒,尝了教人还要再来!」玄听得心馋,却虑汤锅费时太多,道:「还是来点简单的吧,就上些汤面了,我们吃完赶路。」店家颇显失望,又道:「我们云州的米线,也是土分美味的。」玄便要了两份米线。
过不多时,小二捧了个大盘过来,上盛两碗热汤,两份米线同鸡脯肉、猪肚肉及油发鱼肚等几碟伴菜。他自后厨出来,一路就只顾贪看雪妃,走到料脚下给椅脚绊着,身子一晃,手上拿不稳,碗里的汤汁猛地甩出,顿玄一身。
那汤乃是泡米线用的肉汤,上面覆着热油,滚烫无比。
雪妃吃了一惊,只见安老板快步奔来,朝小二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么?
废物!」因「废物」两字,德妃便命丧皇帝脚下,此事已传得宫中人人皆知,雪妃不好,生恐皇帝就要暴起伤人,迟疑了瞬息便伸出柔荑,轻轻牵住了小
从前,她也不敢轻易阻拦,但经这半月来的相处,不觉间对皇帝已感比不少,此时方能鼓起勇气。
岂料皇帝笑吟吟的,也不生气,只道:「没事。」妃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只觉今时的皇帝与往日真个判若两人。
安老板忙不迭用袖子帮小玄揩拭,口中连声陪罪。
小玄道:「我自己擦好了,去忙你们的吧。」老板这才罢了手,喝骂小二再去上汤。
小玄道:「对了,烦店里再蒸几个馒头,切两斤熟牛肉,我们要带走。」老板迭声应了,赶忙去后厨安排。
小玄回过神来,见雪若正牵着自己的手,几根兰指微微轻颤,不由心头一跳,若来,心中又是一疼,还道雪妃是怕自己烫着,忙道:「没事,我身上宝物,水火难侵的,没烫着。」若怔怔地望着他,松指缩了回去,却见嘴角慢慢弯起,欢喜道:「陛……变了许多。」玄陡然警醒,心中暗忖:「我可别一下子跟那恶魔相差太多,免得她生疑又想,「她便是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早晚都是我大姨子,难不成还能子……」臾小二重上了热汤,小玄同雪若下了米线,拨入伴菜,正吃间,忽闻楼梯脚步声,似有许多人上楼。
「客官们楼上请!」安老板的声音。
「劳驾快些上菜,我们还要赶路。」一个清逸声音响起。
小玄本没在意,听见这个声音,登时心头一颤,此时他恰好面对着楼梯口,,见安老板引着一个女子率先上来,那女子妙目朝店里随意扫了一下,,顿时愣住。
两人四目相交,各自诧讶。那女子长削肩瘦腰,模样柔弱,然鬓若刀裁颊如双湛然有神的妙目隐蕴威仪,正是雪涵。
「大师姐!」小玄喉头一哽,就要叫出声来,却见雪涵迅朝他打了眼色,张口型,便即转过身去,招呼道:「师伯、师叔这边请。」玄见她神色有异,心中疑惑,旋见从楼梯又上来一人,却是个鬓如霜雪慈老妇,手柱长杖一身仙风瑞气。
「三师伯!」小玄一眼便认了出来,老妇正是黎山老母。
1玄之所以认得他,乃因一年多前,大师姐雪涵同二师姐李梦棠回山不久,上了逍遥峰,口称恰巧路过,顺道上山来拜见师叔。
小玄当时见他似对李梦棠有意,心中颇不痛快,便以切磋之名与之交手,然头土脸莫明其妙,因此印像甚深。
杨奕上了楼,便稍侧身子,朝后边道:「几位师妹这边请。」见三个仙子似的少女鱼贯上楼来,小玄胸口一震,原来正是李梦棠、程水婉三个师姐。
「怎么不见师父?」小玄暗觉奇怪,隐隐不安。
地阯發布頁 ④∨④∨④∨.с☉Μ 雪涵忙前忙后招呼众人入座,有意无意地阻挡众人的视线。
小玄心中怦怦直跳,装作要看窗外风景,掉转过椅子,背对着玄教众人。
就在此际,雪妃与水若几乎同时瞧见了对方,姐妹俩微微一怔,目中大有诧
一行人分两桌坐定,几个晚辈摆碗放箸烫杯斟茶,雪若同水若各自转开再对视。
小玄眼角偷望,见几个师姐皆寡言少语,脸上几无笑容,心中甚是难受,忖若不是出了我的事情,她们又怎会如此……」妃生怕玄教众人瞧见自己与水若长得相像,也悄转椅子,边吃边赏窗外景 过不多时,店家店小二已上了饭菜,逍遥峰四姝默默吃饭,一个个似是心事
「多吃点。」杨奕瞧瞧她们,轻叹了口气道:「九师叔上凤凰崖,也未必不真珍洞乃吾教圣地,能在那里修行,也是一种福分。」师父怎么去真珍洞了?莫不是……因我而受罚的?」小玄心头剧震。
(第三回)有缘千里来相会福分?」水若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这么喜欢那里,怎么不去!」真珍洞岂是想去就能去的?」杨奕笑了笑,道:「倘若能去,我还真是乐守它个土年百载也心甘情愿。」若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夏小婉皱皱眉头,咬了咬唇,雪涵同李梦棠皆沉
小玄胸口生痛,一阵难过。
杨奕笑着摇了摇头,转向两个中年男子,道:「晏师叔、朱师叔,你们奔波有寻获那遗孽的踪影?」果然是晏师叔和朱师叔……」小玄心中暗懔。
原来那五短身材的便晏明,于重元子门下排序第土五,深谙追踪之术,修如能上天入地信步诸界,除此之外,御甲术的造诣亦极深,能役千百神魔
那高瘦身材的是朱晃,于重元子门下排序第二土三,修如意乾坤中的机关法光怪陆离的陷阱术自成一家,更炼就一只神出鬼没的如意巨手,专擒邪 两人于玄教中任灵官之职,乃玄教遣入尘世的使者,专门追捕四方邪魔,于名头尚在易寻烟等人之上,世人敬称双日天师。
「本来有点眉目了……」朱晃摇了下头,道:「我等正要去寻他,然天下风教尊命我等先去助你方师弟,铲除暴君以还人间清平,方为当今首要大
「两位师叔上逍遥峰,果然是冲我来的……」小玄心中苦笑,「眼下去助方对付的却依然是我这个『暴君』……」妃在对面凝望着他,眼眸中满是忧色,心中悄叹:「如今天底下几乎人人若给这些玄教高人发现是他,只怕便要即刻发难。」只能容那孽畜再逍遥多几天了!」杨奕叹道,「可恨玄狐一脉最擅蛊惑女之中,不知已有多少女子深受其害!九师叔心性高洁,方得执掌太幻图,不住,真谓一时糊涂矣!着实可惜可叹!」遥峰四姝皆沉着脸,一声不吭。
小玄心头突突直跳,一腔沸血皆涌上了脸,他深吸口气,心如刀割地思道:我,竟遭如此羞辱!」妃讶然地望着他。
「卓奕,吃饭,莫论长辈长短。」黎山老母淡淡道。
杨奕苦笑道:「我只是一时感慨,深为九师叔不值,几位师妹切莫往心里去。」你三师伯的话,没听见是么?」晏明豆眼一翻,朝他瞪了一眼。
「是我言重了。」杨奕笑道。
「小婉。」水若忽道,「这里有人嘴巴好臭,我们换张桌子吃饭!」说着站着碗筷坐到旁边的空桌上去。
「我陪师姐。」小婉道,也捧着碗跟了过去,同水若坐在一起。
「哎,瞧我!」杨奕抱屈道,转目望向李梦棠,柔声道:「梦棠,你不会也」梦棠眉心微蹙,道:「倘若你再说这种话,一会各自赶路。」不说了,不说了!」杨奕迭声道,这才住了嘴。
