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浮木上篇(杀生丸x犬夜叉,杀生丸的发情期)(1/2)
白发犬耳的少年在梦里奔跑。
因为其虚幻的本质,他不会觉得累,也不会喘气,便不停的跑着。一开始是幼年时期时的小小身子,一路越过清丽的池塘和石桥,背后是熙熙攘攘的零散人群。丢下破烂似的蹴鞠,扑向拥有惊人美貌的公主,他人类母亲的怀抱。
“什么是……半妖?”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母亲的泪落下来,一滴滴变化成了海浪将他包裹。他感到十分悲伤,泫然欲泣般,只呆呆地随着海沉浮。当他漂到水面上时,又变了一个场景:冰冷入骨的雪盖满了母亲的墓碑,碎成片片冰晶。墓碑孤零零地矗立在他面前,仅有的是一枝祭奠用的梅花。接着他变为少年模样,雪也化成了风和雷,他将要死在那凌厉的攻击下了,但他从未真正放弃。跌倒了,又爬起来,就这样重复无数次。他流过那样多的血,每次对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都感到疲惫又庆幸。他在地狱中喷出愤怒的犬息,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
许久后,风和雷逐渐远去了。他来到一个新世界,这里有暖烘烘的炉火,有静谧的田野,有冒着草药味儿的炊烟,有相伴友人们的喧闹与嬉笑。他为此快活极了,而这一切并不能让他忽视自己身后那片醒目的暗色。那黑暗紧紧缠绕着他的全身,怎么也脱不开。埋藏的秘密没一个人会知晓,他也从不主动袒露。同伴们对他的莽撞习以为常,也无意中依赖着他的冲锋,而他的逞强自负在夜静灯昏时,总会被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包裹其中,那颗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的心被寂寞吞噬得干干净净。
刻骨的孤独感要将他溺毙。
“什么是半妖?”
犬夜叉想起来了,母亲是如何用难以忍耐的哭腔回答他的:“对不起。对不起……犬夜叉。”
伴着父亲的死亡与母亲的眼泪,他就这样在人间活下来。
他这个存在到底算作什么呢?人类和妖怪,无论选择哪边都会被施以利箭般的目光。曾经可悲的天真所带给他的礼物是被扔在地上狠狠践踏的信任,还有令他堕落的粘腻池沼。多余的百年寿命赐予他的是无尽空虚,抱着可以说是及时行乐的污秽念头,却又怀着卑劣与虚伪拒绝少女的告白,他在那泥泞的池沼中沉浮,黑暗的怪物向他招手。他如傀儡般,腐烂到骨子里的行尸走肉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光亮……光亮?
也许是一刹那,他的脑海中掠过母亲墓碑上梅花的影子。那象征着高傲灵魂的花……非常熟悉。是了,他那位有着完美血统的兄长,纯白的和服上总会点缀着一抹朱红,是血染成的三角梅。当思绪飘落到那红梅上,那纯白的、永远不会让步退缩的挺拔身影清晰起来,与此同时,恐惧,愤怒,怯懦,厌恶……蓦地侵入半妖的心灵。
“我的孩子,就算母亲离开了,也不要太难过……因为,你还有一位血脉相连的亲人存于世间。”
他那时并不清楚「离开」是指什么,还自作聪明地与「搬家」的意味重合在一起,而母亲的后半句话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亲人?”
