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高门鬼祟生 烟花起风流(1/2)
鸡鸣时分,养元殿的宫人靠在廊下闭目养神,忽然听见身后门闩响,回头一看,是萧霖衣冠整齐地走了出来。
天色蒙蒙亮,再过两刻便是该要上朝的时候,宫人急忙向萧霖行礼,随即想步入寝殿,却遭萧霖拦住。
“陛下好睡,莫要进去吵他,你待会去紫宸宫向百官传话,就说陛下昨夜春日宴酒醉,今日早朝暂免。”
“殿下,这……”宫人看着萧霖晶亮的瞳仁,担忧道:“陛下登基至今从未有过不上早朝的先例,小的若是不唤陛下起身,只怕龙颜震怒……”
“无事,本王给你一样保命的东西。”萧霖递给宫人一枚锦囊,“陛下若生气,将这个交给他就是,记住,不许私自打开看,否则你九族不保。”
萧霖语气平平,言辞却叫人不寒而栗,宫人打了个哆嗦,恭敬将锦囊接过,叩头称是。
萧霖回望了一眼养元殿的大门,自言自语道:“阿兄总是勤政,偶尔也得松泛一天,自己的兄弟,我不心疼,谁心疼。”
说罢,便摇着头,十分感慨地去了。
辰时正,属于崇安王的八马车驾从宫门口浩浩荡荡驶出,萧霖卧在车内的狐皮裘上打盹,前来接他的府丞于一旁焚香煮茶,烧上水后,府丞一边点着茶叶,一边笑道:“适才在宫门口与外出采买的公公说了一嘴闲话,倒听见一桩奇事,想说与殿下听听。”
萧霖闭眼未睁:“讲。”
“柔则宫那位柔妃娘娘,昨夜寅时突然发了寒症,晕眩发热,呕吐不止,柔则宫的宫女想宣太医,可宫门上钥,太医早已出宫,柔妃在宫内折腾了一夜,待宫门下钥,太医去看时,已昏在榻上去了半条命。”
“哦?有这等事?”萧霖感兴趣地睁开眼:“好端端的,怎么就寒症了?”
“这便是最奇特的地方。”府丞笑道:“春夜含潮,虽然沁凉,倒也不至会伤着人,偏那位柔妃娘娘,竟然只穿着轻纱罗裙,在院里弹了半宿的琵琶,薄纱透风,莫说女子,怕是个强健的男子也经受不住吧。”
“咯咯咯……”萧霖掩嘴,轻声笑个不停。
“听闻昨夜柔则宫闹得厉害时,宫女曾数度往养元殿求陛下召太医,都被宫人挡了回来,连殿门都无法靠近,又去面见太后,可太后一听前因后果,反倒下了懿旨,斥责柔妃不检不端夺了她六宫权柄,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不止柔则宫,恐怕连她母家周家,都在被人笑话。”
府丞一五一十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也是奇了,一向听闻柔妃是最受宠的,怎的忽然就到这步田地了?”
“这宠与不宠,本就在阿兄一念之间,阿兄觉着她特别,她就是受宠的,阿兄若觉着她平平,她便与其余后宫妃子无甚区别。”萧霖打着哈欠:“至于阿娘这道懿旨,便是再好猜不过,阿娘从前受父皇冷落,最是痛恨那类狐媚惑主的宫嫔,此为其一;其二,柔妃过去仗着阿兄看重,在后宫定有许多跋扈之事,厌恶她的妃嫔只怕不少,这些人天天杵在阿娘跟前晨昏定省,想必明里暗里给柔妃上了不少眼药,过去阿娘看在阿兄面上,才忍着没有发落,如今听得柔则宫的宫女面圣却被阻拦,见微知着,便晓得阿兄已不再重视柔妃,当然不会再手软。”
府丞听得恍然大悟,对萧霖满脸恭敬:“殿下心思玲珑,他日在朝堂上必有一番大作为。”
“我?”萧霖打着哈欠摆手:“罢了罢了,政事多累?本王还是留着这点小心思,想着如何讨好我大巍这众多的俊俏郎君吧!”