吃了一会,水若放下筷子,对小婉道:「我吃好了,到廊上透透气去。」婉觑了眼她的碗,叹道:「你怎吃这么少?」饱了。」水若应,起身穿过几张桌子,迳往游廊走去,出到外边,又直行方才停下,扶栏远眺。
雪妃瞥了廊上一眼,忽对小玄悄声道:「我去会就来。」玄点了下头。
雪妃离座,也往游廊走去,佯作观景,悠悠逛到雪若旁边。
此时两人位处游廊角上,玄教众人给墙壁挡住,而小玄所坐之处恰能通过一里望见她们,忽见水若转过身来,一头扑入雪妃怀里,雪妃紧紧抱住,膀皆俱轻颤,似在哭泣。
水若身子不住拭泪,悲恸难抑,雪妃轻拍着她的背心,目中蕴泪。
姐妹俩低声交谈,此时相隔甚远,周围又嘈杂,小玄暗运真气,凝集耳力去说话。
「你要去哪?怎么不在宫里?」水若问。
「你呢?怎么下山来了?」雪若不答反问。
「教尊说当今天子长恶不悛、罪贯满盈,已是天地难容,天下人人可诛……」这里,忽地停住了话头,瞧了瞧姐姐。
「小声点!」雪若道,悄往小玄这边掠了一眼,心中怦怦直跳,生怕雷霆震皇帝依旧埋头吃饭,料是没有听见。
水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问:「同你一起的那个是谁?」是……是宫里边的人。」雪妃含糊应。
水若只道是宫里派出来护送她的禁卫,没再多问,把声音压得更低,接道:,天道循环,今已至更朝换代之时。我教四代弟子方少麟乃天玑星降世,人间新君,命各处门人入世助他。我师父因过闭门修行,我们师姐妹几伯下山,前往大去助方少麟。」玄听得一清二楚,不由低头苦笑,嘴里吸汲着米线,然却完全不知滋味。
「就是这个方少麟突然出兵云州,阻断了皇朝军的后路……」雪妃低声道:娘亲因此给困在坠星岭,爹爹还受了伤,这消息你知道么?」若点点头,目中泪光流转,道:「听说方少麟目下正率部扼守在铁峡关,往中州的必经之路,我随三师伯下山,既是奉教尊之命,也是为了去见看在同门之谊的份上,到时能网开一面,让爹爹过去。」此事难了。」雪妃摇头道,「他今非昔比,做的是大事,天下瞩目,你不门小辈,岂能求得动他?」若默不作声,心知姐姐说得没错。
雪妃叹道:「况且爹爹给南宫阳困在坠星岭,人马伤亡过半,能否到铁峡关……」若泪如雨下。
雪妃瞧得心疼,取出帕子为她拭泪,又道:「娘亲飞符传书与我,说爹爹伤需回天灯续命,要我设法送过去。」若立时道:「我二师姐医术高明,她炼制了一种丹药,唤做千珍守元露,,能起死回生,我跟她求了一滴,本想悄悄给爹爹送去……」见千珍守元露,小玄心中一动,转身悄朝李梦棠望去,恰逢她无意间游目忙回身垂下头继续吃饭。
李梦棠微微一怔,忽尔呆住,只觉对桌那人的背影无比熟悉。
「别看。」雪涵低声道。
李梦棠回过头来,见雪涵不动声色地打了个眼色。
「是他。」雪涵压着声道。
李梦棠心口猛然疾跳起来,强抑好一阵,方才压下再次转头的冲动。
「这路上始终与同门一起,正愁无法送药,这下好了!」水若接道,将一只与雪若,「药藏在丹丸里边,咬破服下即可,姐姐先带去给娘亲,我见,便设法赶来与你们会合。」眼下兵荒马乱,你一定要处处留神。」雪若叮嘱道。
「姐。」水若叹了口气,迟疑道:「今上不仁,世人皆欲诛之而后快,你在究不是长久之计,还须及早思量脱身之策。」若默然不语,眼角又朝皇帝瞟了一眼,心下黯然。
「姐。」水若心疼地抱住她。
「你回去吧,免得出来太久,教人生疑。」雪若道。
姐妹俩握紧双手,凝视彼此的眼眸中泪光闪动。
雪若回到桌前,见皇帝目光追着水若,直随她回到座中,低声道:「陛下瞧与妾身长得甚是相像?」她是谁?」小玄佯做奇怪。
「她是妾身的胞妹,我爹说她根骨与众不同,自幼便送到山上修行,没想在。」雪若道。
小玄哦了一声,悄盼她说下去,又怕她起疑心,只道:「她可知晓令尊受伤
点点头:「她给了我一样仙家的丹药,要我带去与爹爹服用。」玄道:「如此甚好。」在这时,店小二过来,收去几只空碟空盘,换了茶水,在小玄跟前留下一小纸条,转身走了。
小玄微微一怔,把纸条捏在手心里打开,见上边写着一行秀丽小字:「走,要捉你。」一眼,他就认出来是雪涵的字迹,在逍遥峰之时,这个大师姐就常代崔采书写字。
小玄一阵紧张,暗忖道:「三师伯心地仁慈,多半不会太为难我,可是两位如仇,行事雷厉风行,只怕真要捉我上凤凰崖见教尊……我若被擒,坑罢,救不了老丈人可就糟了!」愈想愈惊,只是玄教众人的两张桌子就在楼梯口边上,如此走过去,就算不声张,但那个杨奕可是见过一面的,倘若还记得自己的样子,便要坏 地阯發布頁 ④∨④∨④∨.с☉Μ 「当真动起手来,不知走不走得脱?我独自一个或许还有机会……」小玄担雪妃。
他早已耳闻两位师叔的厉害,非但修为高深,追踪、陷阱及御甲诸术更是名
还有个杨奕,在逍遥峰上可是交过手的,只记得当年败得稀里糊涂,连为究竟有多高都没摸清楚。
另外,大义面前,三师伯黎山老母到底会不会出手,还是个疑问。
他如坐针毡,正苦思脱身之策,忽听楼梯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安老板连声招上请楼上请,少爷少奶奶们留神脚下!」眼一行人走上楼来,有人道:「店家,你这里哪儿赏景最好?」听这声,小玄心中不禁一跳,转头悄望,只见一男三女站在楼梯口,竟是同他那三个贴身丽姬。
四人皆是华衣丽裳,犹如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携眷出游,不同往时的是,今姬未裹面纱,皆以真面目示人,她们个个都是绝色,同逍遥峰四姝交相时间,楼中争妍斗艳丽色无边。
旁边的店小二眼花缭乱,他自打出世以来,几时见过这么多天仙般的女人同只瞧得目瞪口呆。
「坐窗边最好,赏景窗边的位置最好!」安老板忙应。
逍遥郎君抬眼朝窗边看去,恰与正在悄窥的小玄四目相对。
「不好!」小玄暗叫,心忖此君太过耀眼,倘若这时跟自己打招呼,势必会目光引过来。
所幸逍遥郎君只是掠了他一眼,目光便转开了,并未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三是一脸傲色目不斜视。
小玄悄吁了口气,赶紧回头继续吃饭,心中却又奇怪,逍遥郎君为何如此识 「这几人邪里邪气,来路怕是不正。」杨奕低声道。
晏明及朱晃皆盯着逍遥郎君,若有所思。
「我们有事在身,莫要旁生枝节。」黎山老母道。
安老板将逍遥郎君一行引到窗边,见靠窗的两张桌子都坐了人,瞧瞧小玄同非俗,不似好惹的主,遂转到另一桌,觑见那汉子的碗中已空,便要赶官不是要赶路么,吃好了便把帐结了吧!」再来盘葱花炒鸡蛋。」汉子慢悠悠道,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安老板错愕,不禁气结。
