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王府选护卫 甘霖入清溪（1/2）

乾王朝至宁元年，皇四子萧平旷登基，徽号隆德，大赦天下，大封群臣，尊生母许妃为皇太后，更册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十一子萧霖为镇国崇安王，乃大乾王朝开国至今的第一位超品亲王。

萧平旷虽号为隆德，其人却极为狠辣杀戾，其登上帝位的道路更是一条血淋淋的屠戮史。早年萧平旷并非太子，也不受宠，作为皇四子，他上边不光有皇后所出的嫡子萧汉权，还有两个贵妃所出，文韬武略，堪称人中之龙的皇次子萧如峰与皇三子萧如钺。但他自小上进，十三岁便自请入军中试炼，常年金戈铁马，茹毛饮血，养成了一身精绝武艺，更在军中俘获了大批人心。

时年外族进犯，萧平旷率军抵御外敌之际，皇城内却因先帝骤然驾崩而陷入帝位争夺，几位皇子不光不助他抗敌，反而为了皇位不停扯他后腿，萧平旷一怒之下，在剿灭外族的第一刻，调转枪头直杀京中，与一群忠义之臣里应外合，将作乱的皇子与其母族屠戮一空，随后踏着兄弟的头颅登上皇位。

经此一役，皇族原本十数位皇子凋零得仅剩三五人，其余人等萧平旷虽未下杀手，却也没有任何分封，只让他们顶着皇子的头衔迁出宫去，唯有萧霖这个同母胞弟，因在皇子作乱时护持许妃有功，被萧平旷捧上了心尖，一封再封，成了皇位之下万人之上的勋贵。

说起这萧霖，在皇子时期便是京中的一大名人，因其长相美艳无双，但凡见过者无不赞其惊为天人，莫说男子，便是六宫佳丽在其面前，也堪黯然失色。只可惜，萧霖自小神智不开，是个痴儿，纵然样貌再万种风情，也不过是个不识人间事物的笑柄。不过事情在宫变那日迎来转机，在萧平旷破宫之前，宫中众位皇子怕是知道自己逃不脱，便想拿了许妃与萧霖的命相要挟，危急之际，萧霖忽然仿佛开了神智，硬生生杀了几个看守的内侍，带着许妃从寝殿中逃出，随后两人又更换衣衫，扮作尸首，才得以躲过搜捕，成功挨到了萧平旷入宫。

萧平旷与许妃母子自小便疼爱这个失智的幼弟，如今萧霖复如常人，又立下大功，二人恨不得将全天下富贵都捧至萧霖跟前，故而这位崇安王爷，称其拥有泼天荣宠都不足为过。

初春时节，落花缤纷。每年四月十九，是大乾民间盛行的春阳节，这一日百姓们都有吃花饼，喝春酒，祭拜花神迎春的习俗。因是隆德帝登基后的第一个春阳节，京中氛围格外热闹，除了熙熙攘攘的百姓，萧平旷也在宫中设春日宴，大宴群臣，祈福迎春。

巳时二刻，薛燕岿率领十八骑龙鳞卫，自南武门出皇城，往崇安王府而去。

薛燕岿年方二十二，与隆德帝同岁，乃将门世家薛家之后。薛家曾为大乾开国重臣之一，但早已式微，自先帝时已无一人入朝为将。薛燕岿仅为薛家旁支一庶子，在军中与萧平旷相识，二人自兵士时起便有同袍情谊，而后在战场上数次救对方与危难，渐渐便成了生死之交。萧平旷夺位时，薛燕岿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故而萧平旷一登基，便封薛燕岿为龙鳞卫统领，戍卫皇城，一时风头无量。

龙鳞卫统领为正三品武职，又手握兵权，乃第一流的堂上官，加之薛燕岿长得明眸皓齿，英武不凡，为军中少有的俊逸郎将，使得京中倾心他的名门闺秀不知凡几，奈何薛燕岿是个钢铁直男，一心以忠君护国为己任，对那些向他暗送秋波的怀春少女们是看也不看，伤了不知多少闺秀的心。

薛燕岿此去，是奉了皇命，亲迎崇安王入宫参加春宴。但见他身长九尺，骑于一匹乌云踏雪之上，矫健的身躯为明光铠所覆盖，身后斜背着近丈长的磐龙戟，乌发束在脑后，随着马蹄阵阵上下翻飞，端的是威武潇洒，摄人目光。

乌云踏雪本是良种，随着薛燕岿肌肉磐结的大腿每一次夹紧，马蹄速度便更上一层楼，将其余十八名龙鳞卫远远甩在身后，若非崇安王府就在皇城不远处，只怕下属们早已看不到他的影子。