府丞为萧霖心腹,知晓他喜好,只得淡笑不语。
养元殿内,萧平旷睡至日上三竿才醒神,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通畅,他伸手想去揽身边人,摸了个空,才发觉萧霖已不见。再看外边大亮的天光,豁然起身,怒喝道:“来人!”
宫人战战兢兢疾步进来,在床边跪下。
“何以不唤朕上朝!”萧平旷面沉如水,周身肌肉澎湃,坐在床上如一头即将爆发的荒兽。
“是,是崇安王殿下吩咐的。”宫人声音打着颤:“殿下说,说想让陛下您多睡会,就让小的传话免了早朝……”说罢,宫人急忙掏出锦囊奉上:“这是崇安王殿下留给陛下的。”
萧平旷疑惑接过,拆开,里边是张字迹清新的纸条:
「钢筋铁骨缭床头,银枪玉壶暗香流。」
「秘壑幽颌方寸开,洞里甘霖积云柔。」
好一首淫诗。
萧平旷看得糙脸一红,身下红肿的雄穴忍不住又开始蠕动,仿佛怀念起萧霖在其中的驰骋。忽又想到萧霖既然能特地为他写一首情诗,又为他多睡会帮他免了早朝,说明自己在萧霖心中分量不浅,臊羞之余,心底又泛起丝丝甜意来。
宫人看萧平旷坐在床上,赤裸的上身布满诡异红痕,显然昨夜在这寝殿里发生了什么超出他认知的事情,但他记起萧霖临走时的告诫,再看萧平旷手持锦囊时红时粉的脸色,忍不住浑身一抖,用力将脑袋埋得更低。
为了保住九族的小命儿,他决定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想到。
——
城东周府。
正厅中一片静谧无声,周文宪与两个嫡子分列端坐着,摆在身侧的茶水早凉了,却无一人动。
鸿胪寺卿周文宪自小也算家世昌盛,曾祖父为繁英阁大学士,祖父更是崇宣二十三年的状元,官至内阁首辅兼户部尚书,可惜他父亲不争气,连年科举不中,靠着祖父萌荫在户部谋了个芝麻小官,偏德行还不检点,眠花宿柳,嗜赌成性,挪用家产,私卖祖田,更借职务之便将手伸到户部库银上,事发后遭缉拿流放,祖父为保住周氏一门,只得主动辞官,郁郁而终,周家也就此败落下来,险些被挤出权贵圈子。
好在周文宪争气,以二甲十七名的成绩重新入仕,一路谨小慎微,摸爬滚打,又经历一番皇权更迭,终于在不惑之年熬到了鸿胪寺卿的位置。两子一女也各有前程,长子习武入了五城兵马司为千户;幼子从文已中了举人,修学于国子监,只待春闱下试;唯一的女儿则更有出息,得隆德帝萧平旷钟情,进宫为妃,执掌六宫。
其实当初周柔仪推拒皇后之位,便是周文宪暗地里指点的。周家重新得势不久,还未站稳脚跟,女儿若一朝为后,难免树大招风,招来祸患,他便打算让周柔仪先蛰伏一阵子,以妃位入宫钓着萧平旷,等来日根基深厚了,再稳坐后位不迟。原本周文宪以为,凭萧平旷对周柔仪表现出的看重,无论等多久,这后位都该是自家女儿的无疑,怎料帝心转变会如此之快,一早得到消息,他女儿不光失了圣眷,还被太后禁足宫中,连六宫权柄也丢了。
他唯恐此事牵连到家门,便急急招了两个儿子过来,商量对策。
“你们阿姐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周文宪抚着短须,面容凝重道:“此事多半与那崇安王脱不了干系,昨夜春日宴,崇安王一直与陛下在一起,今晨你们阿姐就遭了殃,想必是崇安王向陛下进了谗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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