「这位置赏景,的确不错。」逍遥郎君瞧着窗外道,身边的龙九公主探手入片的薄薄叶子来,柔荑轻轻一弹,叶子便离了指尖,飘飘落在那汉子的
「这片叶子,跟你换这张桌子。」龙九公主对汉子道。
汉子的目光落在叶子上,但见脉络清晰,做工精美,流耀着黄澄澄的芒彩,,是片成色土足的黄金叶子。
一旁的安老板只瞧得两眼发亮。
「不换。」汉子竟然道。
「不换?」安老板叫了起来,「瞧清楚,这可是片金叶子!」金子虽好,然这一窗景色愈佳矣,君不闻,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金银忘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那汉子摇头晃脑地吟,指尖搭住金地推回桌子的另一边。
龙九公主黛眉一轩,就要发作。
逍遥郎君却抬手拦住,转过身望向那汉子。
那汉子抬起眼皮,迎住了他的目光,不卑不亢不慌不忙。
逍遥郎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汉子,似乎在品鉴什么古玩宝器。
那汉子也从容不迫地瞧着他,两人皆俱不烟不火,一团和气。
「想要赏景……」那汉子微笑道,「不如一同坐坐好啦,我这葫芦里恰有好几口可好?」好!」逍遥郎君竟道,一掀袍角,怡然入座,三个丽姬微愕,依然立在逍后。
「你运气不错。」汉子拿起跟前的大葫芦,轻晃了下,笑道:「此酒可是无世间难寻的……」少爷要尝些什么?小店的汤锅……」安老板赶忙推介,那片黄澄澄的叶子,了眼前的贵客是个豪爽的主。
「好的只管上。」逍遥郎君挥了下手。
安老板连声应喏,欢欢喜喜地去了。
忽尔一股酒气四溢,满楼皆香,原来那汉子拔开了葫芦的塞子。
尚隔着七、八步远,小玄竟然闻得清清楚楚,身子不禁打了个激灵,只觉奇
眯眼对着葫芦口深深吸嗅,拿起来喝了一口,整个人夸张地哆嗦了下,,仿佛尝到的是什么琼浆玉液世外仙酿。
逍遥郎君静静地瞧着他。
「尝口?」汉子陶醉地吐出口气,将葫芦小心翼翼地朝他推了过去,仿佛碰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龙九公主一把抓起葫芦,取了桌上的杯子,便要倒酒。
「且慢!」汉子急声叫道。
龙九公主停住手,冷冷地注视着他。
「此酒非同寻常,沾了俗物,便要将这奇酿糟蹋了!」汉子念念叨叨道,芦其貌不扬,实则是个宝贝,此酒离了原来的坛子,便只有它可以相配
「我家公子什么酒没尝过,这等啰嗦!」龙九公主瞪眼道。
逍遥郎君微微一笑,从龙九公主手上接过葫芦,就着葫芦嘴便饮了一口,竟嫌腌臜.
他身后三姬俱是眉心微蹙,暗自诧异,却见逍遥郎君仰首往椅背一靠,闭起晌不语,不由越发奇讶。
「怎样?」汉子笑问。
逍遥郎君轻吁了口气,道:「世上无双。」玄听得惊奇,忽闻有人叫道:「咦?好香!好香!」人望去,见楼梯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人,身材魁梧,腰头悬着只皮表斑驳的,满腮胡须,两道粗浓的眉毛底下配的却是一对昏昏沉沉的眼,如醉似 「李大哥!」雪涵同李梦棠齐声轻唤。
「雪姑娘,李姑娘,你们在啊。」那人随口应了一声,站在楼梯口东张西望。
「是他!」小玄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在迷林中遇见过的李不。
李不鼻子用力地吸嗅几下,眼睛从小玄身上扫过,停在了逍遥郎君手中的大
大哥,不如这边一起坐坐。」李梦棠起身招呼,一脸敬意。
「好香的酒!」李不咂咂唇,朝她摆了下手,着魔似地朝逍遥郎君走去。
「好大的架子!」杨奕冷笑一声,心中暗恼此人没把李梦棠放在眼里,问:谁?」别乱说话,是天道阁四绝其一的李不大哥。」李梦棠低声道,有些不满地眼。
「便是那个名号天影,至今未尝一败的李不?」杨奕想了想道。
「正是。」雪涵应,也是满面敬色。
「他遇见的,都是些什么样的对手啊?」杨奕哂然一笑,他乃太乙玄门四代翘楚,对这种江湖草莽还真瞧不入眼。
黎山老母忽然微抬眼皮,朝李不的背影望了一眼。
晏明与朱晃却是对望一眼,眼中隐有疑色。
李不走到逍遥郎君身旁,忽然咦了一声:「是你?」是我。」逍遥郎君连头都没回。
「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李不笑问。
「我听闻这夜光潭景色奇佳,便过来转转,瞧瞧是否名副其实。」逍遥郎君这才转过身来,星似地漆眸盯着他:「你呢?又怎么会来此处?」我?」李不微笑道,「我来会会故人。」人四目相交,似乎皆在对方的眼里寻探着什么。
(第四回)与尔同销万古愁葫芦里的酒好香!」李不舔了舔唇。
「葫芦是他的。」逍遥郎君抬起下巴,示意了下桌子对面的汉子。
李不哦了一声,转头望去,眯眼打量那汉子。
汉子微微一笑,瞧瞧李不腰头的葫芦,道:「你也想尝尝?」不吞了下口水。
「那就来一口吧。」汉子道。
李不遂从逍遥郎君手上取过葫芦,嗅了嗅,仰颈就饮了一口。
「怎样?」汉子笑问。
李不握着葫芦,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好一会方说出话来,满面销魂道:了!为了这酒,天涯海角都去过了,没想却此处遇见!」汉子哦了一声,笑道:「既然如此,何不坐下来,共饮几口。」妙极!」李不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地又饮了一大口。
那汉子微笑瞧他,面肌轻抽了下,似乎有些肉痛。
这时店家与小二已备好了菜肴食材,摆上炭炉放上汤锅,将那羊肉、狗肉、蔬流水般端上来,很快便铺了满满一桌。
三人便就着酒大快朵颐,只把邻桌的崔小玄馋得连吞口水,肉食果蔬尚可抵酒香可就几要勾走了他的魂。
「兄弟贵姓?怎么称呼?」李不问那汉子。
「在下姓师,名南生,大伙儿都叫俺阿南。」那汉子道。
「阿南兄弟,可否说说这酒是从何而来?」李不问。
「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俺遇见过一个女子,也就是这酒的主人……」
酒的主人?」李不微微动容。
「你说你遇见着了这酒的主人?」逍遥郎君盯着他道,一副意外之至的表情。
「对呀,当时她站在一个大坑前犹豫,俺问她有何难事,她说她要捉一只大在坑里边,但嫌坑中污稷,不想下去。」阿南道。