“是的,你还有一个哥哥……同父异母。他的名字叫作杀生丸,是一个完全的大妖怪。”
当时有多么好奇或喜悦,早已记不清了。现在,他只深深明白在这几百年间,那个一开始被他勾勒成会在自己被排斥时保护他的、挡在自己身前,那理想模样的哥哥,是一刻也不停地憎恶着他,这个人与妖结合的混血杂种。
而他……当然也是一样,憎恶着对方。
意料之外地,当想到那位自己仅剩的亲人,除了恐惧,愤怒,怯懦,厌恶……居然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一起涌上来。
想远离却又想接近,想伤害却又想触碰。
这耻辱的情感让他几欲作呕,笑出声来。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兄友弟恭的戏码?不,早在百年前他就放弃了。他值得尊敬的兄长也不知在自己身上开过多少口子,每次那狰狞的可怕伤口,都能让人触目惊心。当然了,他对自己所造成的、那人空荡荡的一只袖管还是很骄傲的。
但是……
那双总是除了讥讽杀意再无他物的与自己相似的兽瞳,每当对视时内心都会稍稍震动。他是那样渴望战胜他,堂堂正正地,而并非得益于对方的掉以轻心。因为杀生丸似乎从未在与他战斗这件事上全力以赴,而常常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不是由于所谓的手足之情,而是由于极其强烈的、不可掩盖的轻视和他本人的高傲个性。犬夜叉在幻梦中透过水镜,看到被满身污秽缠绕的自己。百年来,不知多少次无助地从噩梦中一身冷汗地惊醒,在朔月之日害怕的发抖,眼睛眨也不眨地等待天明。明明是有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为什么处境那样天差地别,为什么那人能总是站在高处,波澜不惊地侮辱他,为什么每次出现时总能那样纯净无垢,为什么……
内心深处有蛇绕似的痒,类似欲念之物躁动起来,狂乱扭着,蠢蠢欲动。
他不甘心。
对了——
能把他也拉下来就好了。
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坛,落到这片池沼中,和他一起沉没。这会是属于半妖的卑劣胜利,那也并非同归于尽。就算只有一次也好,那冷漠的面容出现意想不到的情绪,会是多么值得一看。这念头荒谬不堪,但也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本身,不论双方再怎么否认,那冥冥中的命运链接无法切断。
正因是兄弟——如果弟弟孤身一人堕落下去的话,那就太过分了不是吗。犬夜叉无路可逃,他也别想置身事外。好像抓住了一片浮木,寻到了可以共同分担的载体,只有这样才能不在水中窒息而死,才能获得片刻的舒缓。
无法抑制地,想染脏那纯白。
憎恶,恐惧,嫉妒心;期望,憧憬,好胜欲。在此刻扭曲地融为一体,终于找到宣泄口一般,只化作一股火团似的暖流钻进身体。
犬夜叉睁开眼,半躺在草席上,那燥热从一开始就让他烦闷不安。他与夜幕上的星空遥遥相望。他不是平白无故会有这种大胆的念头,换在平时他也会觉得自己疯了,但今晚不同。咀嚼着那件被冥加随口告知的轶事,他知道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很难有下次了。
他扫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入眠的伙伴们。鬼使神差,悄无声息地抬起脚尖,向那以强烈吸引力指引着他的西南方向而去,开始寻找他的猎物。
或者是猎人。
洞穴中光线黑暗,枕着毛绒触感的雪白披肩,贵公子模样的青年静静地半倚着石墙,脸上的月牙与妖纹显示着幽暗的美感。周围颓圮的环境衬得他格格不入,那整个空间被割裂开来,臣服于他的气势之下。他早将邪见和铃安放在绝不会有危险的安全位置,有那匹笨重而不算太过巨大的坐骑相伴着。
杀生丸不耐的盯着自己尖利的爪牙,忍耐着来于身体下方隐约的热度。
今天晚上是杀生丸的发情期。
只要他想,就有大把妖娆的女妖愿意与他共度一夜,到了第二天便能解决一切困扰,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但他对此种行径感到极为厌恶,非要比喻的话,就如同无垢的和服上沾上哪个不知名怪物的鲜血,那令人不适的程度足以让他蹙眉。
作为完整的犬妖,随着季度改变到来的情欲是难以免除的。即使是他这样的强大妖力,也只能抵挡部分反应,不能完全消除。随意找到一个无人洞口,他打算就这样一直坐着到天明,若有不识相的家伙闯进来,就直接杀掉好了。
他现在实在心情不愉,因为这也算做一个极大的弱点,不过,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时期,也是由于他完美继承父亲的,高贵的全妖血统……这点让他稍稍舒缓下来。
他轻轻喘气,短促而低沉。身体烫热的滚动着,抬起脑袋,喉头不明显地滚动,稍稍深呼吸。
冷不丁地,杀生丸想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那个半妖,他名义上的兄弟。正因不是全妖,犬夜叉并不像自己一般会有发情期。只是想想看,那个愚蠢的家伙如果要经历发情,只怕真的会像只路边的野狗一样吐着舌头,对他爱惨了的人类女子求欢,就像之前在某天偶然有幸观赏到的、对方粗俗的抖落溪水的模样,他无法忍受半妖毫无礼数的习惯,除了不屑,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无力感。
杀生丸知道犬夜叉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不如说将他的脑袋用力踩在脚下,他也只会用极其倔强的眼神狠瞪着对方,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样。杀生丸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在无数战斗中粗莽地横冲直撞,还能保留住一条小命的,这简直可以称得上奇迹。
尤其是每一次面对他这个哥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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