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生生世世爱上你，不可自拔（2/2）

像在宽慰江沉，又像在催眠自己。

江沉克制着自己，用哄小孩的口吻说：“可以说疼的。你也可以依赖我，这不丢人的，戚幸。”

戚幸的回应是沉默。

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他没有办法，只能按照戚幸的心意去做，脱下戚幸的外套和里衣，用凡人的方法去给他取出子弹、止血、包扎。尽管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戚幸止血。

弹孔周遭的皮肉已经烧焦了，被发黑的血液流过，那些焦黑的烧痕依然清晰可见。弹孔像一只丑陋的眼睛嵌在戚幸修长的胳膊上。

他用镊子去取陷进去的子弹，幸而子弹并没有陷得很深，戚幸的骨头没有受伤。他的动作尽量轻柔和果断，不让戚幸多受折磨。

取出子弹的时候，戚幸出的汗已经打湿了下面的床单。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像淋了一场大雨，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江沉接着替他消毒、涂药、上绷带，自己也跟着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一切做完，天色大亮。

朝阳像炙热的火球跳出云层，放出万道金光，照彻世间万物。房子里亮堂起来，巨大的落地窗熠熠生辉。

两个人的身影仍蜷缩在蓝色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戚幸，你睡着了吗？”

戚幸的睫毛便应声颤抖了一下——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了。

“没有。”轻轻的一声，几不可闻。

＊＊

戚幸睁开眼，发现江沉跪坐在床边，头枕在床沿上，好像睡着了。戚幸那支完好的胳膊垂着，手放在江沉的手掌里。

江沉的手掌很大，像一座温暖的岛屿，托举着他。

温暖得痒痒的，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江沉立刻就醒了，用漆黑的眸子望着他。

和大多数时候一样，那双眸子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但因为高度的关系，江沉仰视着他，就显得多了一丝渴求，和可怜。

“怎么了？”戚幸说出这句话，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干枯得像是烈日下裸露的河床。他发烧了，意识跟着有些脆弱，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有点像撒娇。

“还疼吗？”

戚幸微微地摇了摇头。

其实还是疼的。

“确定不要我替你报仇？”

戚幸还是摇头。

江沉一点点握住了他的手。戚幸的手不大，他很轻松就可以握住，即便如此，他还是抓不住戚幸。

“痒……”戚幸叫了一声，果然把手抽走了。

掌心空落落的。

江沉握了握手指，空虚的感觉让他一怔。抬眸，戚幸正眨巴着眼睛，眼神湿漉漉的，像某种小动物。

他被看着，暂时忘记了心里那些杂乱的情绪。

“……你为什么会来？”

“嗯……因为我在你的身体里埋下了一颗种子，你有危险，我就会知道。”

戚幸“噢”了一声，又问：“你去哪儿了？”

他就像个好奇宝宝。

这样的戚幸很可爱，江沉心里一软：“去找一个妖。”想了一下，他修正道，“现在是半神了。”

他破天荒地对戚幸坦白了一切：“我必须找到他然后杀了他。不过这次没找到，他躲着我。反正他早晚会来找你，我就守着你好了。”

“你也是半神吗？”

江沉笑了一下：“我是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拥有了神的资格。”

“神……你的寿命一定很长吧……”戚幸说着，突然停顿了，然后问，“你为什么哭了？”

他的视线其实不太清晰，没有看清那滴泪是如何从江沉的眼睛里滑落出来的。他只感受到一滴冰冷的液体坠落下来，摔碎成一瓣又一瓣，打湿了他的手背。

那一定是很饱满的一滴泪。

在很久很久以前，江沉就获得了神的资格。

在很久很久以前，江沉就失去了神的资格。

“戚幸，我留在人间太久了。我的生命在流逝，有终一日，我也会像凡人一样死去，这漫长的一生也会被收回，我会很寂寞的。”江沉的声音依然平静，只是有些累。

戚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