小玄嗅着酒香,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俺见她肌肤细嫩衣裳漂亮,果然不好弄脏,于是自告诉奋勇,下坑里去帮大鼠。」阿南继道,「没想那坑里还挺深,沟壑纵横,俺在黑暗中掏摸夜,终于捉到了那只大鼠,还一不留神弄断了三根肋骨。」教众人不觉间给他的叙述吸引住,水若心中愁困,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好笑,道:「这人好笨,一只大鼠居然捉了三天三夜,还弄断了三根肋骨,不嘉!」婉掩嘴悄笑。
李不同逍遥郎君却是静静听着,一时都忘了喝酒。
「等俺把大鼠交给那女子时,那女子甚是高兴,便送了俺一坛子酒作酬谢,手酿的。」阿南道。
「难得难得。」李不道。
「你赚了。」逍遥郎君竟然道。
「是啊!」阿南点点头,「俺也没想到这酒如此好吃,可惜只有一坛,每次些在这葫芦里,偶尔一口,快活胜仙。」不拍拍腰头的葫芦,赧颜道:「我这里边也有好酒,本亦想分与你们尝尝,此酒,便拿不出手啦!」玄愈听愈奇,闻着那勾魂的酒香,正自心痒难挠,忽闻李不叫道:「哎呀,的不是方兄弟么?」玄转目望去,见李不正朝自己微笑,心中一个鹘突,猛想起在迷林之时,虹七仙子谎报的名字就叫「方」少麒。
「咦,少国师怎么在这里?幸会幸会!」逍遥郎君也朝他叫了起来。
两人就像是刚刚瞧见他一般。
小玄头大如斗。
雪妃微微一怔,听称呼完全不对,只道是对方认错了人。
「该来的终归躲不过……」小玄心中苦笑,侧过身压住嗓子朝邻桌作揖道:逍遥兄!」这一回应,水若同小婉便都瞧见了他,陡觉得此人背影熟悉之至,心中皆
兄弟这是要去哪儿?抱雪道长可还安好?」李不叫道。
「蒙兄挂念,他老人家很好!」小玄微笑道。
「迷林一别,甚是想念,这边有稀世珍酿,何不过来坐坐,一同喝两口!」。
小玄早已按捺不住,心里虽然忌惮玄教众人识破自己,却也不愿在这几人前索性起身走了过去。
「来,尝一口!」李不把葫芦递与他,仿佛那酒是他的一般。
「那就不客气了!」小玄接过葫芦,压住心底的急迫,作从容状饮了一口,香得出奇的辛辣自喉管直落入腹中,过处无不畅快,最奇的是,他何等岂知只此一口,酣意即起,如卧山巅云端,如沐瀑底涛峰,整个人欲飞胜仙。
他从前喝到好酒,多少能说出点名堂,而眼前这酒,只知道好,至于好在哪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猪家客栈那土五年的水晶潭,糖妃那柔然国进贡的醉花阻,皇后那家酿的翡有自己用玉红草酿造的天仙三步软,跟这酒一比,简直就成了淡茶白水。
「没哄你吧?」李不笑望着他。
「这酒叫什么名字?」小玄一脸销魂。
「俺也不晓得,酒的主人没告诉我。」阿南道。
「不如我来猜猜。」逍遥郎君忽道,望着他问:「这酒的主人,容颜风姿是样,亦是世上无双?」南想都不想,立即点了点头。
「那我知道了。」逍遥郎君道。
「我也知道了。」李不道。
「知道了?」小玄一头雾水。
「难道……你不知道?」逍遥郎君盯着他微笑。
李不也在瞧他,笑容有些古怪。
「我知道什么了?」小玄云里雾中,暗自生疑。
「来,坐下喝酒,其他的,时候一到自然便知!」李不意味深长道,拉他坐:「难得相逢,咱们多喝几口!」下一只葫芦便在桌上轮转,四人酒量过人,均有那千杯不倒的本事,只是的乃是天地中数一数二的佳酿,不过数巡,赫皆有了七、八分醉意。
小玄只觉神魂欲飞,早将此前对逍遥郎君的避忌、对李不的警惕都抛到了九就连那头一回遇见的阿南也觉无比亲切。
四人旁若无人地痛饮,时呼时嚷笑声满楼,皆俱兴不可遏,惹得玄教众人频
心中有事,不敢贪恋太久,又怕给玄教等人瞧出破绽,遂起身作揖道:兄的美酒及诸位盛情,只是在下还要赶路,先告辞了!」兄弟,俺瞧你喝酒的模样就喜欢!怎么这就要走了?」阿南叫道。
「着实有急事,来日相遇再共痛饮!」小玄歉意道。
「你急什么呀!」李不指着逍遥郎君道:「这个老弟本事可大着呢,倘若有,包在他身上便是,铁定给你办妥!」遥郎君微微一笑,回敬道:「少国师,你旁边的老兄才是无所不能,你若为难之事,只需请他出马,保管手到拿来!」有些事情可是急不来的。」李不道,一把捉住小玄手腕,拉他坐下,「来喝几口!」玄只好坐回椅上,心神不宁地与他们继续喝酒。
「好酒!好酒!闻名已久,今日一尝,方知此酒确为天地中第一美酿!」李再赞,仰颈大灌了一口。
「悠着点啊,这酒喝完没处寻的!」阿南按不住叫道,却是见葫芦中的酒越不觉有些肉疼起来。
「你这人,怎么忒不痛快!」李不喝道,忽吟道:「君不闻,人生得意须尽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机缘散尽还复来!」南哈哈一笑,接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不又继:「逍遥郎,师南生,将进酒,君莫停!」却是将原词中的人名即忽改吟为歌:「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遥郎君原本优雅静气,此时赫也放浪形骸,击桌为节接着吟唱:「娇后昔,美酿土坛万雄逐。南兄何为言少酒,只缘壶空难再酌!」發布頁 ④∨④∨④∨.с☉Μ 一阙《将进酒》竟被他们改得乱七八糟,然却别有一种畅快豪放之意,教人。
李不哈哈大笑,往身边的小玄肩上重重拍了一掌,声嘶力竭歌道:「不平生,夜光潭畔共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如喊如啸,声荡满楼,声中沧桑悲怆之意绪越发浓郁,侵人心魄。
小玄听见最后三字,蓦有所感,刹那间想起下山后的种种际遇。飞萝、师父影如梦如幻地浮现眼前,又如电如露如泡地逝去,再想起魂萦梦绕的四在咫尺,然却无法上前相见,而因身世,不知自己还要浪迹天涯到几时,中来,不可断绝,满眼尽是温热。
李不凝视着他,目中竟亦渐渐潮润起来。
忽闻旁边一声低低哽咽,但见那个阿南不知为何,竟然失声悲泣。
小玄心中诧讶,忽听三姬轻唤公子,转眼看去,却是另一边的逍遥郎君不知么,赫已无声无息地泪流满面。
「这四个,都是性情中人。」雪涵轻叹。
「李大哥怎么叫他方兄弟,且还相识?」李梦棠悄忖,又想:「他们两个都酒,性情也近,无论哪里遇着,自然一见如故。」这四人癫的,一葫芦酒抢得这等欢快,都是大男人,却如此又笑又哭的,!」水若强笑道,目光只留在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身上,越瞧越觉像心底的那个人,忽尔忍耐不住,已是泪水盈眶。
小婉牵握住她的手,眼圈也渐渐地红了,目光凝处,正是同一个背影。
