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Y果（2/2）

纪长宁抿唇不语，对方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轻笑了一声，兀自把话接了下去，声音更轻了，透着些无力无奈，还藏着些幽怨。

“我那时可没有你保护，一路被妖物追杀逃到这里，断了条腿和手臂，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那时我快要死了，力气用尽，也没有补给，被这东西的香味吸引，顾不得太多，直接摘下来吃了，吃完之后我才想起来，当年我父亲让我母亲吃下的，便是这种东西。而我母亲，呵……

“去魔界以后，她因为父亲喜欢我而转变了对我的态度，若我表现不错，偶尔还肯对我笑一笑，呵。可是，等她吃下这东西以后，她慢慢又变了，她又和从前一样对我，甚至变本加厉。我亲眼目睹她发疯、自残，以为她生了病，还自学了些医术想治好她，可惜只是找到一些线索，没能找到医好她的方法。

“父亲并不时常待在宫中，等他回来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那时让我不必担忧，我以为他会有办法，没想到他原来……呵，没想到他原来早就知道母亲会变成那样，这一切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哈哈……”

楼欺月说着忽然大笑起来，状似癫狂，笑到失声才微微喘息着哑声续道：“……我很久以后才知道，天生魔族可以通过吞噬增长修为，若是吞噬了吃下这种东西的修士，能增长的修为更是成倍增加。而我是混血，作用更大。

“所以，我父亲，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救下母亲和我，我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修炼的补品罢了。呵，可笑的是，当他救下我和母亲，把我们带到魔界，和善地对我，还曾手把手地教我修炼，我真把他当成我的‘父亲’。”

楼欺月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轻抚盛开在身侧的鲜艳花朵，如玉指尖抵着柔嫩的花瓣来回摩挲，动作轻柔无比，仿佛抚摸着心上人的脸颊。微风拂过扬起他墨黑的发，吹乱他艳如烈火的衣衫，与身周的花海相比，竟分不清谁才是这片天地中最艳丽夺目的殊色。

而话落的瞬间，那只细嫩白皙的手竟化成世间最绝情的利刃，五指倏然张开掌住花朵又猛地收紧，将花瓣连同朱果尽数碾碎在掌中，鲜红的汁液喷溅出来，从指缝中流溢而出，缓缓滴落，分不清是可怜的花朵在哀怨地流泪，还是那颗被碾碎的心形果在绝望地泣血。

纪长宁闻言良久沉默，只觉心口抽疼，想说些安慰人的话，可他又怕自己笨嘴拙舌，说出的词句太过苍白无力，起不了什么作用，犹豫之间唇瓣张了又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像是喉咙被石子填堵。

而一旁的小七大约还不知晓父亲原来的意图，闻言面色苍白，唇瓣紧抿，一声不吭。

“这个东西，便是欲果。”楼欺月将手伸到纪长宁面前，掌心摊开，露出被捏碎的糊成一团的花瓣与果实，两者混合在一起，不分你我，像是一团糜烂的血肉，浸在一滩血水之中。

“在那之后——”

楼欺月还想说什么，话至一半被一声嘹唳鸟鸣打断，身周再度暗沉下来，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阴影之下，原是先前兀自消失的乌凰又凭空出现，在他们的头顶盘旋。

纪长宁眉心一拧，立即召剑戒备起来。

楼欺月放下手，并未表现出紧张，只轻轻勾了下唇，低语道：“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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