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劫掠（2/2）

「抱歉，魔王陛下，我骗了您，筑灵秘药并不能完美解决您所遇到的问题。」百列抬手摘下魔王的兜帽，直视魔王睁大的灰色眼眸，「即使您服下这颗药丸，您也只能如同植物一般毫无知觉地陷入沈睡，以此拖延您灵魂消散的速度。」

「你究竟意图做什麽？」魔王难以置信地瞪视百列。

「起初只是单纯地想敷衍您，」百列温和地笑了笑，「後来我喜欢上了您高居魔王之位的姿态，便真心实意想帮助您，虽然我还未找到更好的良方。」

「喜欢？」魔王皱眉，「你想说的是作为魔王的我待你不薄，你觉得方便省心吧？」

百列眨了眨眼睛，「自然是这个意思。」难道还有其它的理解方式吗？

魔王冷哼一声，「所以呢，这跟你和别人联手算计我有什麽关系？」

「地狱里的所有恶魔都无法重塑灵魂，哪怕是作为堕天使降临的最古老恶魔也同样如此，但据我所知，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

「灰影魔？」魔王开始感到不耐烦，百列这种说话慢吞吞且找不准重点的毛病到底什麽时候能改。

「是的，为了解释您灵魂浓度如此稀薄的原因，我探查了您的身体，发现您的原身是灰影魔时我很吃惊，原来传说并非只是传说而已。」

魔王驾着手臂，他已经懒得催促百列加快话题了。

「进阶至拥有人形的灰影魔可以凭藉交换血肉获得重生，传说中是这样描述的，但这数万年间，我从未听说过有人形灰影魔出现。」百列的手指拂过魔王额头上的断角截面，「您是一个奇迹，前所未有地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想弄明白所谓的交换血肉具体是指什麽，进食、移植、融合还是交媾？我研究了灰影魔的特性，最终倾向於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孕育。」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仍然没有说到你背叛我的理由。」魔王拍开百列的手。

「背叛？我并没有背叛您，我遵从着您的吩咐，想尽办法维持您的生命。」百列收回自己的手掌，毫无芥蒂地一笑，「拜蒙提议等您服下筑灵秘药後对您实施解剖，尽管我非常心动，也坚定地投了反对票，因为那样风险太高了，我没有把握能将您回复原状。」

「你完全可以在我的同意下尝试你的猜想，却选择勾结那几个渣滓夺走我的力量，」险些被百列话中提到的拜蒙转移注意力的魔王忍无可忍指出道，「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此进行一些解释吗？」

「我不确定能否获得您的许可，我只是选择了成功率更高的方案而已，您看，现在计划不就开展得十分顺利吗？」百列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我与您的期望是一致的。」

魔王深吸一口气，转身将自己搜刮到的药剂们和那本使用说明书全部投进纳物卷轴，再跟这不可理喻的家伙多废话一句，他都会爆炸。

百列疑惑地看着魔王收好卷轴，转身就要从暗道离开，提醒道，「您不从正门走吗？萨麦尔已经前来迎接您了。」

魔王充耳不闻，加快脚步。

暗道的出口在宅邸的背面，只需要一些谨慎与随机应变，他就能绕开萨麦尔那没脑子的蠢货。

「您是打算逃走吗？」百列终於从魔王形色匆匆的动作里领悟出了什麽，他一把抓住魔王的手臂，并在魔王回头怒目相向时从容道，「很抱歉，我不能这样放任您离开。」

果然如西迪所说的那样，阴晴不定的魔王不会配合他的研究。魔王本应维持麻痹虚弱的状态，现在却能这样自由走动，说明他在魔王体内种下的器官已经彻底成熟，甚至还可能有了果实，他不能让魔王随意破坏他的成果。

「您是不满意萨麦尔的服侍吗？」百列想了想，「我明白了，拜蒙最得您的青睐，请您放心，我会将您直接送去拜蒙的城堡。」

说完，百列伸手凭空画了个线条繁复的圆形法阵，一掌把法阵拍向露出惊愕神色的魔王。

不知道百列用的什麽法子，被瞬移的魔王脚一落地就跪趴在地毯上干呕不止，剧烈的头痛彷佛在搅动他的脑浆，晕眩中是铺天盖地的剧烈恶心感。

他魔力全盛时期，整个地狱都找不出一个能够承载他的传送阵。现在的他却走向另一个极端，竟然被这麽随手传送了。

不，百列这家伙不是普通恶魔，哪怕功用相同，他都能搞出更为精妙高深的秘法来达成目的。

传送对象的重量、体积与结构，都会影响传送的难度。最简单的莫过於无附魔的轻便物品，最难的则是强大的恶魔。

虽然他不擅长法阵，但也知道要将活物进行远距离传送通常都必须依靠有着严格实施条件的大型召唤阵，有时还得与该生物签订契约，才能增加传送的成功率。

像百列这样潦草行事，就能将高级恶魔完成转移的，仔细想来，真是闻所未闻。

只是这被传送的体验堪称糟糕无比。

魔王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不适。周遭寂静无声，魔王抬头环视，他似乎被百列扔来了拜蒙的书房。

空旷的尖顶房间内，每一面墙壁都被成排的书籍摆满。而在房间的正中央，立着两座透明展示柜。

待魔王看清里面悬浮着什麽，他的步子顿在半途。

那是一颗眼球，与半只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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