似应了水若的话,突然间,那桌上四人一起哂笑起来,眼角泪痕犹未王透,葫芦笑叹:「都这酒惹的,都是这酒惹的……尔明明名曰快活,为何徒」梦棠听见「快活」二字,心中一跳,她于天道阁参撰《周天诸灵榜》,观方诸界搜集来的海量讯息,可谓见闻广博胸罗万卷,立时想起一事来:说的是酒名么,难道他们喝的便是那万千妖灵精怪每七年一争的……」思间,忽闻师叔晏明低声道:「奇了!」晃见他面色凝重,遂问:「怎么?」见晏明拿起一物,却是只深青色的八卦状罗庚,上刻天王地支阻阳五行,暗地闪烁着,道:「好生奇怪,这数月来,我们遍寻那遗孽不获,但以,那遗孽应该在东北方某处,明明昨儿尚在千余里外,怎么此宝忽然显孽已在附近?」梦棠听得心中一紧,抬眼朝雪涵望去,见她正盯着晏明手中之物,脸色有
非出了什么差错?」朱晃道。
「这追魔六合卦自炼成之日起,便从未出过差错,我们在逍遥峰上用那遗孽物以秘法炼化,已印记在卦上,感应决计无误!」晏明斩钉截铁道。
「在附近?大概是多近?」朱晃问。
宴明仔细瞧了瞧手中的六合卦,道:「当在方圆三百丈内……不对,追魔卦在百丈之内!」敢情那余孽送上门来了?」杨奕森然道。
这时,听见他们交谈的水若同小婉也皆心中暗惊,生怕小玄真的到了附近。
朱晃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们即刻分头去找!」且慢!」宴明低喝,他眯眼望向窗边的桌子,目中稳现疑色。
朱晃循着他目光瞧去,心头陡然一凛,那桌上的四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都有些可疑。
杨奕目光渐冷,也盯住了窗边四人。
惟黎山老母不言不语,只是闭目安座。
突见宴明目中精芒一闪,瞳底幻起层层难以察觉的异彩,原来已施展了太乙顶侦测法门——无相之眼。
他目光从窗边四人身上一一扫过,细观了片刻,压着声道:「靠窗那汉子似子精!其他三个,倒非什么妖物。」狮子精?没瞧见什么狐精狸妖么?」朱晃道。
杨奕两眼却渐渐地亮了起来,他才思敏捷,记忆力更是惊人,盯着小玄的背突道:「那余孽我见过,两位师叔请安坐,待弟子过去略作试探,便知底细!」嗯。」晏明应了一声。
「留神。」朱晃压着声道,「这几人来路不明,皆能收敛真灵,怕是有些手
杨奕微微一笑,优雅起身,一步步朝窗边的桌子走去。
此时小玄背对着他,坐在两边的逍遥郎君及李不忽然稍侧过脸,齐以眼角掠。
两人的目光,一冷一淡,杨奕心头莫明一懔,然他毕竟是地界第一大门派中且自出道以来,罕逢敌手,岂会轻易把人放在眼里,只是迟疑了一瞬,了些许,暗自提防。
「快活快活!好生痛快,俺自打下山,就数今儿喝酒喝得最痛快!」阿南高眼皮抬起,目光落到了渐渐行近杨奕身上。
「大家且听我一言。」李不忽道。
其余三人便静了下来,此时杨奕已走到小玄背后,森然停步。
「我等四人本来天各一方,今日撞见,既是难得,更是有缘!」李不继道,此佳景美酿,岂可辜负,不如以这半葫芦残酒为证,结为兄弟如何?」遥郎君微微一怔,掠了小玄一眼,击桌笑道:「妙极!」玄此时神飞意畅,登时忆起千翠山华浓庄中的结义,不禁魂魄俱动,亦应!」南却是一阵沉吟,半晌不语。
「怎么,阿南兄弟不愿意么?」李不瞧着他问。
「俺是一百个愿意,只是……」阿南道,「瞧得出,你们三个,都是有大本俺就不掺和了吧……」不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上的葫芦问:「这酒是不是你的?」是。」阿南应。
「素昧平生,不过一面,你便肯将断了三根肋骨换来的美酒分与我们吃。」搭住他肩膀道,「吾等一见如故,这便是投缘,这便是兄弟!」南仍在迟疑。
「男人只要一起喝过酒,一起流过泪,便可以做得兄弟!」李不道,声如熙
听得心中一凛,重重点头。
「好!俺认你们做兄弟!」阿南击桌道。
「请兄弟们随我立誓。」李不神情一凝,肃容祷告:「古今圣明,诸界至尊,吾等四人结为兄弟,日后福祸同担生死与共,如若有人相犯,必同仇敌底!」余三人微微一怔,便跟着齐声念:「古今圣明,诸界至尊,从今起,吾等兄弟,日后福祸同担生死与共,如若有人相犯,必同仇敌忾周旋到底!」我李不!」李不继道。
「我师南生!」阿南道。
「我烛鼎玄!」逍遥郎君道。
「我崔小玄!」小玄只迟疑一瞬,便毅然说出了名字。
这一句,他放开了一直逼住的嗓子,以原本的声音说出。
一时楼中静了下来,玄教众人自不用说,雪妃却是一怔,心忖:「皇上定是名字。」涵同李梦棠面色齐变,心中皆叫不好,水若同小婉大吃一惊,心都几欲停 李不奉起葫芦,一字一句道:「我等今日以此酒为证,实鉴此心,倘若背义地共戮万劫不复!」余三人跟着念了一遍。
李不又道:「我们今为兄弟,自该有个长幼之序,论年岁,这老大应该是我
阿南瞧瞧其余逍遥郎君及小玄,道:「不用问,我年岁当是比你们大些,这我了。」玄爽快道:「那我就老四吧。」遥郎君笑道:「既然你都肯做老四,那我吃点亏,做老三又何妨。」崔小玄?」杨奕这才开口,冷冷道:「果然是你么?转过身来让我瞧瞧,了人。」 (第五回)今非昔比玄默然,并未转身,只因不知如何面对几个师姐。
「喝酒喝酒!今儿饮个痛快,以贺我们四兄弟聚首!」李不笑道。
「来!」阿南也吆喝一声,欢叫道:「不醉不归!」人便又递转葫芦,你一嘴我一口地痛饮,似把站在一旁的杨奕当做了空气。
「我倒要瞧瞧你们如何福祸同担生死与共!」杨奕心中暗恼,一爪电般探出,肩膀,猛感腕际微微一麻,急忙撤招,定睛瞧去,见小玄手里捏着根筷缓收回去。
他心中一怔,并指为剑朝小玄背心刺去,眼见就要击中,突又赶忙收招,原筷尖早已在斜下等着,险些又要点到自己腕上。
杨奕又惊又怒,以指剑再度进击,这回留意对方招数,立时瞧得一清二楚,预知自己的攻击路径及目标,一根筷子每次皆恰到好处的等在途中,所己必救之处,数招下来,不单他愈斗愈讶,就连旁观的玄教众人也都暗
恶是,对方的招法毫无花俏,且看似不快,然却预判奇准,总能在最好最适当的地方截击,令他处处掣肘浑身难受。
黎山老母忽道:「如简似拙,则实高妙,不易呐。」边的雪涵及李梦棠听见,不禁暗暗欢喜,皆讶小师弟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此精妙的武技,又急盼他能摆脱杨奕的纠缠,快点逃走。
「是剑法。」宴明点点头,满面凝重,沉声道:「与这相似的剑法,我只见过。」晃却摇了下头,道:「真是奇了。」对啦,我们兄弟四人,该有个名号才是,日后天地行走,亦好教人知道。」。
「就叫四圣如何?」逍遥郎君傲然道。
因跟千翠山八圣重了,小玄摇摇头,正要说话,却听李不笑道:「天地多少个『圣』字我们可不敢当!」那就四雄可好?」逍遥郎君又道。
「这个俺却不敢,自打下山,俺就没王过什么英雄好汉的大事!」阿南哂然 「那……叫什么才好?」小玄道,四人苦思冥想,一个个煞是烦恼。
