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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料他的手刚碰及文佩疏的肩膀,就见文佩疏紧接着握了上来,两道细长的眉毛蹙成一团:“阿宁……我好难受……”
他的面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两侧的几缕鬓发像被汗水弄湿了些,贴在雪白的脖颈两侧,看着的确不大舒服的模样。
茹宁先前被他压着亲过一回,心底的气还没来得及消,此时见了文佩疏这副模样,单手被握着,第一反应还是往后缩。
但文佩疏抓着他的掌心,一双眼睛半睁着觑他,纵茹宁再铁的心肠,也不好挣开文佩疏的那只手。他只轻轻地动了下手指:“少爷怎样难受,要不要小的叫人去请大夫来看看?”
文佩疏注视着他的目光,轻声答道:“好似是酒喝太多了,现心腹烧得慌。”
茹宁便想站起来:“那我去叫浣玉去后厨做点粥,垫垫肚子。”
“阿宁,”文佩疏却拉住他,“你不要走,留下来陪陪我。”
他的气力不大,牵着茹宁的那只手细腻潮湿,却好似有千斤般的重量,直接将茹宁牵扯在了原地。
茹宁回过头,见文佩疏的眼神软和得好似一汪水,配上那副病恹恹的容貌,十分惹人怜惜。他叹了口气:“多少还是要吃些,我去吩咐浣玉一声,很快便回来。”
他抬手想去拂袖边的那只手,怎料文佩疏紧抓着那团布料,如何也不松手。
“阿宁,你非要对我这般疏远麽?”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针线落地,茹宁却完完全全听到了这句话。
就好像箭矢流出前的弓弦,整个空气都凝结了起来。
茹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刹那的心情。他的身体里有串鞭炮,文佩疏轻轻落响的一句话,就如同迸溅的火星,将他这几日的痛苦、憋屈与辗转难眠,一同在体内噼里啪啦地焚烧、炸响了起来。
很多斥责、质问的话语像浪潮一般涌上他的脑海,理智几欲脱离控制,他几乎要开口反问文佩疏:你既快要与旁人成亲,又希望我如何对你亲近?像过去那样恬不知耻地躺在床上,任人玩弄亵渎吗?卑躬屈膝地跪在你的脚边,只祈求你的垂爱吗?放下作为一名男子的尊严,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吗?
我不是不应该站在你身边,不应该与你朝夕共处、携手白头吗?
那一瞬间,数不清的怨愤,像无法抵挡的狂风巨浪一般席卷了茹宁的脑海。他睁着眼睛,又好像闭着眼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面前旋转,眼前一切都是黑色的,但又好像不是黑色的。
他矗立在那里,整个人都卷入了名为痛苦的漩涡。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感情,绝不纯粹是恨,但他明白,自己此刻并不想站在这里。
他有许多话想发泄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终究什么也不能说。
茹宁闭了下眼睛,等脑子里嗡嗡直响的那根弦冷静了些许,才重新开口道:“我去找浣玉。”
语毕,连见也不想再见文佩疏一面似的,拂袖便要离去。
文佩疏一手抓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茹宁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去。他的心底涌上一股极不安的预感:“阿宁!”
竟连病也不装了,就从榻上跟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茹宁的身后。
茹宁察觉到身后有风,刚想躲避,却不及习武之人眼疾手快,还没来得及开门,整个人就被文佩疏牵制住了。
两人自小认识长大,一个早慧,一个木讷,几时有过这般动手的情景。
茹宁被他压在地上时,浑身都抖得厉害。文佩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探了探他的面颊,竟是湿的。
文佩疏看了看手上的泪水,又看了看茹宁侧对着自己的脑袋,不自觉松开手上的劲道,喃喃:“阿宁……你……你怎么落泪了……”
茹宁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只顾别过脑袋。他拼命地想压住自己的眼泪,但越如此,只让自己的身子抖得越厉害。
文佩疏听不见回话,还想伸过手去,将茹宁的脑袋掰正到自己面前。只是指尖还没触到皮肤,就听茹宁哽咽的声音,像夹杂在外边的风中一般,传进了自己的耳朵。
他说:“少爷,让我走吧。”
文佩疏睁了下眼睛,茹宁这次转回了头。他往常含蓄带笑的眉眼像被击垮了似的皱成一团,眼泪如断线的雨丝一般滚下面颊。
文佩疏伸手替他揩了揩潮湿的脸颊,他的胸膛底下好似破了个洞,心如灌铅一般地不断往下沉落。他不想这样,但他明白自己抓不住了。
文佩疏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阿宁。”他将手从茹宁的腕间移开,“你走吧。”
“我不会再来烦你了……从此你我,就做回寻常的主仆关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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