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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的警笛声传来,已经脱去沾血外衣的杀手只穿着柔软的小熊睡衣,抬头看了眼远处微弱的红光,继续低着头认真选购牛奶,拿起又放下反复多次之后,才拎着两袋结账走人——临期食品,三元一袋,买一送一。
男人觉得自己今晚可真是赚大发了。
在杀手哼着小曲摆着手回家时,另一边的纪汀正挣扎着睁开眼,面前放大的警号让他条件反射就想逃离,却被人按了回来,安抚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别怕,我们来了。”
还在纳闷这是何种剧情展开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被绑死了一根麻绳,这根麻绳他认得,买回来玩的,一直放在后备箱里,还被陈文岚手下人嘲笑说活在原始社会,也没派上过用处,现在不知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手腕上。
这是把自己当作受害人了?
思及此,纪汀状若痛苦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的恐惧清晰可辨:“救……不要……不要打我……”
本就是在一场人造的车祸后,一恍惚似乎回到了幼时那场车祸中,一样的警笛声与蜿蜒的血迹,纪汀的恐惧七分假里头掺着三分真,更是叫警察们分辨不出。
警方的优先级事项是解救人质,意识清醒的纪汀偶尔还能配合一二,不过整个人被卡在变形的座椅中,转头都困难,躺在担架上时只来得及匆匆撇上一眼副驾驶的陈文岚,没能看到具体的情况,倒是看见那只垂落身侧的手臂满是血痕。
被通知这一事件的纪然几乎是一路哭着踉跄进医院,要不是纪潮生一直安抚着姑妈的情绪,指不定女人什么时候就因情绪激动而昏厥。
门口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警察,眼睛粗看是半睁睡不醒的模样,细看却是锐利犹如一把刀落在纪潮生的腿上。
还未开口,前台的小护士跑来解释说是家属,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侧身让人进去。
家属进门时,纪汀正躺在病床上啃一只没削皮的苹果,没心没肺的模样,看不出半点劫后余生的后怕来,运气好,都是些皮外伤,多养两天就行。
单人加护病房的小电视开着,屏幕里头,主播正在紧急插播新闻,介绍湖城的特大涉黑集团被捣毁的案件,纪汀看得津津有味,实际上脑中将那根麻绳的可能来源想了个遍。
在电玩城的这段日子里,他不会主动与人交恶,可也绝对没有好友一般的存在,想了一圈,也找不出一个合情合理又有能力的人选。
“哥!”
“姑妈,你们怎么来了。”
想不出来的死局就先搁置一旁,纪汀觉得自己可要好好利用病患与人质的这一身份。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怎么和——”
“疼。”
纪汀委屈地看着正欲骂人的女人,撅着嘴喊疼,纪然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懂医,不知轻重,只能慌神跑出去喊医生,连呼叫铃的存在都忘了个干净。
“不需要解释?”
纪潮生依旧坐在轮椅上,同往常没有半点区别,手术无疑是成功的,纪汀没在意,想着这事急不得,重新站起来也需要一个过程,现下要紧的是应付完面前的质问。
正想故技重施喊疼糊弄过去,纪潮生的声音冷冷响起:“别想着糊弄。”
刚想出口的一个疼字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能说假话,那纪汀只能保持沉默。
纪潮生也不急,借着端水的动作凑到纪汀耳边。
“你知道这事。”
“你还参与了。”
只是两句话,纪汀就被惊出一身冷汗,更加不敢抬头,把头缩在被子下头,真正成为个缩头乌龟,水也不敢接。
“行了,你先好好休息,到时候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纪潮生把水又放回原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巧纪然领着医生进来,顺势将病床旁的位置腾出来,自己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面对着窗外,外头榕树的枝头上,正停着一只巴掌大的黄雀。
纪汀身体确定没大碍过后,还需要配合警方的工作做笔录,无非是无辜大学生意外被绑后成功被解救的励志故事,细节有些出入不打紧,人的记忆最会骗人。
“对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嗯?”笔录的小警察是个年轻人,还带点初入职场的稚嫩与天真。
“他对我算那一群人里比较好的……我就问问。”
“他呀,估计是个无期徒刑,不过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真想知道,到时候看看新闻应该就知道了。”
“谢谢哥哥。”
纪汀出了门,阳光有些刺眼,照得人发热,门外的纪然正紧张兮兮地将他翻了个身,又攀着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没事?”
“姑妈,放心,真没事。”
纪然这些日子闲下来没少看犯罪纪录片,里头的人质在被解救之后还或多或少有着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可看着纪汀这风轻云淡的模样,纪然只能在心里头默默庆幸这孩子福大命大,傻人傻福。
可没走出多久,又被追上来的小警察喊住:“等等——”
“先前忘了说,有人想要见你。”
纪然一听这话就炸毛,护犊心切:“谁?别告诉我是搞绑架还涉黑的那几个人渣,他们——”
“姑妈。”纪汀打断情绪激动的女人,正巧他也想见自家老板最后一面,有些事说开也好。
“我去去就回,没事的。”
往前只消跨上一步,纪汀便又回到了阴影之中。
是陈文岚想见纪汀。
本来警方没想理陈文岚的要求,不过对方开出的诱惑足够吸引人,又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手铐加脚铐,料他生不出事端,便想着争取一下受害者的意愿,不料纪汀十分配合,甚至早就料到一般。
陈文岚坐在椅子上,听到门开的声音也没有回头,搁在桌子上的手铐银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