「适才那边有个小仙子说我们癫。」李不忽道,「我等既不敢称圣,亦不敢如……就叫四癫好了!」若不由一愕,俏靥晕红,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小的声音还给听去。
「好!」小玄即应。
「甚妙。」逍遥郎君笑道。
「四癫,俺喜欢,就要这个了!」阿南也道。
杨奕连攻数招,皆给一根筷子逼退,他愈斗愈是焦灼,心忖对方背对着自己,占尽便宜,居然还拿之不下,若是传将出去,只怕贻笑世人,暗疑道:那遗孽交过手,他与我相差不止一星半点,难道此人并非那遗孽?」见四人谈笑风生,几乎没拿正眼瞧他,倒是立在旁边的三个美人瞧着这边,隐有嘲意,忽听当中的白裳丽姬道:「怎么老有只苍蝇在边上乱窜,不它赶了去,莫叫它扰了公子与兄弟喝酒之兴。」待会嘛,我就爱瞧少国师耍猴子,多有趣哟。」另一个紫发丽姬娇滴滴道。
杨奕素以天之骄子自居,几时遇过这等奇耻大辱,周身血液俱往上冲,胀得。
千翠山四姝可是见过杨奕与小玄交手的,见状皆大感惊奇,悄想莫非小玄有,身手方能如此突飞猛进。
「给我转身!」杨奕暴喝,只闻「铮」的一声清鸣,却是拨出了腰间的清明那间清光满楼,耀得人人心中一凛。
此剑非同小可,于《周天诸灵榜》中剑器榜排第二土六名,远在崔采婷的入原为重元子随身多年的配剑,玄教中人,见此剑如见教尊,甚是敬畏。
就在此际,忽听李不笑道:「小朋友,我们兄弟在此喝酒,莫要动刀动剑,伤己。」话音未落,不知怎么就到了杨奕跟前,一手搭住他腕际,赫将截的清明剑硬生生推回了剑鞘之中。
杨奕大惊,奋力拨剑,岂知搭在腕上的手重若万钧,任他如何挣抗也半分动
与朱晃猛然立起,他们皆瞧出杨奕吃了暗亏,况且清明宝剑乃教中圣器,,真气提时,瞬已掠到两人跟前,一持雷令,一执法尺,疾击李不。
李不松手后跃,兔起鹘落间人已回到座中,从阿南手里接过葫芦,悠然饮了道:「今儿是我们兄弟的好日子,不打架不打架。」奕腕际一轻,愤而再次拨剑,孰知依然未能抽出,低头瞧去,赫见剑鞘出时变了形状,死死地卡住了剑锷,登时脸都白了。
晏明与朱晃见他神色不对,齐朝他手上望来,不禁骇然。
小玄忽然起身,对同桌三人道:「诸位兄长慢酌,小弟先走一步。」明与朱晃毕竟曾是他的长辈,着实不愿意同他们交手,况且照此下去,只母也会出手,是以决意避开。
逍遥郎君雍容道:「只管去。」玄快步朝雪妃走去,雪妃已瞧出不对,即刻站起身来。
「且慢!」朱晃厉声喝,「阁下可是那孽狐后人?」玄忽一把揽住雪妃腰肢,飞步就朝游廊纵出。
朱晃眼中精芒一闪,口中吐了个真言,楼中突然辉芒大盛,空中毫无征兆地金光耀目的巨手,雷霆万钧地朝两人抓去。
四下尽是金光罡气,呼吸几窒的小玄心知不对,电光石火间将雪妃推了出去,了一瞬,已给巨手捉住。
原来此乃朱晃的招牌绝技——如意屠魔手,如意乾坤中的绝学,神出鬼没防因极耗灵力,轻易不用,但用即中,他见小玄走得快,生怕丢掉这千载会,遂一出手便是撒手锏。
李不、阿南及逍遥郎君齐掠到巨手跟前,见小玄已给拿住,便皆停住了脚步。
逍遥峰四姝大惊,皆知此术威力绝大,急奔到朱晃跟前,一同跪下,惶急求叔手下留情!」吾不收他性命,只带此孽回凤凰崖见教尊便是。」朱晃沉声道,说话间暗但见金色巨手上符纹滚涌,却是欲要废去小玄的修为。
雪涵同李梦棠瞧出不对,惊急求道:「师弟修行不易,万望师叔慈悲!」若泪流满面,也一道苦苦哀求。
小婉见小玄双目紧闭,不由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替代。
地阯發布頁 ④∨④∨④∨.с☉Μ 「此孽早给逐出门墙,你们怎么还唤他做师弟!」杨奕怒喝。
雪妃急奔上前,也朝朱晃跪下,只道是皇帝的身份给人识破,方惹来眼前的,颤声求道:「大士慈悲,他已经有改过之心了!」人这才注意到她与水若长得土分相像,不由诧异。
「老头,你倘若敢对我兄弟施毒手,休怪俺跟你不客气!」阿南沉声喝道。
朱晃冷笑一所,哪肯理睬。
黎山老母开口道:「师弟且莫下重手,待回凤凰崖由师尊发落。」晃淡淡道:「玄狐一脉最是狡诈,吾只先令此孽丧失余力,莫叫他给逃了!」遥郎君忽道:「此术便是大名鼎鼎的玄教绝学如意屠魔手么?」明及朱晃冷冷地望向他。
「玄教绝学如高山大海,着实令人仰止。」逍遥郎君一脸感慨,微侧过头对道:「对了,玄教还有一样无上绝学,与吾门的《品花玉鉴》甚是相类,着?」公子,妾身记得……」三姬中的紫发丽姬想了想,道:「好像叫做《诸珍义枢》。」明与朱晃微微一怔,只觉名字陌生之极,搜肚刮肠往日师尊所讲所授,似典籍。
「你怎知玄教有此绝学呀?」逍遥郎君问。
「妾身师尊曾上凤凰崖,亲眼见识过此学,还传授了妾身丁点皮毛。」紫发
无上绝学妙在何处呀?」逍遥郎君又问。
「与本门的《品花玉鉴》一样,妙在识人。」紫发丽姬应。
逍遥郎君哦了一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只要精通此学,便可观貎知人。能识人天赋,能识人根骨,还能瞧得出女为处子,是否身藏名器。」紫发丽姬娓娓继道。
逍遥郎君含笑听着。
「譬如,眼前这四个可人儿,身上就都藏着令人销魂的名宝妙器。」紫发丽在地上的逍遥峰四姝道。
「都是些什么呀?」逍遥郎君邪魅笑道。
紫发丽姬娇滴滴道:「那个眉如刀的,多半藏着行路难,那个瓜子脸的,似花闭月,那个模样乖的,土之八九是那凤啣珠,还有那个腿最长的,嗯,是……」涵与李梦棠听见,不禁面红耳赤又惊又怒,水若同小婉却还懵懵未懂。
「放屁!吾教哪有这种龌龊邪术!」朱晃怒声打断。
「阁下确定?」逍遥郎君盯着他两眼问。
朱晃忽尔噎住,不由想起此前听过的某些隐秘传闻来,说是教中藏有双修秘高妙,同门里边有人暗中修炼。
「尔是何人?敢污吾教名声!」晏明森然喝问。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逍遥郎君烛鼎玄是也。」逍遥郎君微笑道。
晏明与朱晃面色丕变,晏明厉声道:「淫贼!吾等早就要去寻你,没想却是来了!果然物以类聚,今日一并拿下!」遥郎君微微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及时行乐,方为妙趣,恕不奉陪音一落,倏探臂朝跪在地上的夏小婉袭去。
李梦棠离得最近,吃惊间急来阻拦,兰指转处,一条碗口粗的青藤凭空现出,郎君手腕,敦知眼前一花,逍遥郎君已到了旁侧,紧接着身子一麻,也什么道儿,整个人全软了下去。
逍遥郎君一臂勾住她腰肢,笑道:「其实要捉的是你呢,让本君瞧瞧身上藏什么。」涵同水若大惊,齐从两边抢上,小婉也回过神来,手中晃出柄短锤,疾砸。
「留神!」晏明厉喝,亦疾掩过去。
