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蛇（2/2）

女人顺着苏讽的方向看去，见到李浙南时惊呼一声：“他活着！两年之前你和墨妍都说他死了，现在是谁，下一个是你吗？”

李浙南听得一头雾水，还没等那女人组织好语言，苏讽已经上楼走到他的面前。苏讽似乎很着急，不想让李浙南继续听下去，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将他赶进了刚刚的储物间。

藤蔓一瞬包裹住了李浙南，尖利的刺扎进皮肤中。李浙南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被尖刺折磨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缩起来。汗水顺着发梢流到地上，很快就积了一个小水潭。他的呼吸极度不顺畅，千钧重的石块压在他的胸口，戒指项链变成了吐着信子的银灰色蛇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收紧又松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他蜷缩得更厉害。

他有些恍惚，又开始怀疑之前的判断：他和苏讽真的是爱人吗，是表面上作秀还是真心？疼痛让他停止了思考，蛇张开嘴狠狠地咬在了他肩膀的伤疤处，慢吞吞地扯了块肉下来。他扬起脖颈又重重落下，藤蔓慢慢消散，蛇也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李浙南惊慌地发现他每呼吸一次，心脏就会像是被人捏住一样疼，他减轻呼吸的幅度，眼前又闪着金色光点。越来越多的记忆挤进脑中，那种昏涨恶心的感觉又包围了他。他眯着眼，看见苏讽开门进来了。

只是透过泪水看他太过模糊，李浙南知道苏讽把他扶着坐起来，扒开他的眼皮看。苏讽温热的手在他的脖颈和胸口处来回活动，让他身上着了一把火，把皮肤烧成焦黑的模样。

李浙南低低地唤了苏讽一声，苏讽没有应，李浙南却听到了蛇嘶嘶的叫声。他没力气再睁眼看，觉得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颇有些油尽灯枯的意味。

“以后会和你解释的。”苏讽只是这样回答刚刚一系列行为，更像是把时间线拖长，现在草草地应付李浙南。

假使我不是李浙南……李浙南想着，头不自觉地靠在了苏讽的肩头，他的呼吸再次被扼住而被迫睁开眼睛。他看见毒蛇缠绕着苏讽的手臂，苏讽的脸早已变得血肉模糊，一双手将白色面具扣在苏讽的脸上。

房间冒着红色的光，烧焦的炭黑色尸体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靠近他们。李浙南耳畔有昆虫的振翅声，还有无数人的哭叫，老鼠用长尾缠住他的手腕。倘使有人看他，便会发现李浙南眦目欲裂，红血丝布满眼白。

苏讽的手盖住了李浙南的眼，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脊背——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之前他也这样盖过我的眼睛，李浙南想。他们两个是矛盾的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Hawwah。”李浙南从喉咙中挤出嘶哑的声音，“长谷川为什么会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楼下女人的名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完全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但脑内竟然还浮现出长谷川两年前的模样，相比两年前，她的鼻梁处多了一道疤。

苏讽回道：“因为我没有时间了。”他放下手，去检查李浙南的眼睛，“你的病比之前重很多，对我的抵触更厉害。我们从前关系很差，也没有严重到我碰你一次你就抖得跟筛子一样。”

“你想问我很多事，”苏讽收回手，盯着中指上的戒指看，“伊甸园总有办法隔绝我们的交流，我只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可以相信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个道理你总不会不明白。如果我到死都在骗你，那也算是对你恨得彻骨了。”

“别信他。”女人的警告声又响起，“通篇谎话，他不会死的，在你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你被困在疗养院都是他的杰作，肩膀的伤口也是为了他才被人用枪射中的，他是彻头彻尾的骗子，盲目地信任他、爱他就是你最大的败笔。”

接着又是苏讽的声音，问他怎么样。

李浙南的思绪被两边反复拉扯着，嘴里却冒出一句：“我想借你的电脑来查资料。”苏讽点了点头。

“你好像一具行尸走肉。”李浙南说道，眼前的景象总算完全消失，恢复了房间的样子，“是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眼睛没有以前那么亮了……”

苏讽干笑一声，家居裤有些短，苍白的脚踝露在外面，过分的骨感让他看起来像是得了绝症：“我的确老了，当下病得也严重。不比从前，现在更没有活头。”他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回头看了一眼李浙南，犹豫着说道，“你若是肯再信我一次，配合我，总会有办法把你治好的。”

李浙南目送苏讽离开房间，银灰色的蛇缠住了苏讽的小腿。蛇回头望了一眼李浙南，又吐了吐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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