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没有假戏真做（2/2）

她收回视线，将摆在奏折旁边的锦盒往沈辞的方向推去。

“这是满月散的解药，既然他要抽身，就抽的干干净净吧。”

明昭接受裴迎雪抛出的饵是一会儿，会不会利用这个饵做什么，那是另一回事儿，至于满月散，它的存在至今没有公布于众，明昭长公主却不在乎沈辞对这件事知道多少，她只是收回了自己所有外漏的情绪，语气恢复了开始的淡然，隐含警示道:

“告诉他，既然决定抽身，以后就别再掺尽任何一方势力，否则，本公主不会再顾念旧情。”

她这番话说的沈辞颇为诧异，她还以为明昭长公主会利用满月散来控制他，以便控制裴迎雪，没成想是他跟裴迎雪想多了。

听她的意思，竟是打算就这样彻底与裴迎雪断绝联系，这不得不让沈辞感到讶异。

而他的惊讶也让明昭长公主看在眼里，对此她有自己的解释。

沈辞走在皇宫通往外城的宫道上时，耳边还回荡着明昭长公主跟他说的话。

【你不用怀疑我别有居心，你既与李霈安师出同门，便应该知道而今各方势力都对天子之位虎视眈眈，而今成全你们，也是有事相托。

若是有朝一日，本宫不幸身陨，请你善待阿雪的骨肉。】

沈辞不明白，裴迎雪的骨肉哪里就需要他去善待了，他那个爹还能是个摆设吗？还是明昭长公主觉得，他就一定会跟裴迎雪扯上那层关系了？

不管是哪种都不可能啊，沈辞心中明明白白，明昭长公主的嘱托根本就是找错了人。

而他根本不理解的是，明昭长公主在说这句话时，莫名让他感到了一种托孤的意思。

托孤...

这个意思代表的，可不是一般事。

沈辞蓦地停下脚步，他回过头，望向身后高墙之上云霞漫天的半边天，分明是极其瑰丽的风景，却像大山一样笼罩在人的头顶，仿佛随时会压下来，沉重的让人喘不来气。

这宫中的人看似坐拥无边荣华，拥有无上权力，可说到底，不管曾经拥有什么，往后拥有什么，到最后都会沦为权势之下的一团枯骨。

沈辞原以为明昭长公主不过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迷恋权利的人，今日一席话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可就算这样又能怎么样。

不管她要做什么，都是与虎谋皮，苟延残喘。

若是她斗得过朝堂上那些吃人的家伙，也不会走到而今四面楚歌的地步，东靖的朝堂需要的早已不是什么平衡，而是破局。

这局如何破，而今还未有准确概论，不过...

沈辞原本的计划是打算徐徐图之，却因为裴迎雪这事提前看清了明昭长公主这边的局势，这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沈辞正这样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询问:

“沈郎在看什么？我叫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反应。”

男人的声音像是一道秋日的晚风，轻松随意，还带着几分鲜活的好奇。

沈辞回过头，裴迎雪就站在他身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沈辞身边，而他竟一无所觉。

沈辞的眼底极速掠过一道极为复杂的情绪，很快就被他眨眼隐去。

望着男人好看到令万物失色的面容，沈辞忽然脱口而出，问了裴迎雪一个问题:

“你有在意的东西吗？”

沈辞迎着男人垂下的视线，毫不怯胆的回望过去。

说实话，在没看到明昭之前，他对裴迎雪说的话有种盲目的信任，可在看到那个女人之后，他发现明昭长公主跟裴迎雪说的根本不一样。

不，也不是完全不一样，还是有大部分说的没错，可明昭长公主最后的举动却颠覆了裴迎雪在沈辞耳边对明昭的评价。

她或许有疑心，或许心狠，但她心中到底还有一分自我，他没有沈辞以为的那样贪恋权势，否则她不会说出疑似托孤那样的话，她完全可以利用他，利用那两个孩子来榨取裴迎雪最后的价值。

但她没有，所以裴迎雪在他面前对明昭长公主的说法，有保留。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之，裴迎雪也没有必要对自己说实话，毕竟。

毕竟在他眼里，他跟沈辞只是有过几场鱼水之欢的陌生人。

所以，沈辞根本就没有必要相信他们任何一人说的话，当然，他原本就没有全部相信。

正因为没有相信，他才能问出那句话。

他问裴迎雪，你有什么在乎的存在吗？

是因为他看不清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嘴里，怕是十句话里必有一句是假的，而他因为看不清，不敢随意猜测哪句是真的。

【我会负责】

【我会保护你】

【相信我】

或者说，这随便哪一句，沈辞都不能把他当做真的。

沈辞想要平心静气，可扯上裴迎雪，不管他多理智，都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于是在他心乱如麻时，他听见了裴迎雪的回答。

“有啊。”裴迎雪抬起下巴，顺着沈辞方才的视线看向高墙之上的苍穹，眸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可有什么，裴迎雪却没了下文。

他不愿说，沈辞也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