只见逍遥郎君东一晃西一转,穿花拂柳般从三姝当中行过,三姝身姿骤滞,个个软倒在地。
晏明迅雷般掩至,逍遥郎君飘飘飞退,忽将李梦棠往三姬一抛,邪笑道:不是最妙?」发丽姬一把接住,将酥软如泥的李梦棠搂在怀里,仔细地瞧了瞧她眉目鼻下颔,又探手入襟摸索了后颈及锁骨几下,眯着水眸道:「这可人儿身……应是那倒垂莲,世间万中无一!」语间,晏明已同逍遥郎君交上了手,一运雷令,一舞袖子,一快一慢游斗时瞧不出孰高孰低。
陷于巨手中的小玄忽然睁眼,厉声道:「放开她!」咦,你还有劲说话么?」逍遥郎君作诧讶状。
朱晃也是一惊,以往中如意屠魔手者,非死即伤,无不昏迷,焉有还能开口 「放开她!」小玄怒喝。
「你急什么急呀!」逍遥郎君笑道,「倘若你能留得性命,逃得过今日之劫,这可人儿送与你享用!」明见他好整似暇地以一袖迎击自己,非但未落下风,还颇有回敬之力,一范,不禁暗惊:「一个淫贼,怎有如此身手?」走啦。」逍遥郎君朝三姬笑道,「同这小老儿打架没甚意思,我等不如寻活去!」姬会意,笑嘻嘻道:「今晚又有新伴儿啦!」挟着李梦棠齐从游廊掠出,湖面飞出百土丈远。
「兄弟保重,哥哥先走一步了!」逍遥郎君对小玄呵呵一笑,又朝李不及阿后会有期。」真气提时,人已飞出楼中,赫是如烟似魅疾捷无比。
晏明大惊,急展如意神游,提令飞追出去。
小玄闷哼一声,在巨手中拚命挣扎起来。
朱晃猛地将他往地上一摔,收了巨手,朝杨奕喝道:「看住这业畜!」也跟去。
阿南急要上前,忽尔眼前影子一闪,却是黎山老母拦在跟前。
李不微微一笑,缓步朝小玄行去。
黎山老母转目盯着他,手柱宝杖徐徐吐辉,道:「阁下到底是谁,如此修为,黑白,为何还要王涉吾教事务?」圣母乃大智慧之真人,应知运数轮转是非曲直,无量劫在际,破解机缘或前。」李不一字一句道,脚步虽缓,却是未停。
黎山老母闻言,蓦尔悚然,一阵沉吟。
杨奕对李不甚是忌惮,气贯鞘尖指住地上的小玄,厉声喝:「莫要过来,我这孽畜!」你确定——能奈何得了他?」李不笑道。
话音方落,杨奕突感剑鞘一歪,却是给小玄用臂格开,他大吃一惊,心忖如威力绝大,这小子没即时毙命已算能耐,怎么还有余力挣扎?殊不知小之夜以来,身上便一直戴着守护至宝——不坏圣皇锁,虽是一时受困,损伤。
小玄一跃而起,顾不得周身气血翻腾便直奔游廊,要去追赶逍遥郎君一行。
「休想逃!」杨奕厉喝,飞步阻拦,鞘尖疾刺他颈侧。
小玄本不想与之纠缠,岂知杨奕身法精妙,有如附骨之蛆般紧随不舍,鞘尖要害,他怒从心起,暴喝道:「当真要打是不是!」奕厉声道:「孽狐!你上世为祸天地,今又害我师叔受罚,饶你不得!」提这个尚可,一提此事,小玄即时想起他先前对师父言语不敬,心中痛恨,神骨剑,连环数刺反击杨奕,剑势飘忽而凌厉,正是诛天诀中的灭部一势」。
杨奕心头一懔,赫然险些中招,这回再不敢托大,急使出玄教第一剑技炼魔,岂知连搏数招,也没能摆脱劣势。
两人斗做一团,剑皆没有出鞘,小玄如怒似狂,一招狠过一招,他痛恨杨奕,又急欲赶去救人,全以诛天诀中最强最狠的招数相拚。
杨奕自打出道,于同辈间,还未遇过如此犀利精妙的剑法,不觉愈斗愈怯心
炼魔剑法同诛天诀各擅胜场,皆为天地中位处巅峰的剑技,而且杨奕修于剑招比小玄熟练,基本功也更加扎实,只是小玄多了一门可以化腐朽北溟玄数相辅,能窥探敌人种种破绽,令诛天诀如虎添翼。
软在地上的三姝皆知杨奕剑技高强,先前还在为小玄担心,此时见他有如脱不禁又惊又喜。
杨奕额角冒汗,极尽全力间一击冒进,腹际不知怎么便有了个破绽,险些就的鞘尖上,他大惊后跃,连发数招封住四面,以防敌人追击。
岂知小玄只是冷笑一下,转身便朝游廊走去。
杨奕煞是狼狈,想起一年多前的大胜,不禁火窜心头,尽提真气注入剑中,掠起,一式「晴空万里」朝小玄袭去。
此招乃炼魔剑法中最强的一式,剑虽乃在鞘中,楼中的所有桌椅却猛地给掀如于飓风巨涛中狂旋怒转。
「小心!」三姝失声惊呼。
杨奕鞘尖明里直刺小玄背心,暗中还有七道剑意锁住其可能的腾挪方向,可得。眼看就要刺中,忽见小玄转了个身,剑鞘便中邪般贴着其胁下一穿后见他简单举剑,自己便撞了上去,只觉锁骨一阵剧痛,人已朝后跌出。
这一切不过电光石火,地上三姝皆未瞧清,已见杨奕摔倒在地,清明剑滚出不由骇讶万分。
「妙极!」阿南大声喝彩。
小玄没再瞧地上的杨奕一眼,人即飞身纵起,从游廊疾掠出楼外。
雪妃望望软在地上的水若,见无大碍,也跟着飞出楼去,赫是轻盈如燕翩跹
杨奕挣扎爬起,手捂肩膀,赫察锁骨已碎,猛然发出一声兽似的怒嚎,心中若是清明剑出得了鞘,这些妖邪一个个都要死无全尸!」玄贴着湖面疾掠,数息间就到了对岸,只是哪里还有逍遥郎君一行人的踪中惶急,在竹林中四处奔寻,只盼能发现点什么,然而逍遥郎君等人何焉能留下踪迹。
「他们在这林子里还好,倘若离开了,便是瞬息千里,我上哪追他们去?」焚,想起与逍遥郎君相关的种种消息,尽是些污传稷闻,不禁愈想愈惊。
他正胡思乱想,忽闻上方传来一串妖娆笑声,抬头望去,赫见紫发丽姬挟抱从空中飘飘落下,心中一紧,喝道:「放下她!」发丽姬稳稳落地,笑道:「看把你急的!莫非你心馋这师姐已很久了?」玄踏前一步,只怕给她走了。
「你呀你!」那紫发丽姬薄嗔道:「王嘛一副想打架的样子?若非我家公子脱得了身么!」玄心念电转,软下声道:「原来如此,多谢了,姐姐把她交与我可好?」你可知道我家公子的好了?」紫发丽姬道。
「知道了。」小玄不动声色道。
「那你是不是欠我家公子一个人情呢?」紫发丽姬不紧不慢道。
「嗯,没错。」小玄应。
「日后若是要你还这人情,你会不会推三阻四呀?」紫发丽姬盯着他道。
「不会。」小玄道,见她怀中的李梦棠一动不动,也不知着了什么道儿,心急。
「既然你答应了,那奴家就告诉你吧。」紫发丽姬笑嘻嘻道:「公子说,你人人都要害你,因此捉了这个美貌师姐送与你出气。」玄佯作欢喜道:「好极了!不愧是兄弟,姐姐快把人给我罢。」有这么急嘛?」紫发丽姬转脸吐出一点舌尖,眯着水眸在李梦棠耳廓上轻腻声道:「其实也难怪,这可人儿连奴家瞧着都心动呢,知道么,她身垂莲,乃那万中无一的妙器,最是销魂。」真的么?」小玄随口应付,似懂非懂。
「奴家哄你王嘛?」紫发丽姬荡笑道,「只是……倘若你功夫不到家,恐怕要丢盔弃甲呢!」玄见她絮絮叨叨,生怕夜长梦多,佯作跃跃欲试状:「如此奇妙么?好姐不及了!」好啦好啦!给你罢!」紫发丽姬将李梦棠往他身上一推,笑道:「原来少里这么色的!」玄赶紧去接,岂知李梦棠却软绵绵地往下滑去,急忙张臂抱住。
「良辰美景,正是行乐之时,少国师莫要辜负我家公子的心意噢!」紫发丽转身朝后飞去,留下一串令人心跳的娇笑。
小玄猛然发现,怀中的李梦棠颊晕肤烫,周身软若泥团,惊叫道:「你在她什么手脚?」不过下了点点春意药儿,叫做百战极欢散,好让你省些力气!对啦,公子师那百宝匣中有个宝贝叫百战极欢绫,便是用它熬煮而成的。」紫发丽笑。
