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覆水（2/2）

刘辉近乎绝望地嘶吼着，陈宇贤凝视着他扭曲的侧脸，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迷茫，还有怀念。刘辉在他手下挣扎，身体像湍急的河流不断起伏、或许真的是河流，妈妈沉在深处，身影模模糊糊，如孤魂野鬼在水中游荡，拽着陈宇贤的脚，用同样绝望的声音喊着要带着他一起去死。

从陈宇贤记事起，妈妈就总是在哭。

被婆婆赵秀珍骂了哭，被亲爹妈从家里撵出来哭，被自认为是姐妹的朋友排挤哭，被邻居指指点点还是哭。哭的时候她总会抱住陈宇贤，流不干的眼泪婆婆娑娑掉在孩子的嘴唇上，在陈宇贤的岁月中留下一抹忘不掉的咸苦味。

哭够后，妈妈会拿出一张燕城地图跟陈宇贤一起看。因为翻阅过于频繁，地图上到处都是透明胶带修补的痕迹，但妈妈却还跟宝贝似的，手指柔软地落在地图上游走，神情柔软，仿佛置身梦中。

“贤贤你看，这儿是花园广场，一到春天就开满了月季花，可漂亮了。这儿是南燕路，全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妈妈上学那会儿经常跟宿舍里的朋友一起去逛街。”

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广场妈妈都如数家珍，说完后梦也醒了。她又开始哭，哭着抱着陈宇贤，告诉他燕城多好多自由，自己有多后悔回到老家跟只会甜言蜜语的男人结婚生子，告诉他自己多想离开这座压抑落后的大山，去更广阔的地方追寻幸福。

陈宇贤打小聪明早熟，刚到懂事的年龄就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哭。爸爸不回家，奶奶总挑事，姥姥姥爷身陷贪污风波自顾不暇。而他自己年龄又太小，什么忙都帮不到，只能抱着妈妈安慰她，跟她许诺等自己长大就带她去燕城，再也不回来。

或许是妈妈不厌其烦地讲过太多次，虽然没去过燕城，陈宇贤却对那片天堂般的乐土充满向往。以至于当妈妈拽着自己的脚踝往河水深处拖的时候，濒死的陈宇贤眼前浮现出想象中燕城的街巷和鲜花。他拼命挣扎，喊着不想死，喊着想去燕城，和妈妈一起去。

最终，母亲癫狂扭曲的脸成为孩子脚下的踏板，将他送到水面之上。

妈妈死了，陈宇贤活了下来。

从那一刻起，燕城便不仅是妈妈嘴里的故事和地图，更是心头解不开的执念。

而症结正是来源于这片土地，离开这里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他必须离开这里。

一瞬间的恍神让陈宇贤露出破绽，刘辉翻身压上去，手掌摁住他的胳膊，两个人的位置完全颠倒。

刘辉俯瞰着陈宇贤，他满脸是汗，眼眶微微发红：“陈宇贤，你闹够了没！我都说了让你住手！”

“什么嘛，原来老师您想在上面。”陈宇贤不仅没有抗拒，还抬起双腿主动圈住刘辉的腰，手探到下面隔着内裤握住阴茎撸动，手掌温热，声音却是冷漠的：“我无所谓，您喜欢就好。只不过希望您以后有什么话早点说，免得我受累还挨骂。”

“瞎说什么呢！你这孩子啊，好好听我说话不行吗！唔……别、别摸了！”

“老师，您能不能先起开一下让我把裤子脱了，不然怎么继续做啊。”

愤怒、耻辱和惊恐让刘辉彻底崩溃，那只手更是摸得他心猿意马，以至于甚至忘记自己应该先赶紧从陈宇贤身上爬下来。

咔嚓……

锁扣弹开的轻响颤动空气，一行人鱼贯走进房间，都是学校的熟人，有老师有学生，连教导主任都在。领头的陈凡君满脸泪痕，愤恨地踹开卧室的大门，光明涌入暗房，秘密无处藏身，老师和学生重叠的身体顿时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不等刘辉解释，陈凡君便快步冲上去，抬手朝着他的脸落下一拳重击。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把人往死里打。

“畜生！变态！快特么的放开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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