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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催促,郑嵘自己也忘记了拿浮板。因为是周末,这里人称得上多,钟子炀一直带着郑嵘往野林深处走,捡到一处尚且无人造访的小水潭才停住。郑嵘赤脚蹲在一块石头上,用手撩动着清波。看着郑嵘节节棱棱拱起的脊背,钟子炀心底升腾起亢奋的恶意,一脚将郑嵘踢进水潭。
钟子炀其实再次之前也没野游过,他不知道很多湖潭看着清澈见底,下了水其实根本看不分明。他站在板石上,冷漠地看郑嵘竭力用蛙泳的姿势扑腾着水面。
没一会儿,来了几个中年人过来水边露营,钟子炀还彬彬有礼地同他们打招呼。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到郑嵘在水中脱力地挣扎着,犹疑地审视着钟子炀,正有下水救人的打算。钟子炀脑中蹦出眼前肥腻的肉躯缠住郑嵘身体的场景,觉得实在恶心,这才跳进潭水中去将郑嵘捞了出来。
郑嵘溺水时间不算太久,趴在他怀中呛出几口水,随后便惊惶失措地咳嗽。喉咙呛痛过后,郑嵘才发觉膝盖被潭水中嶙峋的石头磕破好几处,正低头检查,一串血珠顺着前额淌落在大腿上。
钟子炀吓了一跳,他也只是因为那天的窘迫,想恶作剧地报复一下,并没有真正伤害郑嵘的意思。他慌张地检查郑嵘头上的伤口,在发现那道口子较浅后才舒了口气。两人失落地结束行程,钟子炀本想打车直接去最近的医院,郑嵘却捏着他的手反过来安慰他,说只是不要紧的小伤口。出租车最终驶向了郑嵘家的方向。
钟子炀平复了下心情,又开始变得不领情,他觉得这都是郑嵘的错,忿忿地抽回手。没想到郑嵘的手又摸了过来,试探地轻触他干燥的指头,见他没有挣脱,又重新紧握住。钟子炀低头端详那只劲瘦的手,任由它笼子似的箍着自己,小声嘟囔:“都怪你。”都怪你不设防地纵容我伤害你。你应该好好恨我,就像我恨你一样。
到了郑嵘家,钟子炀翻了半天才找到半瓶快过期的红药水。他用卫生棉签蘸了蘸,小心翼翼地擦拭郑嵘头顶那道细长的创口,他问:“这种不会留疤的,对吧?”
郑嵘坐在一张破木头板凳上,因被触到伤口,肩膀不可自制地颤抖起来。
钟子炀凑近他头顶,近乎孩子气地安慰道:“我吹一吹就不疼了。”吹了两口气,钟子炀就从后方用力抱住郑嵘,随后张开嘴奋力咬住他的肩头。郑嵘依旧没有反抗,只是喉咙里发出小狗似的微弱痛哼。
如果郑嵘这时反手给钟子炀一耳光,他心里都会好受一些。可是这他爸和妓女生出来的野种竟仍旧温吞地承接着苦楚,仿佛他生就是为了包容自己的。钟子炀觉得困惑,急躁地扯了个理由就离开了郑嵘家。
隔天路过一家乐器行,钟子炀歉疚地买了一只老山羊皮的非洲鼓,这玩意儿他去大理旅游的时候看到好多人都在拍着玩,学起来也不费脑。最重要是能消磨时间,省得郑嵘闲暇充裕后琢磨起谈恋爱的事。刚买完,他就兴冲冲背着鼓去了郑嵘家门口守株待兔。
临期末考试,郑嵘在图书馆泡了许久。回家时因脚步声太轻,楼道的声控灯都没亮。看到门口立着一道黑漆漆的人影,郑嵘惊愕地叫出声。
昏暗地声控灯应声亮起,钟子炀臭着一张脸,粗声质问道:“哪鬼混去了?等你半天了。喏,给你的。”
“这是什么?”
“送你个玩具。”
“我不能要。”
“你他妈怎么给脸不要脸?拿着,不要我现在就给摔了。”钟子炀把鼓包硬往郑嵘怀里塞。
正僵持着,声控灯又灭了。钟子炀老成地叹了口气,把鼓包打开,咚地敲出一声脆响。灯倏地又亮了,郑嵘眼睛里也映现出烛火般的柔光,还露出一点局促而感奋的笑容。钟子炀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招呼也不打就匆忙跺着阶梯溜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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