「解药在哪?」小玄惊道。
「解药就在你身上啊,敢情还要奴家帮你弄出来么?」紫发丽姬浪荡道,声远。
「等等!」小玄抱着李梦棠急追过去,却见数竿竹枝轻轻摇曳,哪里还有紫身影。
他疑讶不定,低头再看师姐,见她脸上颈间赤红如火,用手一碰,如触炽炭,师父中过的七步回心极乐散来,不由一阵惊急。
「小玄,是你么?」李梦棠如梦轻呓。
「二师姐,是我!」小玄忙应,问:「你怎样了?」我身上怎么没力气了?」李梦棠迷迷糊糊道,缓缓睁眼,见师弟竟然抱着由心头乱跳暗自吃羞,然却不知为何半点不想挣拒。
「没事的。」小玄哄慰道,然却莫可奈何,心念急转:「不知三师伯他们可只是我这一回去,只怕又难脱身了……」踌躇一阵,终于下定决心:「逍遥郎君的稷药向来厉害,连师父都抵挡不再作耽搁,只怕就要迟了!我须即时去寻三师伯解救,两位师叔如果硬到时再设法脱身!」好难受。」李梦棠忽然啤吟了一声。
小玄心中愈惊,抱着她迈步就往回走。
「小玄……」李梦棠懒洋洋地娇唤,「他们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嗯。不怕,我这就送你去医治。」小玄安慰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李梦棠问。
「去找三师伯他们。」小应答,加快了脚步。
「不行,两位师叔要捉你!」李梦棠惊道。
「顾不得了!」小玄道,运提真气,纵身飞起,在竹林中疾掠,很快就回到边,已可望见对岸那夜光酣的星点灯火。
「不要!你别去,我不走了!」李梦棠叫道,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别动!」小玄急忙抱紧,生怕把她摔了。
「总之不许去,我不去!」李梦棠道,虽是周身麻软,却仍继拼力挣动。
「若是不去,你怎么办?」小玄给挣得心慌,纵掠间突听「哧喇」一声,却住了李梦棠的衣裳,把绢裤撕开长长一道。
「两位师叔铁面无私,去了你就走不掉了!」李梦棠喊道,声中已带哭腔。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们不去!」小玄哄道,急从半空落回地上。
在他心目中,二师姐从来都是优雅端庄、温柔娴静的,几时有过这等闹腾,觉奇娇异憨,况且此时两人身子紧贴,肤嫩衣滑间阵阵温热传递,心都胸腔来。
李梦棠这才安静下来,娇靥贴在男儿肩头,捉住他襟口擦拭泪珠。
小玄抱着她呆在竹丛间,手足无措,昏暗中忽然望见一截白影,定睛瞧去,姐的罗裙旁滑,一条腿儿从绢裤撕裂处露了出来。
李梦棠身段奇佳,与别个同样高的女子相比,两腿更加修长秀美,凝酥般的色竹影间宛如梦幻,未端还套着只雪花梅影短靴,鱼肚线的小腿半藏其诱人。
小玄心头一酥一悸,慌把目光移开,岂知过没多久,眼睛又着魔般转了回去,挪走。
李梦棠低低啤吟了一声。
「你觉得怎样了?」小玄惊问。
「好热。」李梦棠道,在男儿怀里动了动,反而与他贴得愈紧愈密。
「怎么办?」小玄急道,隐觉有团软物挨在胸口,心中乱跳,只僵直着身子,忽然间,他仿佛回到了逍遥峰上,回到了师姐弟俩亲密无间的旧日时过,那时是他时常猴到李梦棠的身上,是师姐宠溺着的小师弟。
他心中满是甜蜜,瞧着此际柔弱无助的师姐,生出一种既惜又怜的疼意。
「只是热,休息一会,也许就好了,你别急。」李梦棠昏昏沉沉道,反来安
不知道那些稷药的厉害……」小玄却是忧急万分,心中忽想:「二师姐,我若告诉她是中了媚药,不知她自己能不能化解?」小玄。」李梦棠低唤了一声。
「二师姐。」小玄忙应。
「那天……」李梦棠欲言又止。
「嗯?」小玄神不守舍地问,一缕熟悉的芬芳在鼻间淡淡萦绕,这是属于她自打那次他在她腿上睡着后就牢牢记住的味道。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是师姐常与花木相伴,长年熬炼与服用丹药而生,殊是李梦棠与生俱来的体香。
这种香与夭夭身上的花香迥异,更与碧怜怜那种甜得撩人的媚香不同,而是宜人,让人心宁气静的香,说不上哪个更好,然这香是陪伴他最长最久令他最为思念的。
李梦棠停了好一会,方才轻轻道:「那次在林子里对我乱来的那个人,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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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愿君莫忘玄大吃一惊,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
「你莫哄我,我知道是你……」李梦棠抬眼凝视着他。
小玄慌极,虚汗直冒,不知是怎么给师姐识破的。
「其实,我……我心里边并没怪你。」李梦棠细细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小玄满面烧热道。
「你告诉师姐。」李梦棠双颊如火,轻喘道:「那天你为啥要那样子对我?」玄张口结舌。
「你怎不说话?」李梦棠柔声道,「你……心里边也喜欢师姐是不是?」玄心跳如擂,竟然走了神:「师姐为什么要说个『也』字?」梦棠望着他,目中波光盈盈,似疑惑似期待。
「是!」小玄鼓足勇气应。
李梦棠轻咬菱唇,眉梢眼角尽是笑意,她本就绝色,此时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小玄如痴如醉,瞧得呆了。
李梦棠长睫轻颤,目光微垂,不觉落到了他的唇上。
小玄慢慢俯下头,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靠近,心中战战,却是想起了师姐上的一咬。
李梦棠菱唇微绽,轻轻喘息,心中忽怯,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小玄毅然亲了下去,吻住了微微退缩的师姐。
李梦棠细吟一声,刹那呼吸几窒,朵朵心花悄然绽放。
小玄心头狂跳,吻着玉人,脑海中只反反复复地涌起一念:「师姐让我亲她
李梦棠水唇战颤,迷醉间丁香轻吐,不觉把一点舌尖送到男儿口中。
小玄惊喜交加地吸卷住她的舌儿,一阵炽烈地蜜吮热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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