到得王府门前，薛燕岿拉紧缰绳让乌云踏雪停下，跃身下马，仰头看着眼前巍峨的【镇国崇安王府】牌匾，眼底有淡淡不屑。

似他这类自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郎将，最是看不起崇安王这类靠萌荫吃饭的勋贵，尤其对方还是个自小背着“痴儿”之名的草包。即便崇安王是皇上的胞弟，即便他救护太后有功，可还远担不起“镇国”之号，这也是对他们这类真正保家卫国将士的羞辱。

但无论如何，他效忠的是隆德帝，纵使心中再有不满，也不会表露出来。待所有随从都到齐后，他整理一番仪容，上前叩响门环。

王府管事见他到来，先是恭敬一礼，随后道：“王爷此刻正在演武场挑选近卫统领，将军若有兴趣，不妨移步一观。”

萧霖身为超品亲王，不光地位尊贵，隆德帝还允准其设立私兵。薛燕岿听闻萧霖竟然亲自挑选近卫统领，一边心中嗤笑于“一个痴儿哪里懂得挑兵”，一边又暗自好奇，于是便随着管事来到了后院演武场处。

崇安王府占地极大，演武场也颇具规模，正中建有一十丈见方的石台，四周则是观赏用的华丽锦棚。此刻，石台边上正整齐罗列着数十名十七八岁至二十出头不等的健壮男儿，他们按着顺序，在王府内丞的安排下成对上台较量，胜者留在在一边待选，败者则安排在另一边等着送出府。

石台正面最华贵的一处锦棚中，正有一纤细身影慵懒侧卧着，一旁立着好几名婢仆。薛燕岿目力极好，一眼便看出那人应当就是崇安王萧霖。

薛燕岿之前并未见过萧霖，只从一些林林总总的传言中想象过他的模样，但此刻一观，薛燕岿才知传言非虚，那人着实美艳得不似常人。

萧霖今年只得十六岁，周身仅穿着件月白长袍，也未束发，透过敞开的领口，可以看见他胸膛大片的雪白肌肤与樱红色的乳尖。他五官精巧无暇到了极致，既有少年的空灵出尘，又有成人的柔情妩媚，如墨玉般的长发顺着脸颊滑落耷拉在锁骨处，随风轻摆，一摇一摆，如拂尘般撩拨得人心中发痒。

薛燕岿心跳骤然加快，他身躯一震，强迫自己定下神，一边惊诧于仅一个照面自己就差点被动摇了心智，一边赶紧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石台上，以免被身后下属发现出丑。

演武场上此时交手的两人已到白热化，能入王府竞选之人，本身便要有一定出身，大多自小就跟随名家习武。其中一人是个虬髯大汉，皮肤黝黑，虎背熊腰，耍着一双手斧，舞起来虎虎生风；另一人则是名矫健青年，手执一杆长枪，面容坚毅，眼神凌厉，身形比之对手要瘦削一些，但依旧看得出肌理紧实，衣料包裹下的身躯张弛有度，蕴藏着尚未爆发的力量。

薛燕岿抬手招来王府管事，询问台上二人情况，便听管事道：“耍手斧那位是五城兵马司徐都尉的弟弟徐荣，拿枪那位是京城虎贲镖局的少当家赵璟溪。”

薛燕岿盯着那赵璟溪，越看越觉得诧异，因为他看出赵璟溪眼角眉梢间神似一个人，便是从前的平南将军安华。

安华是先皇后安氏的母家人，隆德帝登基，将安氏一族满门抄斩，还是薛燕岿亲自监的斩，因而薛燕岿对安华极为熟悉。眼下看着这赵璟溪的脸，薛燕岿只觉得与安华越看越像，心有疑虑间，还是抬手找来了身后龙鳞卫的心腹，让他赶紧去查查这个赵璟溪的底细。

心腹领命去了，台上也已分出胜负，赵璟溪以一个漂亮的枪花将徐荣打下石台，夺得胜利。

只见青年手持银枪，长身玉立于石台上，剑眉星目，目光炯炯直视着正面锦棚内的小王爷，汗液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至里衣，厚实的胸膛因喘息起起伏伏，仿佛在迫切等待着对方的嘉奖。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从锦棚中传来，萧霖坐直了身子，眉目含笑，似乎对赵璟溪很满意，拍了几下手后，他又挥手将府丞招至身前，耳语了几句。

府丞领命，扬声对众人道：“今日遴选到此为止，传赵璟溪入内院问话。”

薛燕岿皱了皱眉，尚在思虑是否要阻拦间，那边石台上的赵璟溪却眼眸一亮，快步随着府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